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日漸西傾,崖壁與密林的共同阻隔下,日光也變得細碎,只那小河之中金光閃動,別有一番意境,這春末夏初之際,時不時傳來鳥獸嘶鳴之聲,眾人或修整物資、或加固營帳,或入林狩獵、或商議事宜。
秋雁只獨自溯溪而去,鐵牛嚷道:“秋雁妹子,這山深林密,你獨自一人作甚去?”
秋雁轉頭瞪了一眼,不作聲繼續走著。“鐵牛,不必大驚小怪,她一個姑娘家,定是盥洗去了。”張復圭應聲道。
不時,細鷹也帶著幾人趕了來,一番稟報不在話下。其中一人上前道:”屬下朱雀營神木旗總旗劉士元,參見千戶大人。“
”好嘛!咱們的“小鳳雛”到了,我無憂了。“張復圭嬉笑著說。
又言:”一路辛苦,先和兄弟們補補體力,也和“采神峰”他們對接一下,稍后咱們一起在商議商議。“
又招了細鷹過來正說著什么,只見秋雁自小河邊走了回來,二人四目相對,略有尷尬,那秋雁傾身應了一下,便不由得挽起頭發換個方向去了。
細鷹道:”這秋雁妹子怎躲著我哩?幾日不見越發生分了!“
”這個,好嘛......快去安排吧!“張復圭似有些支吾的說道。
細鷹抱拳一應,遂喚了朱雀營兩人而去,這細鷹一直以來與朱雀營做主要對接,張復圭也有意使他分管著朱雀營的弟兄,一則細鷹本就出身于朱雀營,二來細鷹輕功出眾、身法敏捷,又有機括本領,實在是服眾。
原來他們三人是上崖頂勘測地形、確定錨點去了,畢竟眾人要上得崖壁間,也無他法,只能是從崖頂懸索而降了,前番青龍營下的錨點雖可用一時,然而畢竟還得專業事交給專業人做,朱雀營得懸索自然是要設得更加牢靠些罷。
“快點,你兩個小賊,跟我們張大人好好說說,你們究竟干啥來了。”忽然,鐵牛一邊嚷著,一邊半拽半拖的推了兩個瘦弱的人進了營。
“哥,你看,也不知哪兒來的毛賊,鬼鬼祟祟在那邊窺望咱們,被我逮了來,你審問一下吧。”鐵牛稟到。
“我們不是毛賊,我們是金州府的衙役,是知府沈大人派我們跟上來的。”一人辯解道。
張復圭道:“既然是官家弟兄,先起來說話罷!”又問道:“你們知府大人為何要派你們跟蹤呢?”
“這位大人,實不相瞞,自打你們一行人入了金州城,便早已被我們劉大人知悉,看你們行事便定不是一般百姓,開始以為你們是藥商呢,可跟蹤了這幾日才越發確定了我們劉大人的質疑,原來你們還真不是一般的藥商哩!”那人回應到。
“我們當然不是藥商,我們是皮毛商人哩!”鐵牛嚷到。
那人抬頭細聲回到:”我看也不像。“
鐵牛只一旁憨笑,張復圭道:“我們既不是藥商,也不是皮毛商。此行金州之所為何事,也必不是你們兩個小子所能知道的。”
“大人,您只這樣說,小的們也不知道個子丑寅卯來,也沒法回去復命啊!”那人說到。
“你等還要復命?復誰的命?”一旁的采神峰怒道。又故意將腰間的牌子露了給他們一瞧,那二人一見腰牌,只三魂驚丟了兩魂半,便不敢多言了。
“你們回去如實稟報便是,時機到了,我會親自去拜會你們劉知府的。”張復圭背著身說到。那二人雖是丈二和尚沒摸著頭腦,然而也不敢再多問下去,便贏了一聲,自行出去了。
原來,那采神峰所亮出腰牌赫然“錦衣衛”三字,那二人活了半輩子何曾見過錦衣衛?自知眼前之人皆是為皇帝辦事兒的。
其實,就在前幾日,那李如松向皇帝面呈了“探岳軍”之事后,萬歷帝就默肯了,并秘密將“探岳軍”的編制從地方軍隊抽調入了錦衣衛,只是名字還保留了“探岳軍”。人員依舊不動,仍歸李如松暫時統領,又擢升了原本六品千總的張復圭為五品千戶,張復圭的身份自然也從地方軍小統領變成了“皇帝差使”。
那金州府二衙役心中自然諳得八九不離十,屁顛屁顛回府城復命去了。
此時那細鷹也與朱雀營兩人回來,并向張復圭一番稟報,見此情形,也道:“今日路上,倒還曾遭遇另一撥人,看來不是金州府得,就是蘭蒿縣的,屬下等也暗示了身份,喝了他們回去。”
“也罷,倒也沒什么妨礙。細鷹,通知兄弟們修整修整,輕松輕松。明日一早各就各位,開始行動。”張復圭令道。
鐵牛得令后,一出溜帶著兩小旗便去炊蓬了,此人力氣大自然消耗也大,自是整日間餓的比人快些,午后時有幾人也獵得幾只野味,鐵牛自然惦記著要先烹了這些。
又分了幾人東南西北各自放哨,其余人等三個一伙、五個一群,玩的、唱的、跳的,自是不亦樂乎,若不是有此重任在身,還真真是一幫游山玩水之徒哩。
大伙正嬉笑時,只聽“咻”得一聲弩機震響,一支急箭正中一只野豬,那野豬竟也不曾哀嚎,又好似沒有中箭似的依舊朝著營帳沖來,“咻咻咻”又是三箭連發,也是發發命中,那野豬終于是撲倒在地做掙扎狀了。
發射弩機者是誰?只見一英姿颯爽又婀娜嬌柔的女子,正趁著落日余光撐著柴堆躍起,跳將過來,此時再看眾人,莫不是齊齊呆望、目隨人移,只看的是一時石化在了那里似的。
待那女子近得野豬身前,利落得拔下弩箭,此時忽傳來一聲喝彩:“秋雁女俠好手段。”一時間大家紛紛附和,只彩得秋雁渾身不自在,只踢了那野豬一腳,便回身走了。
張復圭也從帳中走了出來,看見這一幕,只見那癱倒于地仍在粗喘的野豬足有二百斤余,渾身黑毛猶如那鋼針鐵刺一般震顫著,又連忙望向角落的秋雁,不由得一驚。
“得!這又夠幾天得葷食了!”鐵牛叫道,又捏著刀往那野豬頸部入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