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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天命歸周

暮色如墨,臨潼關的夯土城墻在蒼茫中化作巨獸剪影,厚重的城磚縫隙滲出寒意。城頭玄色商旗被北風撕得獵獵作響,猩紅流蘇狂舞,似是殷商最后的挽歌。烽火臺的狼煙裹著硫磺味,在血色殘陽里蜿蜒成扭曲的龍形。

黃飛虎的赤炭火龍駒突然昂首嘶鳴,鬃毛飛揚間四蹄騰空,鐵蹄踏碎滿地殘陽。那匹跟隨他征戰二十年的戰馬,此刻眼瞳映著城樓上森然的箭簇,鼻孔噴出的白霧在冷空氣中凝成霜花。城樓上金鑼驟響,黑影晃動,箭矢如烏云蔽日般破空而來,尖銳的破空聲與弓弦震顫交織成死亡樂章。

“報——!”巡城士卒跌跌撞撞奔上箭樓,青銅護甲在石階上擦出火星,“黃飛虎率八百飛虎軍,已至關下!”張鳳蒼老的指節捏得劍柄咯咯作響,瞇起被風沙刺痛的眼睛。三十年前孟津渡的畫面突然在眼前閃現:暴雨傾盆的夜里,他與黃飛虎背靠背抵御北狄,對方為救他擋下的箭矢,至今還留著箭傷。他望著城下那桿招展的“黃”字大旗,喉結艱難滾動,腰間玉佩與劍柄相撞,發出清越卻顫抖的聲響。

“黃將軍!”張鳳運足丹田之氣,聲音混著風聲嘶啞如裂帛,“你私反朝歌,已是叛國大罪!紂王雖有失德,然成湯六百年基業不可輕棄!放下兵器,末將可保你全尸!”干裂的嘴唇被勁風扯開血口,他渾然不覺,目光卻在人群中搜尋著黃飛虎幼子的身影——那孩子滿月時,自己還抱過。

黃飛虎的玄色披風在烈焰中獵獵翻卷,他右手緊扣腰間的紫電青霜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忽聽得身后傳來幼子的啼哭,那聲音如同重錘,敲在他本就千瘡百孔的心上。懷中賈氏的香囊突然滑落,散發著若有若無的茉莉香,刺痛了他的鼻腔。喉頭涌上腥甜,他猛然扯下束發金冠,那上面嵌著的東海明珠,在城墻上撞得粉碎,迸濺的碎玉混著硝煙,刺痛了眾人的眼。

“叛國?“他仰天長笑,笑聲里滿是悲愴與憤懣,震得城樓上的旌旗都微微顫動。眼底血絲密布,像是要滲出血來,“當比干王叔被剜心,捧著七竅玲瓏心在街市上踉蹌時,你們怎不說是叛國?當我妻女被逼得跳下鹿臺,血濺當場時,這殷商的江山,早就在昏君的暴行中搖搖欲墜!“他的聲音越說越大,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里迸發而出,帶著無盡的恨意與決絕。記憶突然閃回鹿臺那夜,賈氏墜落時飄飛的裙裾,像極了他們新婚時的紅蓋頭。

黃明突然策馬向前,長槍挽出銀花:“張將軍,你我曾在青龍山共飲馬奶酒!當年你說‘若逢無道昏君,當棄暗投明’,這話可還算數?”張鳳身形微晃,手中長槍“當啷”磕在城垛上。往事如潮水涌來:那年大雪封山,他們被困絕境,是黃明把最后一塊干糧塞給了他的兒子。

周紀趁機高聲喊道:“兄弟們,看看這關下的流民!樹皮都被啃光了!跟著這樣的昏君,我們的妻兒老小也要餓死!”關上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有士卒悄悄放下了弓箭。一個年輕士兵望著城下瘦骨嶙峋的婦人,懷中啼哭的嬰兒皮膚皺得像樹皮,握弓的手開始發抖。

“放滾木礌石!”張鳳突然暴喝,蒼老的面容扭曲如厲鬼。巨大的滾木和礌石砸下,帶起的碎石劃破黃飛虎臉頰,鮮血順著下頜滴落在鎧甲上。卻見一員小將從身后沖出——正是張鳳之子張節,銀槍直取黃飛虎咽喉。那桿銀槍,還是黃飛虎三年前贈給少年的成年禮。

“豎子敢爾!”黃明的長槍橫截而來,兩桿槍相撞迸出火星。張節被震得虎口發麻,卻聽見父親在城頭嘶吼:“殺了叛賊!保你世襲罔替!”少年眼中閃過掙扎,槍勢卻愈發狠辣。他想起父親醉酒時的喃喃自語:“我們張家世代忠良,不能壞了名聲...”

黃飛虎突然棄戟抓住槍桿,鐵掌扣住張節手腕:“你父親當年在岐山救過我性命,今日我不殺你!回去告訴你父親,莫要助紂為虐!”說罷將人遠遠擲回,城頭傳來張鳳的怒吼與抽氣聲。張節摔落在地,望著黃飛虎染血的背影,腰間玉佩突然裂開一道細紋——那是黃飛虎送他的生辰禮物。

當他們沖破臨潼關,黃飛虎回望城頭飄落的商旗,發現張鳳的身影還立在箭樓上,手中長槍卻調轉了方向,指向追趕而來的殷商追兵。老將軍望著黃飛虎遠去的背影,突然解下腰間玉佩,狠狠摔在城墻上:“我張家的忠,不該是愚忠!”

