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嗓子，對著麥克風，用一種充滿激情和感染力的聲音，朗聲說道。

“好消息！好消息！云靈縣的父老鄉(xiāng)親們，看這里！看這里！

西關(guān)百貨大樓門口第一家【潮流前線】盛大開業(yè)啦！

喬丹同款最新款的氣墊鞋、健美褲、蛤蟆鏡，這里全都有！港臺歌星Beyond、王杰的磁帶，讓你走在時代最前沿！

開業(yè)三天，優(yōu)惠大放送！買東西就送明星貼畫，消費滿20元還能抽大獎！

頭獎是價值四十塊的電子表！沒錯，就是電子表！

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地址：西關(guān)百貨大樓，進門左轉(zhuǎn)第一家！”

錄完一遍，他倒帶，播放。

那段充滿魔性的宣傳語，從錄音機的喇叭里清晰地傳了出來。

聲音洪亮，節(jié)奏感十足，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煽動性。

“我……的……天……”

譚衛(wèi)東手里的饅頭“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指著錄音機，又指了指林楓，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楓、楓子……你這……這是啥神仙招數(shù)？請了個不要錢的伙計，還他娘的不知道累！”

王雪梅更是直接撲了過來，雙手捧著那臺錄音機，翻來覆去地看，滿臉的不可思議，隨即一拍大腿。

“哎呀！這玩意兒還能這么用？把話錄進去，讓它自己喊？

高！實在是高！這是拿個表當魚餌，把全縣城的年輕人都釣過來?。　?

林國強和王桂英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驚。

他們以為的“擺攤”，是坐在柜臺后面，等客上門。

而林楓，還沒開張，就已經(jīng)把他們幾十年的認知，徹底顛覆了。

“這只是第一步。”林楓淡定地吃完最后一口饅頭，把錄音機小心地用布包好。

吃完午飯，他看著躍躍欲試的眾人，卻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愣住的話，“今天咱們不開業(yè)?！?

“啥？”

王雪梅第一個跳了起來，“不開業(yè)？貨都擺好了，咱在這兒喝西北風啊？楓子，你腦子沒燒糊涂吧？”

林楓把柜臺上的東西又重新擺了擺，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姨，咱們這叫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xiàn)在開門，就是守株待兔。我要讓兔子自己撞過來。”

他轉(zhuǎn)向父母和小姨，“你們的任務(wù)，就是把柜臺再拾掇拾掇，明天一早，準時開張?！?

然后，他拍了拍還在發(fā)愣的譚衛(wèi)東的肩膀，“大譚，你跟我走?！?

說著，他從貨堆里精準地抽出幾樣東西：

一雙最扎眼的紅黑配色仿喬丹鞋，一件泡泡袖襯衫配一條健美褲，一摞磁帶，還有一大疊免費送的明星貼畫。

他把錄音機和磁帶放進一個布兜里，掛在二八大杠的車把上，又把鞋和衣服遞給譚衛(wèi)東。

“楓子，你干啥去？”譚衛(wèi)東抱著東西追了出來，也騎上自己的車。

林楓回頭，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我去點把火！”

夏日的午后，太陽把柏油路曬得有些發(fā)軟。

兩輛二八大杠自行車，一前一后，在云靈縣的主干道上騎行。

譚衛(wèi)東蹬得滿頭大汗，車后座上綁著衣服，懷里還抱著那雙扎眼的仿喬丹鞋，他扭頭沖著前面悠哉的林楓喊。

“楓子，咱這到底弄啥嘞？神神秘秘的，跟街上耍猴兒似的，我這心里咋七上八下的？”

“耍猴兒的是追著人跑，咱是讓魚自個兒往鉤上撞?！?

