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潛力零點一史低

震耳欲聾的哄笑聲浪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狠狠扎進陳默的耳膜，穿透顱骨，反復蹂躪著他殘存的意識。他佝僂著身體站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雙腿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劇痛和喉嚨里翻涌的血腥味。后背被拖行摩擦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混合著浸透冷汗的破衣料，粘膩而冰冷。臉頰滾燙，不是因為陽光，而是被千萬道鄙夷目光灼燒的屈辱之火。

他低著頭，視線死死鎖在腳邊那團灰撲撲的風滾草上。它蜷縮在光潔的青石板上，幾根細弱的根須軟趴趴地攤開，干枯的草葉在微風中似乎都沒有力氣晃動一下，卑微得如同一粒被隨意丟棄的塵埃。這卑微的存在，此刻卻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脊椎幾乎要斷裂。

“肅靜！”

一聲蘊含著威壓的沉喝如同驚雷，驟然在喧鬧的廣場上空炸響！聲音來自主看臺中央，大長老陳玄鷹。他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掃過全場，帶著冰冷的威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強大的氣場瞬間壓制了大部分哄笑，廣場上的聲浪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鴨子，驟然降低，只剩下壓抑的竊竊私語和低低的嗤笑聲。

負責主持測試的三長老陳青石，一個面容古板、留著山羊胡的老者，眉頭緊鎖，看向廣場中央陳默的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棄，仿佛多看一眼都污了自己的眼睛。他強忍著不耐，聲音冰冷，如同宣判死刑的法官，對著陳默的方向喝道：

“陳默！愣著干什么？把你的…‘召喚獸’，放到鑒靈臺上！別耽誤所有人的時間！”他甚至不屑于說出“風滾草”的名字，仿佛那是一種污穢之物。

無數道目光再次聚焦，如同無形的壓力場，將陳默死死釘在原地。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陳炎那毫不掩飾的、如同看垃圾般的輕蔑笑意；能感覺到同輩人眼中看好戲的興奮；能感覺到看臺上長老們那冷漠的、如同看一件即將被處理的廢物的眼神。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藤，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他死死咬著下唇，口腔里彌漫著鐵銹般的血腥味。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幾個滲血的月牙印，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彎下腰，身體因為劇痛和虛弱而搖晃了一下，差點再次栽倒。他伸出手，那手蒼白、沾滿灰塵和暗紅的血跡，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一點點伸向地上那團灰綠色的草球。

指尖觸碰到那干枯卷曲的草葉，粗糙、冰冷，帶著荒漠塵埃的氣息。他像是捧起一塊燒紅的烙鐵，用盡全身力氣，才將它那輕飄飄的、毫無分量的身體，極其緩慢地捧了起來。

每一步走向那黑色的鑒靈臺，都如同踩在燒紅的刀尖上。沉重的腳步聲在死寂的廣場上顯得格外清晰，伴隨著他粗重壓抑的喘息。他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能聽到血液沖上頭頂的嗡鳴。

終于，他站到了冰冷的鑒靈臺前。黑色的石臺散發著淡淡的涼意，上面流轉的銀色符文仿佛帶著某種審視的意味。他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刺得喉嚨生疼。他閉上眼，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將那團卑微的灰綠色草球，輕輕地、如同丟棄垃圾般，放在了鑒靈臺光滑冰冷的中央。

那團灰撲撲的風滾草，蜷縮在莊嚴神秘的鑒靈臺上，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刺眼。它靜靜地躺著，毫無生氣，仿佛一塊真正的石頭。

死寂。

比剛才更加深沉的死寂籠罩了整個廣場。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著那黑色的石臺。

一秒。

兩秒。

三秒。

鑒靈臺上流轉的銀色符文，光芒似乎都黯淡了一下，仿佛對臺上這卑微的存在感到困惑，甚至……嫌棄。符文流轉的速度變得異常緩慢、凝滯，仿佛被什么東西阻塞了通道。那淡淡的銀色光暈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掙扎著，卻始終無法凝聚起應有的光輝。

