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似乎比平常更加濃厚。

時過零點，東京依然虹光璀璨，穹頂卻如閉上眼那般深黑。

露天樓道是羚每次回家的必經之路，他每次都會從這樓間縫隙里望向天空。

一個晚上不在家，麋鹿正在干什么呢？

她會像昨晚一樣有在好好打發時間嗎？

推開了門，家里亮著大燈，但沒瞧見孩子在客廳打電動。

“我回來了——”

“......”

沒有聽見預想中的「歡迎回來」。

【在洗澡嗎？】

【不對啊。】

沒有水聲。

已經睡了？

羚撓撓頭，有些意外。

平常這時候大概剛吃完宵夜...

“...？”

說到宵夜，余光不經意間撇了眼餐桌，上面很安靜地躺著盒像是便當的東西。

上一次見到便當還是上一次。

在高中時期某個女生給自己做的，而第二次自己以習慣去飯堂吃的理由給拒絕了。

仔細瞧瞧，盒子下面還壓著張便條，上面寫著歪歪扭扭的日語。

「前輩，晚安！我玩累了，先睡覺啦！這里是給前輩準備的小小便當！如果冷掉的話就拿去熱一下哦！><」

“...”

心里膈應。

不是針對便當，而是自己。

羚的眼角莫名就跳了起來，心情復雜，甚至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被斥責，第二天頂著眼袋起來做早飯；被扔家里，卻能想起給回家路上的自己備好夜宵。

這么有心，昨晚多少有點不應該。

長期獨居生活，一系列的照料讓羚有些恍惚。

明明收留她的是自己，卻反過來被她照顧。

揭開蓋子，醇香四溢，米飯上醬汁淋成一個小巧的心形，配菜是梅花肉加上玉子燒，角落還蓋著幾片菠菜。

大步流星走向廚房洗好餐具，心想怎么著也得吃完。

羚不了解孩子的過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能這么吸引她，但想起未來還長，慢慢求索也不是壞事。

反倒是自己太心急了。

“嗯......”

...

...

這次，羚起得很早。

看眼時間，早上七點整，沒有鬧鈴，純粹的生物鐘發力。

理了理頭發，洗了把臉，走出房間準備早餐計劃。

受照料的生活固然不錯，但這樣下去自給自足的能力就會下降，久之自己會變成廢柴。

計劃是好的。

只不過有人起得比他更早。

而且制作中的早飯已經到快要完成的階段了。

“...？”

“早安。”

“早安...”

麋鹿看見羚出來，馬上面帶笑意地說出早安，眼袋雖說還在，但比前一天早上的淡了不少，也沒有影響到那人偶般精致的五官。

羚有種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錯覺。

這樣一來早起的覺悟不就像個笑話？

“...”

羚越想越覺得自己虧欠了什么，索性就不再思考。

“你什么時候起的？”

“六點多哦。”

麋鹿搗鼓著鍋里的肉片，另一只手揉著小眼。

“...六點多？雖說早上有課，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多睡一會。”

“欸？”

“我還以為我今天已經起得夠早了，想要來做早飯來著。”

“俗話說睡得早醒得早...就順便起來做啦，前輩你看，可以吃了哦。”

“嗯...”

剛睡醒，意識有些許迷糊，羚一時也想不出說什么比較合適。

“怎么樣前輩，味道可以嘛？”

羚抿了口味噌湯：

“很不錯，貌似蔥花切的有些大，不過我喜歡。”

“噢噢！說起來家里的食材好像不太夠了...”

“嗯，因為之前我一個人住，沒想著準備太多食材，下午去買，晚餐交給我，行嗎？”

“嗯嗯！”

飯桌上的時間很快過去，也該準備收拾收拾出門上課了。

打扮好的二人站在門口，敏銳的羚捕捉到了麋鹿不經意間露出的困倦。

羚知道這是她在勉強自己，認為做錯事的是她自己，所以要更加賣力的去彌補羚的信賴。

簡直傻的可愛。

這次羚主動向她伸出了手。

“...欸？前輩...”

她呆滯片刻，嘴角帶笑地把手迎了上去。

比往常握得更緊。

她有些不明白前輩為什么突然這么主動。

“前天晚上不好意思，讓你為難了吧。”

“才沒有！是我自己看見前輩的睡臉太可愛了，就沒忍住...”

“...倒是不用說得這么直接。”

“欸？我...”

“你要口罩嗎？”

“不用...前幾天我不也沒戴嘛...我不怕的...”

她臉上泛紅，低下頭不說話了。

一如既往的下了電車，步行著走進學校，到了教室門前，麋鹿相當自覺的松開羚的手。

“前輩，你先進去坐著吧，我剛好去一趟洗手間再來，這樣就不會影響到前輩了。”

“好，這次我們換個角落坐吧。”

“嗯！”

說著，羚獨自進了教室。

今天算早，但同樣也有不少人來得更早，有些認識羚的都和他打了招呼。

羚找到約定好的位置坐下，這里位于教室左下角第四排，難以發現，離講臺也不算太近。

羚打開手機看了看，發現并沒有什么值得關注的信息。

于是就熄掉屏幕，開始了百無聊賴的發呆時間。

這堂課其實并不重要，反正該會的羚也都學的差不多了，來也只是為了混個全勤。

二來，也是為了陪孩子補一補她缺掉的那一大堆學分。

但只要她一出現，周遭的注意力不管怎樣都會被吸引過去。

在這種能容下五六十人的大教室里，二人能做到不被說閑話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羚倒不在乎誰會給自己貼些莫須有的標簽，但麋鹿不行，起碼得表現得夠自然一些，避免讓孩子為難。

如果發現情況不對，甚至可以自爆解決。

不管怎樣，委婉還是極端，能保護到她就是好辦法。

“oi——！”

失神之際，被人用力地拍了下肩膀。

接著就是一股淡香水味飄來。

羚抬頭，發現身旁站著個黑發少女，她瞪大眼睛，帶黑色美甲的手正指著自己。

眼見來人，羚脫口而出：

“珠月？”

珠月白鷺柳眉一皺，彎下腰：

“渡邊！你小子讓我好找！最近怎么突然開始找角落的位置坐？你丫的是不是躲著我？！是不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