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毒餌
北城的梅雨浸透了青石板,陳虎推著餛飩車經過巷口時,車檐的銅鈴突然卡住了。他彎腰去修的瞬間,看見墻根有個油紙包,里面是塊發霉的窩頭,散發著苦杏仁味——與林正雄死前攥著的那半塊一模一樣,上面還插著根竹簽,串著張紙條:“銀庫第六箱,有你要的真相“。
秦念帶著警隊趕來時,陳虎的指尖已經開始發麻。少年在餛飩車的煤爐里找到個鐵盒,里面是76號殘余勢力的密信,說要“用陳虎的命祭旗,讓北城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人“。信紙邊緣沾著些銀粉,與銀庫穹頂的裝飾成分完全相同。
陳虎突然想起鄭九爺日記里的話:“虎落平陽時,最毒是舊傷“。他扯開衣領,露出左胸的舊疤——那是當年替林正雄擋子彈留下的,此刻正泛著青紫色,像被什么東西啃噬著。法醫匆匆趕來,在他指尖的窩頭碎屑里檢出劇毒,比氰化鉀的毒性強十倍,“是日軍特供的'速死藥',沾皮即入血“。
深夜的青山學堂,陳虎躺在孩子們上課的木桌上,望著梁上懸掛的紙鳶。那是最小的孩子畫的“陳先生“,此刻被風吹得搖晃,像在哭。他突然抓住秦念的手,將紫檀佛珠塞進他掌心,“銀庫第六箱......是他們設的陷阱,里面埋的不是真相,是炸藥......“話沒說完,喉頭涌上的黑血已經堵住了聲音。
第二章:血巷
銀庫外的碼頭被濃霧籠罩,陳虎拖著中毒的身子往水下走時,每一步都在石板上留下血印。短刀早已不在鞘中——他故意將樟木盒留在警局,就是想讓秦念明白,這是他一個人的終局。
水下的石拱門后,果然藏著七個黑影,都是76號最兇狠的余孽。為首的人舉著槍,槍口對準陳虎的眉心:“林正雄的債、張探長的仇,今天用你的命來還!“他們腳邊的木箱上貼著張照片,是陳虎與林正雄、張探長的合影,三人的臉都被用刀劃得稀爛。
陳虎突然笑起來,笑聲在水下拱洞里回蕩,震落了頂上的水珠。他猛地拽動藏在袖口的麻繩,銀庫穹頂的巨石轟然砸下,將退路徹底封死——這是他昨夜偷偷布置的,“要么同歸于盡,要么讓你們永遠困在這里“。
搏斗聲在濃霧里炸開時,秦念帶著人沖進來,看見最慘烈的一幕:陳虎的左肩被刺穿,短刀卻死死釘在為首者的咽喉里,他的右手還攥著半塊窩頭,毒素已經蔓延到全身,皮膚泛著詭異的青黑。七個余孽橫七豎八地倒在血泊里,每個人身上都有不下三處致命傷,顯然是陳虎拼著最后一口氣搏殺的。
陳虎看見秦念時,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將紫檀佛珠扔過去。“念“字珠在空中裂開,露出里面的火藥——那是他早就藏好的信號彈,此刻在濃霧里炸開,像朵猩紅的花。
第三章:碎骨
陳虎的尸體被抬上岸時,已經辨認不出完整的模樣。左臂被鈍器砸得粉碎,右手還保持著握刀的姿勢,指骨全部斷裂,像是死前攥著什么不肯松手。法醫在他的胃里找到塊鐵皮,上面刻著“76號總壇“的位置,邊緣的齒痕里還嵌著血肉。
秦念在整理遺物時,發現餛飩車的底板有個暗格,里面是陳虎的日記。最后一頁寫著:“我死之后,把骨頭磨成粉,撒在青山學堂的槐樹下,讓孩子們踩著我的骨血長大,再也不用見這黑暗“。字跡被血浸透,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嘔出來的。
葬禮那天,北城的百姓自發來送行,卻沒人敢看靈柩里的樣子。警局的老獄警說,昨夜看見銀庫方向有只虎形的影子在霧里盤旋,發出的吼聲像哭,直到天亮才消失。秦念將那串斷裂的紫檀佛珠拼起來,發現“虎“字珠的刻痕里,嵌著塊極小的碎骨,是陳虎的指骨。
沈慕白的遠房侄子捧著塊綢緞趕來,上面用金線繡著“北城之魂“四個字。他說這是全城百姓湊錢做的,“陳先生用命換的干凈,我們得記著“。可當綢緞蓋在靈柩上時,所有人都看見布料迅速被滲出來的黑血浸透,像幅永遠洗不掉的血淚圖。
第四章:余燼
三個月后,秦念在銀庫第六箱的廢墟里,找到塊未被炸毀的鐵皮。上面是陳虎用指甲刻的最后幾個字:“我沒輸“。旁邊散落著些牙齒碎片,經鑒定,正是陳虎的——他是用牙咬著鐵皮刻完這三個字的。
青山學堂的槐樹下,孩子們還在練陳虎教的口訣,只是沒人再提起“陳先生“。秦念總會在黃昏時來這里,將餛飩車停在樹下,銅鈴被風吹得響,像陳虎在回應。有次最小的孩子問:“陳先生去哪了?“秦念指著槐樹的新芽,“他變成養分了,在護著我們長大“。
北城的警世鐘被重新鑄造,鐘身上刻著所有犧牲者的名字,陳虎的名字刻在最中間,旁邊是林正雄和張探長。鐘聲響起時,全城的人都會停下腳步,他們不知道那個賣餛飩的老人曾經歷過什么,只知道這鐘聲里,藏著個用慘烈結局換回來的黎明。
靜心閣的老槐樹在那年冬天枯死了,樹洞里藏著個被血浸透的布包,里面是半塊餛飩皮,上面還留著陳虎的齒印。秦念將它與那串斷裂的佛珠一起埋在樹下,埋土時,指尖觸到塊堅硬的東西,挖出來看,是陳虎的半截指骨,上面還沾著銀庫的炸藥粉末。
夜色里,北城的燈火依舊亮著,只是再也沒有那個推著餛飩車的身影。只有風穿過巷口時,偶爾會傳來銅鈴的脆響,像在說:有些犧牲注定慘烈,卻能讓后來者,踩著余燼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