看臺上，大長老陳玄鷹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其他長老也紛紛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三長老陳青石更是瞪大了眼睛，山羊胡子微微顫抖，似乎不敢相信鑒靈臺的反應會如此…“艱難”。

臺下的陳炎，嘴角勾起一抹更加濃烈的嘲諷弧度，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等待著最后的“好戲”。

陳默的心，沉到了無底的深淵。鑒靈臺的反應，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連這測試的法器，都在嫌棄這風滾草嗎？

終于，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在仿佛凝固了的時間流逝中，鑒靈臺上那黯淡掙扎的銀色光芒，極其不情愿地、極其微弱地向上方匯聚。光芒孱弱、稀薄，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它們艱難地扭動著，凝聚著，最終，形成了一個模糊得幾乎難以辨認的、微弱到極點的光點。

那光點掙扎著，極其緩慢地變幻著形態，最終，凝聚成了一個讓整個廣場瞬間陷入詭異寂靜的數字：

0 . 1

一個黯淡無光、仿佛隨時會散掉的“0.1”，懸浮在鑒靈臺上方，如同一個巨大的、冰冷的嘲諷符號！

“0.1？”

“我沒看錯吧？是零點一？”

“天啊！鑒靈臺壞了嗎？怎么可能有0.1？”

“最低不是1.0嗎？凡塵級末端也是1.0起步啊！”

“風滾草…0.1？這…這比垃圾都不如啊！垃圾好歹還能燒火！”

短暫的死寂之后，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夸張的哄堂大笑和難以置信的驚呼！如同積蓄已久的火山轟然爆發！

“哈哈哈哈！零點一！史無前例啊！”

“廢物！真正的廢物！連風滾草都嫌棄的廢物！”

“陳家開族以來第一人！零點一的‘天才’！哈哈哈！”

“這潛力值…怕是連我家養的看門狗都不如吧？”

“快看大長老的臉！哈哈哈，黑得像鍋底了！”

聲浪如同海嘯，席卷了整個演武場！無數人笑得前仰后合，捶胸頓足，眼淚都笑了出來。嘲諷聲、鄙夷聲、尖叫聲匯成一片，幾乎要將廣場的屋頂掀翻！陳炎的笑聲尤為刺耳，充滿了快意和報復的滿足。

三長老陳青石臉色鐵青，山羊胡子氣得直翹，他看著鑒靈臺上那個黯淡的“0.1”，又看了看臺下那個搖搖欲墜、臉色慘白如鬼的身影，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暴怒，用盡全身力氣，聲音如同寒冰炸裂，響徹全場：

“陳默！風滾草！潛力值：零點——一！”

“零點一”三個字，被他咬得極重，如同三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陳默的臉上！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濃濃的厭惡和宣判的意味。

轟——！

更大的哄笑聲浪再次爆發！如同無數只無形的手，將陳默狠狠推入恥辱的深淵！

陳默站在鑒靈臺旁，身體晃了晃，眼前陣陣發黑。那黯淡的“0.1”光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耳邊是震耳欲聾的、足以將人溺斃的嘲笑聲浪。他能感覺到大長老那冰冷刺骨、幾乎要將他凍結的目光。能感覺到陳炎那快意而惡毒的視線。

零點一。

史無前例。

廢物中的廢物。

這些詞如同淬毒的利箭，反復貫穿他的心臟。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絕望如同潮水，瞬間將他徹底淹沒。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陷掌心帶來的刺痛，是此刻唯一能證明他還活著的感受。鮮血，沿著指縫，一滴、一滴，無聲地滴落在腳下冰冷的青石板上，與灰塵混合，洇開一小片暗紅。

風滾草弱惹人嗤，已如萬箭穿心。

潛力零點一史低，更是將他徹底釘死在了恥辱柱的最底層，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