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第一次在她人面前感到力不從心。
明明覺著哪里不對。
結果又總讓自己沒法懷疑。
“...”
自己的直覺不說完全正確,但幾乎沒有失手過。
今天卻在她手下栽了跟斗。
仿佛眼下少女的真實,超脫物外,成為了不可觀測的存在。
羚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她愈發感興趣了。
“...”
失神間,蛋包飯已至最后一步。
蛋液已在鍋中凝固成滑蛋。
鏟起,蓋住米飯,兩盤kichikichi式蛋包飯就這么完成。
在名為午餐的日常活動進行至一半時。
羚停止進食,放下調羹,把目光對準吃的正香的麋鹿。
“唔...前輩?”
“有件事,我本來不打算問,現在我忽然想知道。”
“什、什摸事呢?”
“昨晚的事。你跟那調酒師到底說了什么?”
聞言她停下咀嚼,聲色柔和道:
“只是一個約定而已哦,我答應她不能澀澀,給了她兩倍的報酬讓她送我過來。”
“...那她怎么知道我住這兒?”
“對、對不起前輩...我告訴她的。”
“那說明你不是第一次跟蹤我了,是不?”
“...”
她低下頭,不說話了。
羚實在費解。
這孩子心思多得很,但一到自己發現了又是真肯說。
除去她犯下的某些原則性錯誤,倒也沒聽出有什么別的問題。
反正從收留她開始,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至于鶯嚀,這樣一來倒也符合她的人設。
對于叛徒自己也是該抽空調教下了。
“真的是這樣么?”
“是的!騙你是小...小貓!”
孩子依舊直抒胸臆。
那對眼睛總那么清澈,清澈到羚看著恍惚,正是因為如此,羚壓根拿她沒轍。
“嗯...至少我是樂意相信你的,順帶一提,我們還沒交換聯系方式吧?”
“欸?”
“從很早開始就加上了哦。”
她拿起手機搗鼓著。
“你看,前輩的LINE已經在我的好友名單里了哦。”
羚確認了下,添加時間在半個月前。
麋鹿的頭像是星之卡比,圓頭圓臉占據了大半構圖,和本人搭配起來,萌力十足。
ID是「KissRay」。
毫無意義的英文排列,讀起來有種說不出的異樣。
她的時空圈里空無一物,倒也符合羚對她的印象。
自己不在的時候,她會有另一面嗎?
“...”
“對了,我們有活干了。”
“真的嘛?是什么呢!”
她眸子一眨,巴掌大的小臉滿是期待。
“是從我搭檔那兒介紹來的,說是有人想找我們定制。”
“定制?那能賺不少錢吧?”
“大概是這樣子,據說是參加晚會的禮服。”
“...晚會禮服?”
她似乎發現了盲點。
“前輩,你的創作風格澀澀的,又只面向亞人...晚會禮服這種,前輩確定沒問題嘛?”
羚當然知道這點,好在自己已經仔細思索過了。
畢竟定制可不是只遵循內心這么簡單,還要聆聽客戶的愿望。
這也是自己必須邁出的一步。
再說,有人千里迢迢找上自己,不就是青睞,或是信任自己的創作理念與技藝么?
只要有這種「相性」,合作就不會多難。
“那當然,下午你要和我一起去買需要的面料。”
雖說那位大小姐還沒有給出具體要求,但晚會禮服基本都是這幾種核心面料:
即緞面,網布,絲絨。
緞面能為服飾增添垂墜感,網布則作為修飾,不論仙氣還是色氣都能很好的營造。
最后,考慮到交差時間在九月份,絲絨能保障在秋冬季節服飾的保暖性。
“真的,出去...和前輩一起嗎?”
“怎么了?”
“沒、沒什么!我很愿意!”
她連連擺手,生怕羚覺得她有意見。
“對了,還有買點你需要的東西吧,至少不能讓你赤腳在家里邊跑來跑去。”
“好...好嘟!”
她連連點頭,聲音甜的發顫。
【嗯...】
羚也跟著連連點頭。
不說別的,萌起來,還是挺萌的。
如果說昨晚初見時的穿搭十分美味,那么現在的萌力就有十二分的美味。
【唔姆...】
...
...
下午四點整。
羚準時換好衣服,來到書房,敲了敲孩子的房門。
——“...”
里邊沒聲,正欲推開。
“前輩前輩,我在這里哦。”
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打扮好站在玄關。
獨角獸套裝搭配白色絲襪,抬手間,露出粉嫩的櫻花美甲。
“...這么速度?”
“我三點四十就準備好了哦。”
“今天很熱啊,你這副打扮...真沒問題嗎?”
“前輩沒問題,我當然也沒問題哦。”
淡妝下,小臉染上一抹雀躍的微暈。
看樣子很是期待,很是重視,想必是當做「約會」看待了吧。
羚驀然。
上次有女孩子為自己好好打扮,是什么時候呢?
大概是很久遠的事了吧,久遠到一點兒回憶都沒剩下,完全模糊掉了。
離開父母獨自生活,至使自己已沒有余力去顧及分外的任何人和事。
自己也從宅宅蛻變成了現充。
CD盤變得只能裝下生計益事。
某些片段,早就被腦細胞拉進回收站了。
...
羚所在的街區叫做神宮前。
倒也不算大,但藝術氣息十分乃至九分的充足。
充斥著各種買手店,畫廊,女仆咖啡以及書院。
當然也少不了能采購布料的地方。
雖然比不上日暮里的纖維街,但滿足一位設計師的胃口綽綽有余。
大白天,行人熙攘。
羚本以為能夠順利進行,奈何意外突生。
由于二人走在一起的回頭率相當之高。
麋鹿有些不自在。
起初是故意放慢腳步,到后來,甚至開始拉扯羚的衣角。
“...怎么了?很不習慣么?”
“嗯...果然還是...不行。”
她話音微小,甚至能被四周的雜聲掩蓋過去。
“我很少在白天出門...”
說罷,她開始縮起身子,拿手遮住頭上的角。
為了不讓行程中道崩阻,羚決定暫行緩兵之計。
“我先帶你去別的地方坐坐吧,等天色暗下來再說。”
羚很識相地拉起她手,往街角的一家咖啡館走去。
“...”
羚發現自己在面對她時格外有耐性。
不為別的,只是覺得她有自己的影子。
以往羚也是這般,在國中時期尤為明顯。
一到社交環節,或是受周遭注視,那股穿心灼熱幾乎要讓自己尖叫著死掉。
忘了是在什么時候醒悟,這樣的行為日常,不過是內心空洞導致的無奈之舉。
因為沒有,所以抗拒。
嚴重的,甚至會慢慢演化成疾病。
既然如此。
作為過來者,也是作為監護人,羚毅然決定至少先讓少女的日常生活步入正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