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駭然！難以置信！當然，還有一絲被一個剛剛入門的師弟，用最蠻橫、最不講道理的方式，狠狠碾壓過后的……挫敗感！

她柳靈兒，是誰？

青玄宗內門，忘憂峰首座金丹大能顧長風的親傳弟子！

天之驕女！

無論是家世，天賦，還是容貌，她都足以讓宗門內百分之九十九的同輩，自慚形穢！

她有她的驕傲！

這份驕傲，是她與生俱來，刻在骨子里的東西！

可今天她的驕傲，被一個叫楚墨的少年，用短短半個時辰，擊得粉碎！

半個時辰！

煉氣五層初期，到煉氣六層！

這種事情，別說見了，她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這完全顛覆了她過去十幾年對修仙一途的所有認知！

她無數次地，想要側過頭，去好好看一看身后那個平靜得有些過分的家伙。

她想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得意，一絲張揚，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

然而，沒有！

什么都沒有！

她用神識悄悄掃過。

那張清秀的側臉，平靜得，就好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古潭！

仿佛剛才那個引動天地異象，險些將忘憂峰都給掀翻的人，根本不是他！

這種極致的平靜，反而比任何的炫耀和張揚，都更讓柳靈兒感到……抓狂！

這家伙！

他究竟是個什么怪物？！

他的身體里，究竟還隱藏著多少秘密？！

柳靈兒貝齒輕咬著紅唇，心中天人交戰。

她很想開口問。

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被她那可憐的驕傲，給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堂堂師姐，怎么能去主動探尋一個師弟的秘密？

那豈不是顯得，她很好奇，很在意他？

不行！

絕對不行！

氣氛，就在這種詭異的沉默之中，變得愈發凝滯。

就在此時。

兩人已經走到了忘憂峰的半山腰。

從這里，可以遠遠地，俯瞰到山腳下那片燈火璀璨，人聲鼎沸的區域。

那里，便是青玄宗山門之外，方圓百里之內，最為繁華的修仙者聚集地——青玄坊市。

看著那一片如同繁星般點綴在夜幕之下的燈火。

柳靈兒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之中，忽然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彩。

她猛地，停下了腳步。

“等等?！?

她的聲音，清冷如月光，打破了兩人之間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楚墨聞聲，也停了下來，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師姐，有事？”

柳靈兒沒有立刻回答。

她轉過身，一雙美眸，靜靜地看著楚墨。

夜風，吹起她額前的幾縷青絲，拂過她那光潔如玉的臉頰，讓她整個人，都籠罩上了一層朦朧而又圣潔的光暈。

“你……”

她紅唇輕啟，似乎是想問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改了口。

“聽聞山下青玄坊市近日有外域修士前來交易，據說有不少新奇玩意兒?！?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刻意營造出來的隨意。

“你剛突破，想必也需要添置些符箓法器，穩固境界?！?

“正好無事，便隨我同去看看吧。”

說完，她便將目光，投向了山下的那片璀璨燈火，仿佛她真的只是心血來潮，隨意一提。

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只是……

只是不想就這么，和他一路沉默著，回到各自的洞府。

那種感覺，太壓抑了。

她需要找點事情來做，來沖淡心中那股怎么也揮之不去的，名為“楚墨”的震撼！

楚墨聞言，微微一怔。

坊市？

說實話，他此刻對逛坊市，沒有半點興趣。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盡快鞏固修為，如何將那《裂風訣》與“破”字訣，徹底融會貫通。

實力！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修仙界，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絕對實力，才是唯一能夠依靠的東西！

不過……

他看了一眼身前那道略顯單薄，卻又故作堅強的背影。

他能感覺到，這位師姐的心，很亂。

或許，是被自己今天的表現，給刺激到了。

師姐主動開口相邀，若是拒絕，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也罷。

去看看也好。

正好，也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物價水平。

“好。”

楚墨點了點頭，言簡意賅地應了一聲。

聽到這個“好”字。

柳靈兒那一直緊繃著的香肩，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下來。

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心中竟是悄然松了一口氣。

“那……走吧?！?

