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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廢墟之上的加冕(miǎn )禮

金豪賭場的冰冷燈光和欲望氣息被隔絕在車窗外。勞斯萊斯幻影平穩地行駛在回程的路上,車內彌漫著清冽的雪松香氛和一種無聲的、勝利在望的靜謐。

姜晚心靠在后座,閉目養神。身上那件鋒利的黑色長裙依舊散發著無形的寒意,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撕碎合同時的觸感——干脆,利落,帶著摧毀的暢快。顧行簡坐在她身側,修長的手指在膝蓋上無聲地敲擊著,唇邊那抹真實的、帶著激賞的笑意尚未完全褪去。顧衍則坐在副駕,時不時通過后視鏡看一眼后座的妹妹,眼神亮得驚人,嘴角咧著,顯然還沉浸在“撕合同”的興奮里。

車載通訊系統無聲亮起,顧臨淵低沉的聲音傳來,帶著掌控一切的沉穩:“城南地皮歸屬,三分鐘內完成變更登記。趙德柱已被送上前往南美的貨輪,他這輩子,不會再出現在任何人的視野里。”

“收到。”顧行簡應道,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愉悅。

“姜家老宅那邊,”顧臨淵的聲音頓了頓,透出一絲冰冷的玩味,“最后的客人,到了。”

姜晚心倏然睜開眼。

顧行簡唇角笑意加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優雅獵豹。“看來,我們的小晚晚,趕得上主菜。”

顧衍立刻興奮地搓手:“大哥,需要我們……”

“按計劃。”顧臨淵的聲音不容置疑,“晚晚主導。你們,看著。”

通訊切斷。

車內陷入短暫的沉默,隨即被顧行簡一聲輕笑打破。他側頭看向姜晚心,那雙深不見底的桃花眼里,倒映著她冰冷沉靜的側顏:“準備好了嗎?我的女王。該去……接收你的戰利品了。”

姜家老宅。

這座曾經象征著姜宏遠“白手起家”輝煌、承載著姜晚心前世無數屈辱記憶的歐式別墅,此刻已徹底淪為風暴的中心,一片狼藉。

鐵藝大門歪斜地敞開著,上面掛滿了憤怒債主潑灑的紅色油漆,如同干涸的血跡。精心打理的花園被踐踏得不成樣子,名貴的花草被踩進泥里。落地窗破了好幾扇,碎裂的玻璃碴在晨曦下閃著冰冷的光。別墅門口,散落著被砸爛的攝像機和撕碎的標語——“血債血償!”“騙子去死!”

記者和瘋狂的債主已被顧家的人無聲“請”走,只留下滿地狼藉和一片死寂。空氣里彌漫著油漆的刺鼻氣味、酒精的酸腐味,還有……一種窮途末路的絕望氣息。

幻影無聲地停在殘破的大門前。

顧行簡率先下車,繞到另一側,為姜晚心拉開車門。他微微躬身,動作優雅得如同邀請公主步入舞池,只是這舞池,是敵人最后的墳墓。

姜晚心抬腿下車。黑色的裙擺拂過地面沾染的污穢,如同暗夜綻放的墨蓮,不染塵埃。她站在廢墟般的庭院中央,晨曦勾勒出她纖細卻筆直如松的身影。她沒有立刻進去,只是微微抬眸,平靜地打量著這座即將徹底崩塌的巢穴。

顧衍緊跟下車,像一頭蓄勢待發的護衛獸,沉默地站在她側后方一步之遙,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確保沒有任何威脅。

顧行簡則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唇邊噙著那抹標志性的、毫無溫度的溫和笑意,如同即將欣賞一場精心編排的謝幕演出。

別墅厚重的雕花木門虛掩著,里面傳來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咆哮和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嚎。

“……沒了!全都沒了!地皮被顧家拿走了!趙德柱那個廢物消失了!沈浩也聯系不上!我們完了!徹底完了!”是林淑儀的聲音,尖利刺耳,帶著藥物過量后的癲狂,“都是你!姜宏遠!你這個畜生!當年要不是你……”

“閉嘴!賤人!”姜宏遠暴怒的嘶吼炸開,伴隨著重物砸碎的巨響和女人的尖叫,“要不是你這個蠢貨!非要留下那個孽種!會有今天?!我早就該把她掐死!掐死在襁褓里!”

砰!嘩啦!

