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徹底化作了長安城最瘋狂的菜市場。

“下一個！”

王二扯著嗓子，聲音已經喊得有些沙啞。

一個滿身銅臭的富商好不容易擠到臺前，抹了把汗，指著剩下的一排女子，臉上卻露出嫌棄的神色。

“官爺，這波兒……小人不太喜歡。”

他搓著手，試探地問。

“能不能換一批？”

王二眉頭一豎，剛要發作，陳壽的聲音已經從高臺上傳來，“你當這是菜市場挑白菜嗎？”

富商脖子一縮。

陳壽面無表情，繼續道：“不滿意，就滾回隊尾重新排隊。”

“但下一輪還有沒有你的份，就看你的造化了。”

富商回頭望了一眼那黑壓壓、望不到頭的長隊，狠狠一咬牙。

“官爺，我都要了！這剩下的三個，我全要了！”

一個二十兩，平時也就夠快活幾次。

現在買回去，那可就是自己的私產，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

一次掏錢，總比次次掏錢強！

“這就對了嘛！”

王二立刻換上笑臉，催促道：“交錢！下一個！”

……

兩個時辰后，近四百名風塵女子，盡數有了歸宿。

接下來，便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頭牌。

“一百五十兩一個，概不講價！”

陳壽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個價格，讓臺下的男人們倒吸一口涼氣，卻又覺得無比劃算！

平時見一次頭牌，酒水錢不算，光茶位費就得五兩銀子！

一百五十兩，血賺！

只是，大多數人出門尋歡，誰會帶這么多現銀？

“大人，錢不夠，可否明日再來？”

“可以！”陳壽大手一揮，“先立字據，按手印！明日午時之前，錢不到位，人，官賣為奴！

此言一出，再無人敢有僥幸心理。

又忙碌了半個時辰，三十多位頭牌也被瓜分干凈。

最后，只剩下采萍、玉奴，和幾個平日里與她們齊名的花魁。

“花魁，八百兩一位，價高者得！”

這個價格，直接勸退了九成九的人。

但長安城，從不缺豪客。

十個花魁，很快便被幾個世家子弟和豪商瓜分。

總計拍出近萬兩白銀！

老鴇在旁邊看得心都在滴血，這些錢，本該是她的！

忙完這一切，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兩天一夜沒合眼，饒是陳壽有真氣護體，也感到一陣陣的疲憊。

一同跟來的百騎衛士早已換了幾輪，只有王二，始終陪在他身邊，熬得雙眼通紅。

陳壽打了個哈欠，站起身，對著臺下那些心滿意足的嫖客們揮了揮手。

“宵禁解除了，都領著人滾蛋！”

“記著，三日內，去京兆府尹給你們的女人登記入籍！否則，按拐賣人口論處！”

“是是是！謝大人！”

一群人千恩萬謝，歡天喜地地領著各自的“戰利品”，消失在晨光之中。

“大人，您休息會兒吧！”王二遞上一壺涼茶，滿臉關切。

“無妨。”陳壽擺了擺手，灌了一大口涼茶，睡意消散不少。

他回頭，目光落在最后剩下的月奴兒、采萍、玉奴三人身上。

他發現一個問題。

除了自己特別交代的這三人，其他所有女子，竟無一例外地選擇了“從良”。

難道……官妓真的很可怕？

陳壽心中揣著疑問，緩步走到三女面前。

“你們，打算如何？”

月奴兒嬌軀一顫，俏臉煞白，采萍和玉奴也凄然一笑。

“我們……還有選擇嗎？”

“有。”陳壽撓了撓頭，有些不自在地說道，“你們若是不愿，我幫你們尋個好買家。”

“你為什么就不敢給我們贖身呢？”

采萍終于忍不住，鼓起勇氣，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帶著一絲賭氣的幽怨。

“是……沒錢嗎？”

陳壽：“……”

扎心了，老妹兒。

他確實沒錢。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藍色宦官服的內侍，領著四個小太監，邁著小碎步匆匆趕來。

陳壽一眼就認出，來人正是李世民的貼身大太監，小德子！

他心中一動，連忙上前。

“小德子公公，您怎么來了？”

