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漢爭霸始,鴻門宴上的刀光劍影
- 鴻鵠起蒼茫:大漢風云錄
- 鑫淼1207
- 3880字
- 2025-06-23 17:57:43
我叫范增,世人稱我為亞父,此時我看著燭火在青銅燈臺上明明滅滅,搖曳的光影在地圖上跳動,將那支朱筆標記的漢軍營地照得忽明忽暗。我死死盯著地圖,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的竹簡。劉邦這老匹夫,竟搶在我楚軍之前入了咸陽!張良那只老狐貍輔佐他約法三章,收服秦地民心,分明是狼子野心。可更讓我憂心的,是帳內那個肆意放縱的身影——項羽,本該是終結亂世的霸王,如今卻一步步走向迷途。
此刻的天下,看似諸侯并起,實則暗流涌動。項羽麾下四十萬大軍,號稱天下無敵,可細看之下,多是各諸侯聯軍,人心不齊。而劉邦雖只有十萬兵力,但占據咸陽,收編秦降卒,又得關中百姓擁戴,實力不容小覷。況且,劉邦身邊張良足智多謀,蕭何善于治理,更傳聞他正在尋訪能征善戰的將才,一旦羽翼豐滿,必將成為項羽最大的勁敵。
“亞父,項王請您商議軍務。”親兵的聲音打斷思緒。我抓起羽扇,邁過門檻時故意將木屐踏得震天響,試圖用這聲響喚醒帳中那個醉生夢死的人。然而刺鼻的酒氣撲面而來,項羽正摟著虞姬調笑,案上堆著秦宮搶來的夜光杯,美酒在燭火下泛著妖異的紅光。他仰頭大笑時,頸間青筋暴起,像極了巨鹿之戰中沖鋒陷陣的模樣,可眼底卻再沒有那時的銳利與果決。
“亞父來得正好!”項羽大笑著拋來酒爵,動作帶著幾分隨性的豪邁,卻難掩舉止間的輕佻,“劉邦那豎子派人守函谷關,真當我楚軍的霸王槍是吃素的?”他赤著膀子拍案而起,肌肉在火光中隆起如鐵石,腰間佩劍卻歪歪斜斜掛著,劍穗還沾著昨夜的酒漬。看著他這副模樣,我心中涌起一陣悲哀——曾經那個讓章邯聞風喪膽的戰神,何時變得如此散漫?
我強壓下心頭的怒意,展開地圖,聲音里帶著幾分懇切:“沛公先入咸陽,此乃天賜良機。他麾下十萬大軍,若此時強攻……”話未說完,項羽已經抓起酒壇灌了一大口,酒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浸濕了胸前的衣襟。“怕他作甚!明日我便讓英布踏平函谷關,取劉邦狗頭!”他的話語中滿是不屑,仿佛戰勝劉邦不過是抬手間的小事。我望著他因醉酒而泛紅的臉龐,突然想起他叔父項梁臨終前的囑托:“羽兒性子剛猛,需有人時時提點。”可如今,我的話在他耳中,怕是早已成了聒噪的嘮叨。
虞姬突然輕笑出聲,指尖劃過項羽胸膛,嬌嗔道:“大王何必動怒?聽說劉邦已撤出咸陽,還軍霸上了呢。”她鬢邊的玉步搖輕輕晃動,在我看來卻似毒蛇吐信。這個女人,總在不該開口時插話,而項羽卻偏偏吃這一套。我猛地將羽扇拍在案上,震得案上的酒盞都跟著搖晃:“正是此節可疑!劉邦素來貪財好色,入咸陽卻秋毫無犯,分明是在收買人心!臣請大王設鴻門宴,席間誅殺劉邦,以絕后患!”
