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墨。

他終于開口了。

“成交?！?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這話一出。

不僅是柳靈兒，就連那個還在“表演”的攤主，都是猛地一愣。

攤主臉上的悲痛表情，瞬間凝固。

他下意識地看向楚墨。

那少年，只是平靜地站在那里，目光淡然，卻仿佛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讓他后面的那些說辭，瞬間卡在了喉嚨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攤主是個老江湖。

他瞬間就判斷出，眼前這個少年，才是真正做主的人。

而且，這個人，不好糊弄。

六十塊下品靈石，這個價格，雖然沒到他預期的八十，但也比柳靈兒喊的五十，高了十塊。

有得賺！而且，賺得不算少！

見好就收，這是在坊市生存的第一準則！

攤主臉上的表情，瞬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先是裝模作樣地，露出了一絲肉痛與猶豫。

“這位公子……六十……這……唉！”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仿佛是做出了什么巨大的犧牲。

“也罷！也罷！”

“看在二位是青玄宗高徒的份上，就當是和小仙子結個善緣！”

“六十就六十！賣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腳麻利地，將那串蔚藍色的星靈砂珠串，用一塊干凈的絨布，小心翼翼地包了起來。

那動作，快得像是一道幻影，生怕楚墨會反悔。

成了？就這么成了？柳靈兒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感覺自己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去推一扇無比沉重的大門，結果，門后面的人，輕輕一拉，門就開了。

這種感覺，讓她產生了一種巨大的脫力感。還有一絲被人打斷了節奏的……惱怒！

她偷偷地，狠狠地，瞪了身旁的楚墨一眼。

這家伙！多事！

誰要你開口了！我明明我明明差一點點，就能靠自己的力量，砍到五十塊了！

她心中如此想著。

可與此同時，她那一直緊繃著的香肩，卻不受控制地，悄然松弛了下來。

心中，更是暗暗地，長舒了一大口氣。

好險，終于結束了。

這種感覺，比跟一頭二階妖獸大戰一場，還要累人！

她那一眼瞪過去。

本想表達的是“你多管閑事”的憤怒。

可落入楚墨眼中。

那雙清澈的眼眸里，卻分明暗藏著一絲，被人看穿了心思后的羞赧與窘迫。

像是一只被戳破了所有偽裝的小貓，只能用眼神，來表達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抗議。

楚墨心中了然，卻并未點破。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了六十塊下品靈石，遞給了攤主。

“給你?！?

“哎喲，好嘞！公子您拿好！”

攤主喜笑顏開地接過靈石，同時將那包好的珠串，遞了過來。

楚墨伸手去接。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柳靈兒也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接過那串她“費盡心力”才買到手的珠串。

于是，意外，發生了。

楚墨的指尖，在接過珠串的那一瞬，無意間，輕輕地，觸碰到了一片溫潤與柔軟。

那是柳靈兒的，微涼的手背。

一觸即分。

卻仿佛有一道微弱的電流，從那接觸點，瞬間竄過兩人的四肢百??！

嗡——！

兩人的身體，同時，猛地一僵！

楚墨怔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指尖殘留的那一絲，細膩得不似凡人的觸感。

柳靈兒更是如同觸電一般！

她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獸！

她的心臟，在這一刻，漏跳了一拍！

而后，便開始不受控制地，“怦怦怦怦”地，瘋狂跳動起來！

一股從未有過的燥熱，從心底，猛地竄上臉頰，又飛快地，蔓延到了她那白皙如玉的耳根。

一層淡淡的，誘人的薄紅，悄然浮現。

她不敢去看楚墨。

只是飛快地，從他手中奪過那串珠子，緊緊地攥在手心。

而后，便猛地轉過身去，留給了楚墨一個略顯倉皇的背影。

“走、走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說罷，便像是逃跑一般，快步朝著坊市的深處走去。

楚墨看著她那有些慌亂的背影，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

上面，仿佛還殘留著那一瞬間的溫度與觸感。

他微微失神。

這位師姐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純情？

他搖了搖頭，將心中那絲異樣的感覺壓下，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

兩人一前一后，在喧鬧的街道上穿行。

氣氛，比來時更加沉默，也更加詭異。

柳靈兒走在前面，心亂如麻。

她攥著那串星靈砂珠串，掌心已經滲出了細密的香汗。

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剛才那短暫的觸碰。

那感覺太清晰了！

清晰到，讓她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她活了十七年，從未與任何男子，有過如此近的肢體接觸！

更何況對方還是她的師弟！

這個讓她情緒無比復雜的，怪物師弟！

她感覺自己的臉頰，燙得厲害。

甚至不敢用靈識，去探查身后那人的表情。

而楚墨，則依舊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目光平靜地打量著四周。

坊市越往里走，修士的構成，便越發復雜。

衣著光鮮的宗門弟子，漸漸少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氣息彪悍，眼神警惕，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些煞氣的散修。

這里的交易，也變得更加直接與原始。

不再是那些華而不實的飾品，更多的是一些帶血的妖獸材料，或是來路不明的殘破法器。

空氣中，都仿佛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就在此時。

前方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哄笑聲，以及一個少女壓抑的哭泣聲。

“小妹妹，你這破爛玩意兒，也敢拿出來賣？”

“一張最低階的火球符，你敢要三塊下品靈石？你怎么不去搶??！”

“哈哈哈！我看，你這符不值錢，你這個人，倒是挺值錢的嘛！”

“不如，陪哥哥們去喝幾杯？哥哥保證，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在這里賣這些垃圾了！”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柳靈兒的腳步，猛地一頓。

她循聲望去。

只見在街角的一個陰暗角落里。

幾個穿著破舊皮甲，滿臉橫肉的散修，正將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瘦弱少女，團團圍住。

