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川緊張的在桌底下狠拽了趙麗霞一把，她才關上嘴。

陳墨沒有吭聲，他的眼睛靜靜的掃過桌上其余人，這才道：“開飯吧，都吃，吃完再說。”

“誒。”高大山早就迫不及待了，他還惦記著飯后跟朋友去玩兒，年輕人的肚子餓得更早。

佃戶們也如蒙大赦，筷子如雨點一般落在桌上，那幾碟醬菜很快就空了，田婉姚沒有補，曹春雨裝作沒看見，趙麗霞覺得那不是她的活兒。

佃戶們不吱聲，有個別想站起來，立刻被老成些的拉過去，低聲耳語了些什么，又默不作聲的吃飯去了。

只是陳墨能感覺到那個老成些的目光時不時會在他的身上打量，他只當沒感覺到。

吃完之后，佃戶們挨個來陳墨面前道謝，自歸去休息不提。

陳墨端著小米粥慢慢的喝，等到佃戶走了，他示意高小琴將面前其他人孝敬給他的饅頭也拿去吃：“都吃了吧，瘦得跟雞毛撣子似的，多補補。”

高小琴眨巴眨巴眼睛，還是有點不敢伸手，陳墨干脆將饅頭塞到她的手里：“爺爺叫你吃，你忘了，全家人都得聽爺爺的話，不然的話，爺爺就要生氣了。”

“噢，小琴吃，爺爺不氣。”高小琴呆愣愣的，她看到桌邊的親爹娘高大川、趙麗霞的眼里都泛著異樣的光，嚇得趕緊將饅頭塞進嘴里。

一塞進嘴，高小琴就滿足的瞇起了眼睛，這饅頭雖然沒啥肉餡，純麥饅頭甚至對口腔來說還有些粗糲，但是本就沒吃飽的高小琴卻一下感覺到嘴里全是糧食的香味，還有饅頭本身濃濃的香氣，香得她一下子就忘記了爺爺的可怕，只顧著享受嘴里的美味。

陳墨無語的看了一眼吃個大白饅頭就跟過年一樣高興的孫女，撇撇嘴，也就是高應祥過去了，他不想吐槽，否則，就這青磚綠瓦的鄉下大別野，還把親孫女養得這么皮包瘦骨的樣子，他都覺得這爺爺該死。

“都吃完了，那就說說昨晚上的事情吧。”陳墨的眼睛還看著高小琴，高大川就放松了下來，雖然不知道老頭怎么忽然對這個不值錢的閨女寶貝起來，但是那也是他的女兒，高低來說也是他占了好處。

等陳墨開口，高大川還沒反應過來，其他人手上的動作都停了，收碗筷的田婉姚和曹春雨都互相用眼色示意，默契放慢了手上的動作，耳朵豎起來聽。

“爹，你是不是身體還覺得哪里不舒服？”老大高大海反應快的田婉姚都詫異，她家的沒這腦子。

高大川皺眉：“大哥你這話啥意思，爹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我就是不問，昨晚上爹都要讓你跟你媳婦氣死了，爹現在還能好好的在這都是他身子骨好。”高大海梗著脖子對高大川道。

這老大倒是能用，起碼性子純孝，比其他幾個兒子強太多了。

陳墨暗暗給了高大海一個肯定的眼神。

“誰知道昨晚是不是裝暈的。”趙麗霞低聲嘀咕。

她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但問題是曹春雨剛好走到她的身旁，聽到了她的嘀咕就翻了個眼白道：“弟妹，你說的什么話，爹怎么可能會是裝暈呢，你有這種想法，這可是大大的不孝啊，爹知道了得多難受啊。”

曹春雨大聲說出來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趙麗霞在說什么，一道道詫異、疑惑、審視、嫌棄的目光落在了趙麗霞的身上，頓時將平日里精明能干的趙麗霞臊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

趙麗霞心中又是生氣，又是委屈，對這兩個妯娌也是多了埋怨。

她也搞不明白，平日里自己跟這兩個妯娌處得都還算和睦，怎么今天這兩妯娌都像是憋著勁兒看她笑話似的。

看著趙麗霞，陳墨平靜的道：“昨晚，你跟老三鬧騰，那今天我們就來說說分家的事情。”

聽到這句話，趙麗霞眼前一亮，老頭子暈過去一趟竟然鐵公雞開竅了，高大川則是為難的看了一眼剛還對他怒目而視的大哥，此時卻只冷眼瞧他，扭扭捏捏的道：“爹，其實，其實我跟麗霞還想過接你去城里贍養。”

“呵，免了，我在鄉下你們都要惦記著錢，進了城里，我怕不是沒幾天就要餓死。”陳墨打斷高大川的話，即使是親爹，也就是想過，這老三根子上就養歪了。

“爹，你這說的是啥話。”高大川反倒急了，他覺得陳墨這話說的太重了。

但陳墨并沒有搭理他，畢竟高大川的親爹，昨晚上其實已經過去了，剩下的他，對于自己這個三兒子可沒什么斷不開的念想。

“爹，就算是分了家，我跟大川以后也會常來看你的，而且，大妞還在這養著呢，是吧。”看著陳墨跟高大川掰扯那些有的沒的，趙麗霞急了，趕忙給陳墨畫大餅。

陳墨冷著臉，沒有吭聲，而是進屋拿出來一個紫檀木匣，鄭重的打開鎖頭，其他人都翹首以盼。

不知道公爹這心里賣的什么藥，趙麗霞是滿心期盼，她可知道這鄉下老頭堪稱盤石村的老地主，手頭肯定有些積攢的寶貝，就這木匣子用的都是好料，也就高大川這傻子才會說家里沒什么好貨。

但是眼看著陳墨從匣子里捧出來一本賬本，趙麗霞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其他人也是納悶。

就聽陳墨道。

“你們兩個想要分家，可以。”

趙麗霞一喜，沒口子的許諾就要往外蛄蛹。

陳墨的下一句。

“之前給老三開店的錢，是從公賬上出的，這些年，你們從賬上支走了不少銀子，下午我找族長來，將賬目算清，你們把銀子交回來，就分出去吧。”

語氣是平靜溫和的，但是這話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高大川不可置信的站起來，盯著陳墨的臉：“爹，你怎么跟我還算錢呢？我從帳中支走的錢，后來不是都走禮還給你了嗎，你咋能跟我算賬。”

趙麗霞也是一驚，她勉強扯出來個笑臉：“爹，一家人算什么錢啊，說出去多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