林楓沒回頭，聲音穩(wěn)穩(wěn)地傳了過來，“咱今天不賣貨，只講故事，給全縣城點一把火。”

他的車把上掛著那個布兜，紅色的錄音機在里面若隱若現(xiàn)。

第一個目的地，云靈縣一中。

正是下午上學的時候，這個時間點，只要點燃幾個火星，一下午就能通過學生的嘴，形成燎原之勢。

林楓把車往路邊一停，選了個不礙事但又足夠顯眼的老槐樹下。

他把錄音機拿出來，放在車座上，然后將那雙紅黑配色的旅游鞋擺在最顯眼的地方，鞋面在陽光下泛著光。

譚衛(wèi)東有樣學樣，把懷里的泡泡袖襯衫和健美褲也掛在車把上。

可看著周圍人來人往，他渾身不自在，臉漲得通紅，壓低聲音說：

“楓子，這……這也太丟人了，要不……咱還是回去吧？”

林楓只是笑了笑，沒答話，直接按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

“好消息！好消息！云靈縣的父老鄉(xiāng)親們，看這里！看這里！……”

那段充滿了魔性煽動力的聲音，通過雙喇叭的“磚頭機”毫無征兆地炸響在校門口。

音量被調(diào)得恰到好處，既清晰入耳，又不至于刺耳，像一塊磁鐵，瞬間吸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正結(jié)伴上學的學生們，腳步不約而同地慢了下來，齊刷刷地扭頭看向聲音的源頭。

當他們看到那臺騷紅色的錄音機，看到旁邊那雙造型夸張、配色大膽的運動鞋時，眼睛里瞬間迸發(fā)出了光！

林楓不失時機地拿起鞋子，對著人群喊道，“同學們，知道美國那個飛人喬丹不？

人家就是穿著這種鞋，能從罰球線起跳灌籃！咱這鞋，就是一個字，彈！穿上它，你就是全校最扎眼的后生！”

“我靠！真的假的？能灌籃？”

一個刺猬頭的男生指著那雙仿喬丹鞋，激動地捅了捅身邊的同伴，“這鞋底子黑厚，看著就得勁！”

“還有磁帶！是Beyond！我看見了！”

“還有譚校長，我最愛他了！”一個女生在旁邊激動的跳起來。

林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氣定神閑地從布兜里拿出一大疊亮晶晶的明星貼畫，對著圍過來、既好奇又不敢上前的學生們朗聲一笑。

“同學們，【潮流前線】開業(yè)預熱，貼畫免費送！誰是譚校長的歌迷？誰喜歡王杰？”

“我！”

“我要譚校長的！給我一張！”

人群一下子炸了鍋。免費的東西，還是自己偶像的貼畫，這種好事誰會拒絕？

學生們一擁而上，把兩人圍得水泄不通。林楓也不小氣，大手一揮。

“別搶，都有！來，一個一個來！”他把一沓貼畫塞給還愣著的譚衛(wèi)東，“大譚，發(fā)啊！當發(fā)傳單了！”

譚衛(wèi)東看著黑壓壓的人頭有點發(fā)怵，但在林楓的指揮下，也手忙腳亂地開始分發(fā)貼畫，臉上的尷尬慢慢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取代。

“拿著貼畫的同學看好了?。　?

林楓提高了音量，指著那雙鞋和衣服，像個最酷的學長，“想知道在哪兒能買到嗎？”

他頓了頓，看著一張張被吊足了胃口的年輕臉龐，才慢悠悠地公布答案。

“明天！西關(guān)百貨大樓，進門左轉(zhuǎn)第一家【潮流前線】！記住，開業(yè)有抽獎，頭獎是這個！”

他拍了拍錄音機旁邊的一塊紙板，上面用毛筆寫著“多功能電子表”。

發(fā)完了幾十張貼畫，林楓見好就收。在學生們意猶未盡的目光中，他關(guān)掉錄音機，把東西一收，跨上車，對譚衛(wèi)東說。

“走，下一站。”

兩人騎車絕塵而去，只留下一群學生圍在一起，手里捏著閃亮的貼畫，像捏著一張藏寶圖，興奮地討論著。

“潮流前線？這名字真洋氣！”

“那雙鞋太帥了，明天我豁出去也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