那少女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身前鋪著一塊破布，上面零零散散地，擺放著幾張繪制得有些粗糙的低階符箓。

此刻，她正被其中一個散修，粗暴地推搡著。

“砰！”

少女一個站立不穩，被狠狠地推倒在地。

她身前那幾張視若珍寶的符箓，也隨之散落一地，沾上了塵土。

“嗚……”

少女的眼中，瞬間噙滿了淚水，卻倔強地，沒有哭出聲。

她只是手忙腳亂地，想要去將那些散落的符箓，一張張地撿回來。

那是她唯一的收入來源。

“嘿嘿嘿……”

那幾個散修，卻是發出了更加肆無忌憚的哄笑聲。

其中一人，更是伸出臟兮兮的腳，故意踩在了其中一張符箓之上，來回碾壓。

“別撿了！這種垃圾，送給老子擦屁股，老子都嫌硬！”

“跟哥哥們走吧！保證比你賣這破爛，有前途多了！”

說著，那為首的散修，便伸出那只骯臟的大手，要朝著少女的肩膀抓去。

看到這一幕。

柳靈兒那雙清冷的眼眸之中，瞬間燃起了一簇名為“憤怒”的火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在這青玄宗山門之外的坊市，竟然有人敢如此欺凌弱??！簡直是無法無天！

她身為青玄宗內門弟子，豈能坐視不理？

“住手！”

柳靈兒柳眉倒豎，一聲清叱，便要上前。

然而，她剛邁出一步。

一只溫暖而有力的大手，卻忽然伸出，輕輕地，按住了她的手腕。

“先看看?！?

楚墨的聲音，依舊平靜。

柳靈兒一愣，有些不解地回頭看向他。

“看什么？他們……”

她的話還未說完，那幾個散修，已經被她那一聲清叱，給吸引了過來。

當他們看到柳靈兒那仙姿玉貌，以及身上那件代表著內門弟子身份的青色法袍時。

幾人的眼中，先是閃過了一絲忌憚。

但隨即，那絲忌憚，便被更加濃郁的，貪婪與淫邪，所取代！

青玄宗內門弟子？

還是個如此絕色的小美人？

這要是能，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瘋狂與狠辣。

他們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散修，過的本就是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

富貴，向來都是險中求！

“喲？”

那為首的刀疤臉散修，將目光從地上的少女身上移開，轉而上下打量著柳靈-兒，口中發出了輕佻的口哨聲。

“哪里來的小仙子，也想學人英雄救美？”

“怎么？看上了那個小丫頭，想把她買回去當你的侍女？”

另一個尖嘴猴腮的散修，嘿嘿淫笑道。

“我看啊，不是仙子想救美，是仙子……寂寞了！”

“仙子，別管那黃毛丫頭了，來陪哥哥們玩玩?。　?

“我們哥幾個的活兒，可比你身邊那個小白臉，強多了！”

他們的言語，愈發污穢，愈發不堪入耳！

那一道道，如同黏稠毒蛇般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柳靈兒那玲瓏有致的曲線上，來回掃視。

柳靈兒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她那張絕美的俏臉，瞬間氣得一片煞白，握著劍柄的手，因為用力，指節都有些發白。

一股屬于筑基后期的靈力波動，不受控制地，從她體內散發而出！

“你們……找死！”

然而，就在她準備拔劍的瞬間。

她只覺得，身邊，仿佛有一座沉寂了萬年的火山，驟然爆發！

一股冰冷到極致的殺意，沖天而起！那股殺意，是如此的純粹，如此的凝實！甚至讓周圍的空氣，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幾度！

柳靈兒駭然回頭。

她看到身旁的楚墨，那張一直平靜如古井的臉上，此刻，已經籠罩上了一層，化不開的寒霜！

他的眼神變了，不再是淡然，不再是平靜，是一種，漠視生命的，絕對的冰冷！

仿佛，在他眼前的，已經不是三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三具尸體！

“嘴巴，很臟?！?

楚墨緩緩地，吐出了四個字。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柄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狠狠地扎進了那幾個散修的心臟！

“你想干什么？”

那為首的刀疤臉，被楚墨的眼神，看得心頭一顫，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我警告你！我們可是‘黑風三煞’！我大哥，可是煉氣七層的高手！”

他色厲內荏地吼道。

試圖用名頭，來嚇退楚墨。

“煉氣七層？”

楚墨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強么？”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動了！

沒有絲毫的靈力波動！沒有催動任何的功法！

他就那么，簡簡單單地，一步踏出！

“唰！”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殘影！

快！快到極致！

那刀疤臉散修的瞳孔，猛地一縮！他甚至，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他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只手掌，便如同鐵鉗一般，死死地，扼住了他的手腕！

就是他剛才，想要去抓那少女的手腕！

“?。。?！”

刀疤臉瞬間感覺，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頭洪荒巨獸的獠牙，給死死咬住了！那股恐怖的巨力，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

他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的靈力，在那股純粹的肉身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張薄紙！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驟然響起！刀疤臉的手腕，被楚墨，以一種無比蠻橫的姿態，硬生生地，給直接捏碎了！

“啊啊啊啊——我的手！！！”

凄厲的慘叫聲，響徹了整條街道！另外兩個散修，見狀大駭！

“大哥！”

“小子！你找死！”

兩人怒吼一聲，一左一右，同時朝著楚墨撲了過來！

一人揮拳，拳風之上，帶著淡黃色的靈光！一人拔刀，雪亮的刀鋒，直劈楚墨的頭顱！

然而，楚墨，看都未看他們一眼。

他只是隨手，將手中那個如同死狗一般慘叫的刀疤臉，朝著左邊那名揮拳的散修，狠狠地甩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