夜色愈發深沉,黃明突然勒住戰馬:“主帥,潼關方向的山坳有火光!”眾人望去,數十點星火如毒蛇吐信,將兩側懸崖染成詭異的赤紅色。黃飛虎瞳孔驟縮——那是陳桐軍中特有的硫磺火把。山間傳來陣陣狼嚎,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殺戮哀鳴。

“全軍結陣!”黃飛虎怒吼,卻見次子黃天祿策馬而出:“父親,讓孩兒探路!”不等回答,少年已拍馬沖向黑暗。黃飛虎望著兒子挺拔的背影,恍惚又看到他幼時在演武場學槍的模樣。片刻后,凄厲的慘叫傳來,黃天祿渾身浴血跌回,胸前插著三支火龍標。那三支標槍,穿透了他親手為兒子縫制的鎖子甲。

“祿兒!”黃飛虎飛身下馬抱住兒子,滾燙的鮮血浸透衣襟。黃天祿氣若游絲:“父親...陳桐在峽谷設伏...有黑煙幡...”話未說完,頭一歪沒了氣息。少年的瞳孔漸漸失去光澤,卻還保持著瞪視前方的模樣,仿佛還在怒視仇敵。

黃飛虎緩緩起身,眼中燃燒著滔天恨意。就在這時,一聲清越玉笛聲劃破夜空,黃天化腳踏玉麒麟破空而來:“父親莫慌!師父早有預言!”少年手中解藥化作金光,同時甩出攢心釘,正中陳桐咽喉。陳桐倒地時,手中還緊握著那面黑煙幡,幡上的符文在風中簌簌作響。

“天化,替你弟弟報仇?!秉S飛虎將黃天祿的尸體交給周紀,當他狠狠刺穿敵人胸膛時,遠處傳來殷商追兵的號角,而黃天化默默將弟弟的尸體縛在麒麟背上——他們必須繼續趕路。

黃天化輕撫弟弟冰冷的臉頰,想起兒時兩人在花園追逐的場景,淚水滴落在黃天祿染血的發間。

穿云關前,守將陳梧滿臉堆笑:“武成王大駕光臨,末將有失遠迎!已備好酒菜接風洗塵!”黃飛虎盯著對方眼中閃過的陰鷙,低聲對黃明說:“傳令下去,所有人不得解甲?!彼⒁獾疥愇嘌g掛著的玉佩,正是當年賈氏變賣的嫁妝之一。

酒過三巡,陳梧剛離席,黃明突然打翻酒盞:“不好!酒里有毒!”話音未落,四周火矢如雨而下,慘叫聲中,黃飛虎抱起中毒昏迷的家眷沖出營帳。他望著城頭狂笑的陳梧,突然解下腰間玉帶——那是賈氏生前最愛的信物。玉帶上的暗紋,是他們當年的定情詩。

“陳梧!你可知這玉帶上刻的什么?”黃飛虎高舉玉帶,“是‘與子同袍’!當年你落難,是我妻子變賣首飾救你!今日你竟如此禽獸!”畫戟裹挾著滔天怒意,瞬間洞穿陳梧胸膛。陳梧臨死前,終于想起那個雪夜,賈氏將熱粥遞到他手中的溫暖。

界牌關前,黃滾白發凌亂如霜,三千鐵騎寒光森森?!肮蛳拢∧闳艚抵?,我便親手斬了你!”老將軍聲音顫抖,手中大刀卻在微微發顫。刀柄上纏著的紅綢,是黃飛虎母親留下的遺物。

黃飛虎滾鞍下馬,抓起一把沙土:“父親,您摸摸這土地!比干王叔慘死,您的孫兒天祿被殺,我妻女血灑鹿臺!這殷商還有什么值得我們守護?”他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鞭痕,“這是紂王賜的‘忠君鞭’,您看看,還有一寸好肉嗎?”鞭痕交錯間,隱約可見“精忠報國”四個字的刺青,已被鮮血暈染模糊。

黃滾手中大刀“當啷”落地,踉蹌著扶住兒子:“我老糊涂了...糊涂啊...”父子倆抱頭痛哭時,三千鐵騎齊聲高呼:“愿隨武成王歸周!”黃滾撫摸著兒子的后背,想起他第一次上戰場時,自己也是這樣為他整理鎧甲。

汜水關前,韓升的萬刃車如鐵獸碾壓而來,黑煙幡遮蔽日光。黃飛虎的坐騎被割開肚腹,溫熱的內臟流了一地。他踉蹌著揮戟格擋,手臂漸漸發麻。千鈞一發之際,哪吒腳踏風火輪呼嘯而來:“黃將軍莫慌!”火尖槍挑飛一片刀刃,楊戩的哮天犬趁機撲向韓升。哮天犬的利齒咬穿韓升咽喉時,噴出的血霧在黑煙中開出妖異的花。

“多謝二位少年英雄!”黃飛虎重拾精神,畫戟舞動如銀龍。當血霧散去,他終于望見西岐城的飛檐——那里有姜子牙焚香相迎,有周武王的旌旗獵獵,更有他為之浴血奮戰的黎明曙光。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與泥土的氣息,遠處傳來百姓的歡呼,那聲音,比任何戰鼓都更振奮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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