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白啟并不打算自己出面,于是吩咐了朱貴林沖,帶著丁七丁八前往張大戶家。
目的只有一個,買人。
張大戶府邸朱門大戶,門房看見來人雖然身著常服卻器宇不凡,不敢怠慢,連忙通報。
片刻之后,一個穿著錦緞、面團團頗有富態的中年男子迎了出來,正是張大戶。
“幾位貴客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干?”張大戶拱手,目光在朱貴官袍上掃過,又落在白啟身上,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與謹慎。
朱貴上前一步,依著白啟事先吩咐,開門見山:
“張員外,叨擾了。我等此來,是想向員外求購一人。”
“哦?何人?”張大戶疑惑。
“府上侍女,潘金蓮?!敝熨F語氣平淡,在大宋,這本就是一樁尋常買賣。
張大戶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堆起更深的假笑:
“哎呀,這個……金蓮那丫頭雖是個下人,卻是在下府中老人兒使喚慣了的,夫人甚是倚重,況且,買賣人口之事,也需她本人情愿……”
雖然老婆是打算把人賣了,可……可他舍不得啊,還想著能收入房中的美事呢!
朱貴也不廢話,從懷里掏出一物啪的扔在桌上。
張大戶撿起一看,全身肥肉都開始哆嗦,額上冷汗涔涔而下……
這、這其貌不揚的男人居然是皇城司副指揮使!
這官位在他眼中,可真真正正是上天了!
在清河這種小地方,縣令都是天頂頂上的大人物,何況皇城司的來客?只要發怒,恐怕……
他根本不敢想象。
“給……給!我給!”
張大戶幾乎是尖叫出來,眼中滿是恐懼,聲音都變了調:
“貴客息怒!息怒!金蓮……金蓮你們帶走!銀子……大人隨意!隨意!”
他看都不敢看朱貴遞過來的銀子,只想趕緊送走這群煞星。
片刻后,一個身姿婀娜、穿著素凈卻難掩艷色的少女被帶了出來,正是潘金蓮。
果然和張三李四打聽的一般,俊俏靚麗,眉眼中有股撩人的味道,雖然臉上帶著些惶恐,但更多的卻是好奇,更添風韻。
當她看到高大英武、雖然冷峻卻難掩陽剛之氣的林沖時,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異彩,甚至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脯,聲音帶著點嬌怯:
“是……是這位好漢要買奴家么?”
說話間,已經不經意的靠了過去,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她拉入懷中。
林沖眉頭一皺,厭惡地別開臉。
朱貴面無表情地擋在她身前:“跟我們走?!?
到了客棧,潘金蓮一眼便看到了端坐主位、氣質出塵、容貌俊朗更勝林沖的白啟。
她眼中頓時爆發出驚人的光彩,方才對林沖的那點熱切瞬間轉移,臉上堆起自認為最嫵媚的笑容,扭著水蛇腰就想往白啟身邊湊:
“哎喲~原來是這位俊俏的郎君要奴家呀?奴家……”
“站住?!?
白啟眼皮都沒抬一下,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讓潘金蓮的腳步生生釘在原地。
張三李四在旁看得分明,心中暗笑:這狐媚子,果然輕佻!仙師豈是你能勾引的?
白啟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也消散了——
這潘金蓮,骨子里便是趨炎附勢、貪戀皮相的性子,放任不管,她嫁與武大郎,那巨大的反差和西門慶的引誘,悲劇幾乎是必然。
“收拾一下,即刻啟程?!卑讍⒉辉倏此?,對眾人吩咐。
“仙師,這女子……”朱貴有些遲疑,不知如何處置。
“帶著?!?
一行人立刻朝南而去,目標直指相距不遠的陽谷縣。
兩地距離不過數十里,過午之后,眾人便到了此地。
朱貴再次出面,帶著忐忑不安又難掩好奇的潘金蓮,直接走進了生藥鋪。
西門慶正在柜后撥弄算盤,一身錦袍,面皮白凈,唇上留著兩撇精心修剪的胡須,眼神活絡。
見到朱貴進店,西門慶立刻堆起笑容相迎。
當他的目光落在朱貴身后、雖然低著頭卻難掩麗色的潘金蓮身上時,那雙桃花眼瞬間亮了,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這位客官,有何吩咐?”西門慶笑容可掬。
朱貴依舊言簡意賅:
“西門大官人,我家主人有一婢女,欲售與你為妾。你看如何?”