又是一陣劇烈的打砸聲和哭嚎。

姜晚心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只有一片冰冷的深淵。她抬步,走向那扇虛掩的、如同地獄入口的大門。

高跟鞋踩在碎裂的玻璃和瓦礫上,發出清脆而規律的聲響,在死寂的庭院里異常清晰,如同敲響喪鐘的鼓點。

吱呀——

她伸出手,沒有猶豫,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門。

門內,是比庭院更加觸目驚心的景象。

奢華的水晶吊燈碎了一地,昂貴的古董瓷器成了遍地殘骸,名畫被撕扯下來胡亂丟在地上。空氣中混合著濃烈的酒氣、刺鼻的藥味和一種……精神徹底崩潰后的腐臭氣息。

客廳中央,姜宏遠像一頭徹底瘋癲的野獸,雙目赤紅,頭發凌亂,昂貴的西裝被扯得七零八落,臉上還有幾道新鮮的血痕(顯然是林淑儀的“杰作”)。他手里抓著一個破碎的酒瓶,腳下是摔得粉碎的手機殘骸。

而林淑儀,則癱坐在一堆狼藉中,昂貴的睡袍沾滿了酒漬和污穢,頭發蓬亂如鬼,妝容糊成一片。她懷里死死抱著一個空了的藥瓶,眼神渙散,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語:“柔柔……我的柔柔……完了……都完了……”她裸露的手臂上,布滿了新舊交錯的抓痕和針孔。

聽到開門聲,兩人如同驚弓之鳥,猛地抬頭!

當看清逆著晨光、站在門口那道冰冷、美麗、如同死神降臨般的身影時——

時間仿佛凝固了。

姜宏遠臉上的暴怒瞬間僵住,化為極致的驚恐和難以置信。他手中的破酒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手指顫抖地指著姜晚心:“你……你……鬼!你是鬼!你怎么還沒死?!你怎么敢回來?!”巨大的恐懼讓他語無倫次。

林淑儀渾濁渙散的目光聚焦在姜晚心臉上,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爆發出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啊——!!!是你!小賤人!掃把星!你害了我的柔柔!你害了我們全家!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她狀若瘋癲地想要撲過來,卻被地上的碎片絆倒,狼狽地摔在污穢里,只剩下絕望的哭嚎。

姜晚心平靜地走進客廳。她的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掃過姜宏遠那張因恐懼和憤怒而扭曲的臉,掃過林淑儀那徹底崩潰瘋癲的模樣,如同在巡視一片毫無價值的廢墟。顧行簡和顧衍如同她的影子,無聲地跟在她身后,一個優雅如冰,一個戾氣如刀,形成強大的壓迫氣場。

“戶口本。”姜晚心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林淑儀的哭嚎和姜宏遠的喘息,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冰冷如刀鋒。

姜宏遠渾身一顫,巨大的羞辱感和瀕死的恐懼讓他爆發出最后的兇性:“孽障!你還想要戶口本?!你休想!你永遠都是我的污點!是我姜宏遠的……”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顧衍動了。

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顧衍瞬間出現在姜宏遠面前!他甚至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閃電般出手,一把掐住了姜宏遠的脖子,如同拎起一只待宰的雞!

“呃……”姜宏遠被掐得眼球暴突,臉瞬間漲成豬肝色,雙腳離地,徒勞地踢蹬著,所有咒罵都被卡死在喉嚨里,只剩下嗬嗬的進氣聲。

“老東西,嘴巴放干凈點。”顧衍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的清朗,語氣卻冰冷刺骨,充滿了野性的殺意,“我妹妹要戶口本,是看得起你。再敢噴糞,老子現在就擰斷你的脖子,讓你去地下跟閻王噴。”他手指微微用力,姜宏遠立刻翻起白眼,舌頭都吐了出來。

“在……在書房……保險柜……”林淑儀被顧衍的兇殘徹底嚇破了膽,癱在地上,篩糠般抖著,指著二樓的方向,聲音破碎不堪,“密碼……是柔柔生日……0503……”

顧衍像丟垃圾一樣,將快要窒息的姜宏遠摜在地上。姜宏遠蜷縮著身體,劇烈地咳嗽干嘔,連膽汁都吐了出來,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姜晚心沒有再看地上如同兩條蛆蟲般的男女,徑直走向樓梯。高跟鞋踩在鋪滿碎片的樓梯上,發出清脆而規律的聲響,每一步都踏在姜家最后的尊嚴上。

顧行簡優雅地跟上,經過蜷縮的姜宏遠身邊時,他腳步微頓,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唇角的笑意冰冷而嘲弄:“姜先生,好好享受這……最后的清醒時光。”說完,他從容邁步,仿佛只是路過了一灘污穢。

書房的門開著。這里同樣未能幸免,文件散落一地,書桌被掀翻。角落里的一個嵌入式保險柜,門半開著,顯然已經被絕望中的姜宏遠或林淑儀翻找過。

姜晚心走到保險柜前。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幾份無關緊要的文件和……一個深紅色的、印著金色國徽的本子。

