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官軍進剿和黑云嶺的應對
- 理工牛馬爆改紅樓,換了人間
- 德賈明哈347
- 2754字
- 2025-07-06 03:32:43
金陵城通往黑云嶺的官道上,塵土飛揚。
南直隸總督衙門調集的近兩千巡防營官兵,如同一條臃腫而疲憊的土黃色巨蟒,在初夏灼熱的陽光下緩緩蠕動前行。
旗幟歪斜,號衣陳舊,不少士兵敞著懷,露出黝黑的胸膛,汗水混著塵土在臉上淌出一道道泥溝。
沉重的步伐拖沓地踏在干燥的路面上,揚起嗆人的黃塵。隊伍中不時響起軍官粗野的呵斥和鞭子的破空聲,伴隨著士兵壓抑的抱怨和牲口的嘶鳴。
太平鎮副將趙全忠騎在一匹還算神駿的青驄馬上,位于隊伍中段。
他穿著簇新的山文甲,頭盔頂上的紅纓在烈日下蔫蔫地耷拉著。他臉色并不好看,眉頭緊鎖,不時煩躁地用馬鞭抽打一下沾滿塵土的靴筒。
副將的儀仗排場不小,前后簇擁著親兵衛隊,但趙全忠心里卻如同壓著一塊巨石。
他知道自己這趟差事是個燙手山芋,勝了未必有大功,敗了或損失過重,第一個掉腦袋的就是他。
更何況,隊伍里還多了些他極不情愿看見的“尾巴”。
幾輛裝飾華貴、與這行軍隊伍格格不入的油壁香車,在親兵衛隊后方不遠不近地跟著。
那是榮國府賈璉、薛家管事以及幾個勛貴子弟派來的“監軍”和“撈油水”的代表。
賈璉并未親至前線,只派了他府上一個姓賴的心腹管家并二十來個剽悍護院隨行。
此刻,那賴管家正掀開車簾一角,皺著眉頭,用手帕捂著鼻子,一臉嫌惡地看著外面飛揚的塵土和衣衫不整的士兵,嘴里還低聲抱怨著:“這都什么鬼地方!又熱又臟!二爺也是,非要趟這渾水!也不知那黑云嶺上能有什么好撈頭!”
另一輛車上,薛家派來的一個中年管事則陰沉著臉,眼神像淬了毒的鉤子,死死盯著前方黑云嶺模糊的山影輪廓,咬牙切齒地低語:“馮淵……小雜種!敢動我薛家的人,搶我薛家的貨!等破了寨子,定要親手剮了你!”
更讓趙全忠心頭蒙上陰影的,是混雜在隊伍側翼和后方那些三三兩兩、行跡鬼祟的身影。
這些人穿著打扮五花八門,有的像走鏢的鏢師,有的像市井的混混,有的干脆就是一身短打、面目兇悍的亡命徒。
他們眼神閃爍,腰間鼓鼓囊囊,顯然藏著家伙。
這些人便是史家雙侯暗中聯絡的江湖勢力,“鐵掌開碑”崔猛,“毒蝎子”杜三娘,還有“一陣風”馬老六那伙專門鉆山溝的慣匪等所謂的“綠林好漢”派來的爪牙。
他們不像官兵有約束,目光貪婪地在沿途經過的村落掃視,偶爾脫離大隊,竄入附近的樹林或岔路,很快又帶著不明的包裹或趕著搶來的雞鴨牛羊回來,引起隊伍中官兵一陣壓抑的騷動和低聲咒罵。
“他娘的!這幫雜碎!”趙全忠身邊一個千總啐了一口唾沫,指著遠處一個剛從村子里鉆出來、肩上扛著一袋糧食、手里還拎著兩只老母雞的江湖漢子罵道,“仗著有人撐腰,比土匪還土匪!這不是給咱們官軍臉上抹黑嗎?”
趙全忠陰沉著臉,低喝道:“閉嘴!管好你自己的人!上頭有話,對這些‘義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剿匪要緊!”他心中憋悶無比。高總督那句“過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還有忠順親王那邊傳來的“配合”密令,像兩條無形的繩索,勒得他喘不過氣。
他知道,這趟剿匪,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干凈。
這些勛貴們要的,只是一個被踏平的黑云嶺,至于踏平的過程中發生了什么,有多少無辜被殃及,根本無人在意。
大軍行進緩慢,沿途的景象也愈發荒涼。田地荒蕪,村落凋敝,十室九空。偶爾見到幾個面黃肌瘦、衣不蔽體的老弱,遠遠望見大軍旗幟,便如同見了鬼魅,驚恐地躲回殘垣斷壁之后。
趙全忠看著這一切,心頭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
這死寂的土地,仿佛一張沉默的巨口,隨時準備吞噬些什么。
......