項羽挑眉大笑,震得帳頂的牛皮簌簌作響:“亞父忒也小氣!劉邦不過是沛縣亭長,我堂堂西楚霸王,豈能用這般下作手段?”他的笑聲里帶著三分醉意,七分輕蔑,卻讓我脊背發涼。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一只被勝利沖昏頭腦的猛虎,正一步步走進獵人的陷阱。我望著他,心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痛楚——你可知,這天下不是靠匹夫之勇就能拿下的?以當前局勢來看,若不趁早除去劉邦,待他整合關中資源,訓練出精銳之師,再聯合其他不滿項羽分封的諸侯,屆時項羽即便坐擁大軍,也將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
次日清晨,我在鴻門坂反復踱步。寒風卷起黃沙,將楚軍的旌旗染成土色,也將我的心吹得冰涼。張良帶著樊噲遠遠走來時,我一眼就注意到樊噲腰間那柄斬蛇劍——正是當年劉邦在芒碭山的信物。這兩人神態自若,仿佛不是赴宴,而是走親戚。我轉頭看向項羽,他正倚在帥椅上,把玩著一枚玉玨,眼神散漫,全然沒有大敵當前的警覺。我在心中暗暗嘆息:項羽啊項羽,你何時才能明白,這看似平靜的宴會,實則是決定天下歸屬的生死局?一旦錯過今日,劉邦回到軍中,憑借他的謀略與野心,必然會與項羽爭奪天下,屆時一場惡戰在所難免,而勝負難料。
劉邦入帳便拜倒在地,額頭幾乎要磕進泥土:“臣與將軍合力攻秦,不想先入咸陽,今有小人進讒,使將軍與臣有隙……”他聲淚俱下的模樣,活像被冤枉的小媳婦。項羽卻早已伸手攙扶,臉上滿是不耐煩:“罷了罷了,都是曹無傷那廝胡說!”我攥著羽扇的手微微發抖。曹無傷的密報明明是我讓人透露給項羽,可這莽夫竟當著劉邦的面說出來!再看劉邦,眼中閃過一絲陰鷙,轉瞬又化作感激涕零。這等隱忍,比刀劍更可怕。而項羽,卻渾然不覺自己已將己方的破綻暴露無遺。如此一來,劉邦必定會對項羽有所防備,日后再想除去他,更是難上加難。
酒過三巡,我頻頻舉起玉玨——那是事先與項羽約定的暗號。可他只顧與劉邦推杯換盞,醉眼朦朧中連看都不看我。張良在旁輕搖折扇,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活脫脫一只偷腥的貓。我再也按捺不住,快步走到項羽身側,壓低聲音急切說道:“大王!劉邦此人,胸懷大志,素有野心。其入咸陽而不取財物、不近女色,分明是志在天下!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如今諸侯表面上尊您為盟主,可一旦劉邦振臂一呼,以仁義之名討伐,難保不會有人倒戈相向。”
項羽醉意朦朧地揮了揮手,嘟囔道:“亞父莫要多言,飲酒!飲酒!”我心急如焚,繼續勸道:“昔年秦始皇東巡,劉邦見其車駕,曾言‘大丈夫當如是也’!此等野心,昭然若揭!今其擁兵十萬,又得張良、蕭何、韓信相助,羽翼漸豐。若放虎歸山,待其壯大,大王再想制他,難如登天!為大王霸業計,為天下蒼生計,此時不殺,更待何時?劉邦占據關中,此地易守難攻,又有富饒的物產支撐,他只需休養生息,便能積蓄足夠的力量與您抗衡。”
項羽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悅:“劉邦已低頭認錯,我若殺他,豈不落個不義之名?天下諸侯又會如何看我?”我恨鐵不成鋼,急得額頭青筋暴起:“大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昔年商湯伐桀、武王伐紂,行大義之事,何懼人言?劉邦若死,其軍必亂,天下可定!錯過今日,悔之晚矣!一旦劉邦勢力穩固,他定會以關中為根基,向外擴張,與您爭奪天下。那時,不僅是楚漢相爭,其他諸侯也會卷入紛爭,天下又將陷入無休止的戰亂。”
然而項羽只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端起酒爵一飲而盡,不再理會我。我望著他的側臉,滿心絕望。曾經那個對我言聽計從的少年,如今連一個眼神的回應都吝嗇給予。難道在他心中,我這個追隨他多年的亞父,還比不上劉邦幾句虛偽的奉承?