說著,側身讓潘金蓮完全顯露出來。
潘金蓮怯生生地抬起頭,正好對上西門慶灼熱的目光。
她心頭一跳,西門慶的相貌、穿著、氣度,雖然比不上剛才所見的郎君,卻也是一等人的人才,特別身上的佩飾器物,更顯風流倜儻之相。
更重要的是,她從面前這個男人眼中看到了對自己的喜愛和渴望,與適才的兩位的態度,簡直天差地別!
她臉上不由自主地飛起兩朵紅云,眼波流轉,帶上了幾分天然的媚態。
這一眼,這一態,徹底擊中了西門慶的心坎!
“好!好!好!”
西門慶連說三個好字,搓著手,喜不自勝:
“如此佳人,實乃天賜!官爺開個價,西門絕無二話!”
他看潘金蓮的眼神,如同餓狼看到了肥美的羔羊。
交易異常順利。西門慶爽快地付了銀子,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潘金蓮迎入后堂。
潘金蓮半推半就,一步三回頭地看向朱貴,眼中帶著一絲對未知的迷茫,但更多的,是對眼前這個富家官人生活的向往。
事情完畢,白啟立刻帶著眾人離去,片刻都不耽誤。
這一來一去的舉動,著實把眾人給弄蒙了,完全不明白仙師是何意思。
將到門口,張三忍不住問道:
“仙師,小的實在不明白!那潘金蓮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主,那西門慶也是個好色之徒。您為何不除了這兩個禍害,反而……反而如此把他倆湊成一對?”
白啟站在陽谷縣喧鬧的街口,望著遠處炊煙裊裊的市井人家,沉默了片刻。
他仿佛能看到,那個身材矮小、挑著炊餅擔子的老實人武大郎,此刻或許正在某個角落揉著發酸的眼睛,準備收攤回家,渾然不知自己的命運軌跡,在某個平行時空里曾滑向何等慘烈的深淵。
“我只是想試試,看能不能做一點事,改變一些東西,所以如此,不過——”
白啟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穿透時光的平靜:
“你們記住,我輩行事,當有矩。潘金蓮只是輕佻,西門慶只是好色,這陽谷縣中,輕佻好色者豈止他二人?若因他們日后‘可能’作惡,今日我便要取其性命……這與那濫殺無辜的孫二娘、張青,又有何本質區別?”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若有所思的眾人:
“我帶走潘金蓮,是斬斷了她與武大郎本不該有的孽緣。將她賣給西門慶,是順勢而為。若西門慶能善待她,那是她的造化。若他們日后依舊作奸犯科,自有國法天理,或……他命中的克星來收……”
“我今日所做,只是移開了一塊可能砸死無辜者的石頭,給一個本分人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白啟望向北方,仿佛能穿過千山萬水看到那位打虎英雄,看到他在暴怒與悲憤中寫下的‘殺人者打虎武松是也’幾個大字!
心中暗暗道:
“若他兄長安好,他不必背負血仇,不必亡命江湖上梁山,能在陽谷縣繼續做他的都頭,保境安民,娶妻生子……這難道不比逼上梁山,最后在六和寺斷臂殘生更好嗎?”
“我因為這個論壇來到水滸,未必就要把天下英雄收入梁山,而是憑此消弭一些無謂的慘禍,讓一些本不該死的人活下去,讓一些本不必反的人安穩度日……這,才是真正的替天行道!”
“強扭的瓜不甜,強聚的義也未必是真義。若東京那位官家真能因仙緣肅清道心,勵精圖治,這天下少了些被逼上梁山的好漢,多些保家衛國的將士,能夠抵御金兵南侵,讓更多的百姓活下去,豈不更好?”
眾人沒有聽到白啟的心聲,但對于前面幾句依舊佩服之至,心中震動。
仙師的眼界,果然遠超他們這些只知快意恩仇的凡夫俗子!
他不僅殺人,更在救人;不僅聚義,更在彌禍!
“仙師慈悲!深謀遠慮!”朱貴心悅誠服地躬身。
林沖眼中也閃過明悟,對白啟的敬佩更深一層。
是啊,若自己當初未被高俅父子逼得家破人亡,誰又愿意放著八十萬禁軍教頭的安穩日子不過,去落草為寇?
不知不覺,白啟在穿越諸天,面對歷史的時候,也漸漸找到了自己的穿越的意義,和屬于自己那份獨特的責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