她伸出手,指尖冰涼而穩定,將那個戶口本拿了出來。

深紅色的塑料封皮,在滿室狼藉中顯得格外刺眼。上面燙金的“居民戶口簿”字樣,曾是她前世渴望融入這個“家”的象征,如今,卻是所有罪惡和屈辱的源頭。

她拿著戶口本,轉身下樓。

客廳里,姜宏遠勉強撐起身體,靠在破爛的沙發腳邊,眼神怨毒又恐懼地看著她手中的東西。林淑儀依舊癱在污穢里,眼神渙散,嘴里神經質地念叨著“柔柔”。

姜晚心走到客廳中央,在顧行簡和顧衍無聲的注視下,緩緩翻開了戶口本。

第一頁,戶主:姜宏遠。

第二頁,妻子:林淑儀。

第三頁,長女:姜晚心。

第四頁,次女:姜雨柔。

她的目光在“姜晚心”三個字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冰冷地落在姜宏遠和林淑儀身上。

“姜晚心,死了。”她的聲音平靜無波,如同在陳述一個事實,“死在你們推下的天臺,死在你們散布的污名里,死在你們虛假的戶口本上。”

她抬眸,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刺姜宏遠和林淑儀的靈魂深處。

“現在活著的,是顧晚心。”

“蘇蔓的女兒。”

她的話,如同最后的判決,徹底碾碎了姜宏遠眼中最后一絲僥幸。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讓他如同墜入冰窟。

姜晚心不再看他們。她微微低頭,目光落在戶口本那象征著家庭成員關系的頁面連接處——那里有一個小小的、用于裝訂的塑料鉚釘。

她伸出雙手。

一手捏住寫有“姜宏遠”信息的那一頁。

一手捏住寫有“林淑儀”信息的那一頁。

纖細白皙的手指,此刻卻蘊含著足以摧毀一切的力量。

她微微用力。

嗤——啦——!

一聲比在賭場撕合同時更加沉悶、更加刺耳、也更具象征意義的撕裂聲,在死寂的客廳里驟然響起!

深紅色的硬質塑料頁連同底下附著的登記頁,在姜晚心冰冷而穩定的雙手下,從裝訂處被硬生生地、緩慢而堅定地——撕裂開來!

塑料斷裂的脆響,紙張纖維被強行扯開的呻吟,交織在一起,如同惡魔的獰笑。

姜宏遠和林淑儀的瞳孔瞬間放大到極致!他們死死地盯著姜晚心手中那被撕裂的、代表著他們身份和關系的兩頁紙,仿佛看到了自己靈魂被硬生生扯碎的畫面!那是一種遠比肉體折磨更甚的、徹底否定其存在根基的毀滅!

姜晚心面無表情,將撕下來的、屬于姜宏遠和林淑儀的兩頁戶口紙,如同丟棄最骯臟的垃圾,隨手拋在了他們面前的地上。

深紅色的碎片,落在污穢和碎玻璃中,如同兩灘凝固的血。

“從今往后,”姜晚心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泉,清晰地宣告,“蘇蔓的女兒,與姜家戶口本……”

“再無瓜葛。”

她拿著只剩下“姜晚心”(已被死亡注銷)和“姜雨柔”兩頁的殘破戶口本,轉身。

顧行簡唇角的笑意冰冷而完美,他微微側身,如同最忠誠的騎士,為她讓開通往光明與復仇之路。

顧衍眼神灼灼,帶著毫不掩飾的崇拜和快意,緊緊跟在她身后。

姜晚心沒有回頭,不再看身后那片象征著她兩世屈辱的廢墟和廢墟上兩條徹底崩潰的蛆蟲。她挺直脊背,迎著門外傾瀉而入的、象征著新生與審判的晨曦,一步一步,堅定地走了出去。

身后,傳來姜宏遠如同野獸瀕死般的絕望嚎叫和林淑儀徹底瘋癲的尖笑,混雜在一起,奏響了姜家最后的、凄厲的絕唱。

陽光灑在她冰冷的黑色裙擺上,為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如同加冕般的光暈。

廢墟之上,新的女王,已然誕生。

而清算,遠未結束。姜雨柔的那一頁,還在等著她。

顧行簡優雅地關上了那扇象征著地獄終結的大門,將絕望的哀嚎徹底隔絕。他看著走在晨光中的姜晚心,那雙深不見底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欣賞之外的東西——一種近乎灼熱的、名為“同類”的認可。

“接下來,”他輕聲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想去看看我們為姜雨柔準備的……‘新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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