“大王!”我突然起身,聲音里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臣聽聞沛公善舞劍,何不與項王共舞,以助酒興?”項莊立刻會意,抽出佩劍:“臣愿為大王助興!”劍光一閃,卻直奔劉邦咽喉而去。那一刻,我屏住了呼吸,滿心期待著項羽能下達誅殺的命令。然而,樊噲突然撞開帳門,豹眼圓睜,頭發幾乎要頂起頭盔:“今日之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沛公若有閃失,我等定與楚軍拼個魚死網破!”他將生豬肩摔在地上,拔出佩劍切肉,血水濺在項羽的繡鞋上。
項羽不但不怒,反而拊掌大笑:“好個壯士!賜酒!”他親手遞過酒壇,眼中滿是欣賞。我望著項莊被迫收劍的身影,心如死灰。這大好良機,竟被一個莽夫壞了?不,是被項羽的自負與婦人之仁毀了!我看著項羽毫無城府的笑容,心中涌起一陣悲涼。曾經那個在巨鹿之戰中破釜沉舟、威震天下的英雄,如今竟在一場小小的宴會上,放走了最大的敵人。從此刻起,楚漢之間的平衡被打破,劉邦有了喘息之機,必將加快發展勢力的步伐,而項羽的霸業之路,也將布滿荊棘。
劉邦借口如廁溜走時,張良奉上白璧一雙:“沛公不勝酒力,先行告退。此璧獻與大王,玉斗贈與亞父。”我怒極反笑,揮袖將玉斗擊得粉碎:“豎子不足與謀!奪項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等今日放虎歸山,他日必為其所噬!”項羽卻還在對著白璧傻笑,渾然不知自己錯過了改寫歷史的機會。我望著他,心中的失望與憤怒幾乎要將我吞噬——你可知道,這一放,或許就是永別;這一錯,或許就再無回頭之路!日后,劉邦定會憑借關中的資源與民心,與項羽逐鹿中原,而項羽若不改掉剛愎自用的毛病,恐怕難以在這場爭霸中勝出。
夜風裹著寒意灌進帳中,項羽還在對著白璧傻笑。我望著他腰間那柄從未飲過劉邦鮮血的霸王槍,突然想起巨鹿之戰時,他破釜沉舟的決然。如今坐擁四十萬大軍,卻被幾句花言巧語迷了心智。歸途上,馬蹄聲踏碎月光。張良臨別時意味深長的眼神始終在我眼前晃動,那里面藏著對我等的嘲諷,更藏著劉邦的野心。我輕撫袖中那枚破碎的玉玨,尖銳的棱角刺破掌心——這鴻門宴,哪里是宴會,分明是楚漢爭霸的序章。而我們,已經輸了第一步。項羽啊項羽,你何時才能明白,這天下,從來不是靠意氣用事就能守住的?失去了在鴻門宴上除去劉邦的機會,未來的局勢必將更加復雜,楚漢相爭的戰火,也將燒得更加猛烈,而天下百姓,又不知要在這戰亂中遭受多少苦難。
此刻,我靜下心來,細細思量天下諸侯的局勢。那趙王歇,雖據有趙地,但根基未穩,不過是墻頭之草,哪邊風強便倒向哪邊,只要項羽略施威壓,便可將其牢牢掌控;魏王豹,貪圖小利,胸無大志,守著那片彈丸之地,只求偏安一隅,不足為懼;齊王田榮,倒是有些野心,可惜為人狹隘,與諸侯多有矛盾,只要稍加離間,便能讓他自顧不暇。
而那九江王英布,作戰勇猛,手握重兵,本是項羽麾下得力干將,可此人野心勃勃,不甘久居人下,如今已漸生異心。若劉邦以重利相誘,難保他不會倒戈相向。還有彭越,雖出身草寇,卻善于游擊作戰,在梁地聚眾起兵,勢力不容小覷,他向來與項羽不和,日后必成大患。
這些諸侯,各懷心思,或圖自保,或謀擴張。項羽若能在鴻門宴上除去劉邦,以霸王之威,恩威并施,未嘗不能將諸侯一一收服,成就大一統的霸業。可如今,放走劉邦,就如縱虎歸山。劉邦定會以仁義之名,拉攏那些對項羽分封不滿的諸侯,形成反楚聯盟。到那時,諸侯混戰,天下局勢將更加撲朔迷離,項羽的霸王之位,也將搖搖欲墜。想到此處,我不禁悲從中來,難道這天下,真的要陷入無盡的戰亂之中?而我,又該如何才能挽回這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