她輕聲說了一句，便率先邁開腳步，朝著山下坊市的方向走去。

這一次，她的步伐，似乎比之前，輕快了許多。

楚墨不言不語，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兩人一前一后，并肩走入了那片喧囂的世界。

“嗡——”

仿佛是穿過了一層無形的水幕！

一股混雜著各種氣息的熱浪，撲面而來！

與宗門之內的清冷孤寂，截然不同！

這里，是紅塵！

是屬于修仙者的，人間煙火！

“上好的二階妖獸‘鐵背蒼狼’的精血！只要十塊中品靈石一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新鮮出爐的聚氣丹！假一賠十！童叟無欺！”

“瞧一瞧看一看！祖傳的煉器手札！內含三百六十種法器煉制之法！只要九九八！手札帶回家！”

震耳欲聾的叫賣聲！

討價還價的爭執聲！

展示法器時，迸發出的各色靈光！

無數穿著各異的修士，在寬闊的街道上，來來往往，摩肩接踵。

整個坊市，都籠罩在一片嘈雜而又充滿活力的氛圍之中。

楚墨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四周。

他的心境，并未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喧鬧，而產生半分波瀾。

前世，比這繁華百倍的都市，他都早已司空見慣。

可他身旁的柳靈兒，卻是完全不同的反應。

她雖出身不凡，乃是青玄宗金丹大能的親傳弟子。

可平日里，不是在峰頂清修，便是在宗門內執行任務。

像這種魚龍混雜，三教九流匯聚的坊市，她卻是極少親自踏足。

所有的一切，對她而言，都充滿了新奇感。

她那雙平日里總是帶著一絲清冷與傲氣的眼眸，此刻，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左看看，右瞧瞧。

那模樣，像極了一個第一次進城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富家千金。

楚墨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原來，這位高高在上的師姐，也有如此接地氣的一面。

就在此時。

柳靈兒的目光，被街邊一個不起眼的小攤位，給吸引了過去。

那攤位上，沒有擺放什么驚天動地的法寶，也沒有什么珍稀罕見的靈藥。

擺放著的，只是一些用五顏六色的，如同星辰碎屑一般的砂礫，打磨而成的琉璃珠串。

在攤位上一盞昏黃的靈石燈的照耀下，散發著迷離而又夢幻的光暈。

“咦？”

柳靈兒發出一聲輕咦，蓮步輕移，走到了那攤位之前。

她伸出纖纖玉指，小心翼翼地點了點其中一串通體蔚藍，仿佛蘊藏著一片星空的珠串。

“這是……用‘星靈砂’磨制成的飾品？”

她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倒是別致?！?

那攤主，是一個留著山羊胡，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的干瘦中年人。

他一看來人，男的俊朗不凡，氣質沉穩。

女的更是仙姿玉貌，氣質高貴。

尤其是兩人身上，那代表著青玄宗內門弟子的青色法袍！

這可是大主顧啊！

攤主瞬間就來了精神，臉上立刻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哎喲！這位仙子，您可真是好眼光??！”

“這可不就是星靈砂嘛！”

“這玩意兒，可是小老兒我，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從一處上古秘境的邊緣地帶，才挖回來那么一點點！”

“您看這成色！這光澤！嘖嘖嘖！”

“這星靈砂珠啊，不僅好看，長期佩戴在身上，還有安神定魂，輔助修煉的奇效呢！”

攤主唾沫橫飛，將這珠子吹得是天花亂墜。

而后，他眼珠一轉，伸出了八根手指。

“仙子若是喜歡，好說！”

“看在您是青玄宗高徒的份上，小老兒我給您打個折！”

“一對，只要您八十塊下品靈石！”

“八十？！”

聽到這個價格，柳靈兒那好看的柳眉，瞬間就蹙了起來。

她雖然不常逛坊市，但也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癡。

來之前，她也曾向同門的師姐妹們，請教過一些坊市的“規矩”。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殺價！

一定要狠狠地殺價！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清冷，更加具有威嚴。

“星靈砂雖然也算罕見，但并非什么頂級的天材地寶?！?