黑云嶺,山寨聚義廳,如今已被雷彪固執地改稱為“議事堂”內,氣氛凝重。
粗糙的原木長桌上,攤開著幾張畫滿符號的獸皮地圖(馮原的炭筆畫在獸皮上更易保存)。
雷彪坐在主位,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劉三、趙鐵錘、錢老摳、石頭等人分坐兩側,眉頭緊鎖。
馮原則站在桌旁,手指點著地圖上一處標記。
“應天府?”雷彪的聲音像砂紙摩擦石頭,“他娘的!姓薛的狗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敢攛掇官府來撩撥老子?”
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地圖都跳了一下,“真當老子黑云嶺還是幾個月前,任他揉捏的軟柿子?”
錢老摳習慣性地捻著他那幾根稀疏的山羊胡,滿臉愁苦:“大當家,這回動靜怕是不小。咱們在金陵城里的‘耳朵’遞出消息,說薛家這次下了血本,不單打通了四王八公的門路,那四大家族中的史家甚至花錢請動了不少江湖上的硬茬子。有‘鐵掌開碑’崔猛,‘毒蝎子’杜三娘,還有‘一陣風’馬老六那伙專門鉆山溝的慣匪……都是些心狠手辣、要錢不要命的主兒。應天府那邊,據說南直隸總督高斌調集了兩千巡防營官兵,由太平鎮副將趙全忠親自帶隊。”他嘆了口氣,“咱們滿打滿算能打的兄弟,也就兩千五出頭,還要分守各處礦點、窯口……這仗,硬碰硬,懸吶!”
趙鐵錘霍地站起來,胸膛起伏,眼珠子瞪得溜圓:“怕個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薛蟠那狗東西害了馮先生和香菱妹子一次不夠,還想來第二次?老子這幾個月打出的鐵疙瘩,正愁沒地方開葷呢!管他什么狗屁‘鐵掌’‘毒蝎’,來了黑云嶺,老子統統把他們錘成鐵餅喂爐子!”他揮舞著砂鍋大的拳頭,唾沫星子橫飛。
“錘?拿什么錘?”錢老摳急了,也顧不上害怕趙鐵錘的脾氣,“老趙,你那新打出來的‘好鐵’是硬了,可才打了幾把刀?幾桿槍?弩呢?馮先生畫的那種鋼弩,才剛琢磨出點眉目,連個像樣的樣機都沒出來!咱們兄弟手里的家伙,一大半還是以前的破爛!對面可是實打實的官軍加老江湖!”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雷彪煩躁地低吼一聲:“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
他轉向一直沉默盯著地圖的馮原,甕聲問:“馮先生,您腦子最好使。這局面,咋弄?硬頂肯定吃虧,可咱們辛辛苦苦建起的這些窯、礦、作坊,還有后山的那些田,難道拱手讓人?或者……咱們再鉆一次老林子?”
他眼中掠過一絲不甘。
鉆老林子意味著放棄辛苦建立的一切基業,重新回到流寇的日子。
馮原的手指在地圖上黑云嶺的幾處關鍵隘口緩緩劃過,最終停在一條標注為“一線天”的險峻峽谷上。
他抬起頭,眼神冰冷銳利,如同淬火的刀鋒,嘴角卻噙著一絲令人心悸的冷笑。
“鉆林子?大當家,咱們費盡心血建起這黑云嶺,不是為了再當喪家之犬的?!彼穆曇舨桓撸瑓s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寒意,“薛蟠?南直隸總督?江湖草莽?他們以為人多勢眾就能吃定我們?笑話!”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雷彪、趙鐵錘和錢老摳,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讓他們來!”
“正好,試試咱們這幾個月攢下的‘家當’成色如何!”
“火藥開花彈……該見見血了?!?
“土法鋼弩……該開開鋒了。”
“還有香菱她們做出來的寶貝鏡子……也該派上用場了!”
議事堂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
雷彪看著馮原眼中那毫無畏懼、只有冰冷算計和強大自信的光芒,心中的煩躁和不安奇跡般地平復下去,一股久違的、混雜著嗜血興奮的戰意猛地騰起。
他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猛地一拍桌子,吼道:
“好!聽馮先生的!咱們黑云嶺,就在這‘一線天’,給這幫狗娘養的擺個‘鴻門宴’!讓他們嘗嘗咱們‘新家當’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