小德子拂塵一甩，臉上堆著笑，尖細的嗓音在清晨的后院里顯得格外清晰。

“陳大人，陛下有旨！”

“百騎司統帥陳壽，聽旨！”

統帥？

陳壽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這是升官了！

他立刻單膝下跪，王二等一眾百騎衛士也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月奴兒三女更是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跟著跪下。

小德子清了清嗓子，展開手中明黃的圣旨，朗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百騎司飛騎尉陳壽，徹查國賊，雷厲風行，于社稷有功，朕心甚慰。”

“現，擢升陳壽為百騎司統帥，賜官服，掌印信，總領京城防務、監察之權！”

“另，賞黃金千兩，白銀萬兩！”

“欽此！”

“臣，領旨謝恩！”

陳壽雙手高舉，接過圣旨，心中波瀾起伏。

百騎司統帥！

這可是百騎司內部，僅次于大將軍的實權職位！

李世民這是把整個京城的百騎司，都交到了自己手上！

王二等人更是激動得滿臉通紅，自家大人高升，他們這些做屬下的，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小德子將圣旨交到陳壽手中，又從袖中取出一封蠟封的信件，塞了過去，臉上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老菊花。

“陳大人，這是陛下的密旨，讓您一個人看。”

陳壽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接過。

王二極有眼力見，連忙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給四個小太監一人一張，又恭恭敬敬地遞給小德子兩張。

“公公辛苦，一點茶水錢，不成敬意。”

幾個小太監連連推辭，卻還是手腳麻利地將銀票揣進袖口。

傳旨太監走后，陳壽來到一處無人角落，拆開了信封。

信上的字跡龍飛鳳舞，霸氣十足。

【你小子，干的不錯，朕很滿意！】

開篇就是一句大白話，讓陳壽忍不住想笑。

他繼續往下看。

【河東道之事，只是開始。朕給你三個月時間，將百騎司擴充至三千人。】

【你這個統帥，不必遠走，就給朕坐鎮京師，專門查那些不長眼的京官，還有那些自以為是的皇親國戚！】

【給朕往狠了查！不管牽扯到誰，朕給你做主！】

看到這里，陳壽心頭一熱。

可信的最后幾句，卻讓他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醉春風沒了，你心里是不是不得勁兒？】

【行了，那個叫月奴兒的，朕賞你了。你要是喜歡，采萍、玉奴也一并帶走。】

【不過，朕交代的事，你可得給朕辦得漂漂亮亮！】

“我……”

陳壽拿著信，一臉古怪。

這老李，還真是……深諳馭下之道啊！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玩得是明明白白。

君王賜，不可辭。

又是白給，他要是再矯情，就真說不過去了。

陳壽收起密信，大步流星地走到三女面前。

月奴兒、采萍、玉奴三人見他過來，皆是嬌軀一顫，緊張地垂下了頭，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陳壽清了清嗓子，沉聲道：

“收拾東西，跟我回家！”

三女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狂喜！

月奴兒更是淚光閃爍，試探著問：“大人是說……”

陳壽看著她們，忽然咧嘴一笑。

“做丫鬟，愿意嗎？”

“愿意！奴家愿意！”

三女想也不想，連連點頭，生怕他反悔。

能脫離賤籍，跟在這樣一位權勢滔天、又風流倜儻的大人物身邊做個丫鬟，是多少風塵女子夢寐以求的歸宿！

陳壽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對王二下令。

“統計一下，此次查抄，共得金銀幾許？”

王二早已算好，立刻上前稟報。

“回統帥大人！駙馬府、醉春風，共抄沒黃金四十八萬兩，白銀四百八十二萬兩！各類珠寶、古玩字畫，折合白銀約二十萬兩！”

“醉春風中女子贖身銀兩，共計一萬九千三百兩！”

“總計，約合白銀，九百八十萬兩！”

陳壽聽著這個數字，深吸一口氣，只覺得渾身舒泰。

他環視一圈，最后將目光定格在醉春風那塊“月奴閣”的牌匾上。

“王二！”

“末將在！”

“把這塊牌匾，給本官拆了！”

“再傳我將令，從今日起，平康坊……再無醉春風月奴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