“你這珠子，打磨得粗糙，成色也只能算作普通?！?

“最多，五十塊?！?

她伸出五根白皙如玉的手指，語氣堅定地說道。

那模樣，像極了在努力扮演一個經驗老道的砍價高手。

只可惜。

她那清冷的語氣之中，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生硬。

那雙試圖表現出“你別想騙我”的凌厲眼眸里，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攤主聞言，先是一愣。

隨即，他臉上立刻露出了一副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哎喲！我的仙子??！您這可真是說笑了！”

他一拍大腿，滿臉的痛心疾首。

“五十塊？！五十塊，小老兒我連本錢都不夠?。　?

“您是不知道，這星靈砂的采集，有多困難！打磨起來，損耗又有多大！”

“我這辛辛苦苦大半年的，就指著這點東西，換點靈石，給我家那不成器的兒子，買一顆筑基丹呢！”

“您這一刀，可是要砍到小老兒我的大動脈上啦！”

攤主聲情并茂，就差沒有當場擠出幾滴眼淚來了。

楚墨站在一旁，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看著那個平日里，在忘憂峰之上，總是清冷如月，高高在上的柳師姐。

此刻，正為了區區三十塊下品靈石的差價，板著一張俏臉，和一個市儈的攤主，在這里“對峙”著。

他看著她那雙總是帶著三分傲氣，七分清冷的眼眸里，此刻，竟然寫滿了“認真”二字。

那故作強硬的模樣，像極了一只，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從而將全身尖刺，都努力豎起來的……

刺猬。

不。

是一只，豎起尖刺的，漂亮小獸。

外厲內荏，卻又……

可愛得有些出奇。

楚墨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向上，勾起了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弧度。

新奇。

這種感覺，真的很新奇。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這位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姐，竟然還有如此……生動的一面。

他看著她那故作強硬的模樣，像極了一只，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從而將全身尖刺，都努力豎起來的刺猬。

不，是一只，豎起尖刺的，漂亮小獸。

外厲內荏，卻又可愛得有些出奇。

楚墨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向上，勾起了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的弧度。

新奇，這種感覺，真的很新奇。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這位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姐，竟然還有如此生動的一面。

而另一邊，柳靈兒的心，已經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五十塊下品靈石，這已經是她根據師姐妹們傳授的“砍價秘訣”，所能喊出的，最極限的價格了。

她感覺，自己已經把所有的氣勢，都凝聚在了剛剛那句話里。

可這個奸商，這個油滑的攤主，竟然還在那里演！還筑基丹？

你家兒子要是能用你賣這些破珠子的錢買到筑基丹，那青玄宗的煉丹堂長老，可以直接找塊豆腐撞死了！

柳靈兒心中瘋狂吐槽，可臉上，卻依舊要維持著那份屬于內門天驕的高冷與矜持。

她不能退，她要是退了，豈不是顯得她之前那番話，都是在虛張聲勢？

那也太丟人了！

尤其尤其旁邊還有個家伙，在看著！

一想到楚墨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平靜眼眸，柳靈兒的心就更亂了。

僵持，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攤主依舊在那兒唉聲嘆氣，捶胸頓足。

柳靈兒板著俏臉，用眼神與他對峙，可那微微泛紅的臉頰，卻已經出賣了她內心的窘迫。

她已經有些騎虎難下了。

再爭下去，她也想不出什么更有力的說辭。

可就這么認輸，她又不甘心！

怎么辦？

怎么辦！

就在柳靈兒感覺自己快要繃不住，準備再硬著頭皮，據理力爭幾句的時候。

一個平靜而淡然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她身旁響起。

“六十塊下品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