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蜘蛛網 麻子臉 屠夫
- 天日燭世
- 冊冊吃
- 2643字
- 2025-08-13 06:05:08
“這幾日,黑道的確爭斗正濃,我剛來時,就見著衙門抓住了一些黑道中人。其中一位是黑道組織‘蜘蛛網’的成員,才被放走不久?!?
于斬春聽鹿沉講述梵獅旎的推算,也順帶了解了關于餓鬼眾、火龍會的事情,當即道:“你有閑暇,興許可以去問問他,我知道他的住處。”
“這感情好?!?
鹿沉眼睛一亮,他知道蜘蛛網是新川諸多黑道中,能與火龍會相提并論者:“我可從他身上,打聽到如今新川黑道的局勢?!?
于斬春說了地址,兩人下了客棧,分道揚鑣。
鹿沉立即過去,并未去理論上自己應當去的餓鬼眾,也不打算去。
他還沒有忘記,火龍會與餓鬼眾的爭端,根本來自于朝廷想要統(tǒng)合新川勢力的意志——聽起來多可怕?多嚇人?
葉白舟儼然已怕得畏手畏腳,嚇得瑟瑟發(fā)抖。
但朝廷不是一個人,即使是一個人,也不可能單純地執(zhí)行一個意志。
真實情況是,火龍會只不過是朝廷中的一個聲音,那聲音無法代表朝廷,只不過是順著這股大勢謀取私利而已。
鹿沉與火龍會為敵,與這個聲音為敵,而非與大周朝廷為敵。
在他看來,朝廷只需要黑道的勢力整合,保證州試武比的風平浪靜即可。既然是整合,具體是誰整合,當然沒有任何區(qū)別。
以此看來,火龍會不是大勢,統(tǒng)合黑道才是大勢。
只要到了“只有餓鬼眾能夠統(tǒng)合黑道”的地步,大勢就在他,在餓鬼眾,而不在火龍會。
到那時,不再是鹿沉非要與朝廷作對,而是火龍會非要與朝廷作對了。
既然如此,他當然得知悉新川內的黑道局勢,才事有可為。
在這個過程中,鹿沉不準備與餓鬼眾達成直接的合作,也不準備只把火龍會當做敵人,他想單打獨斗,也想一舉幫餓鬼眾做成大事。
這不是逞強,而是為了方便行事。
餓鬼眾是以大榮饑荒為核心聚集的一群年輕人,他們拼殺爭搶,打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在這過程中,有人在前線打殺,有人在后面出力。
到頭來,餓鬼眾功成名就,于新川有了一席之地。前者中很大一部分人,就想要拋開后者,獨享如今的榮華富貴。
他們不愿意再去報仇,也不愿回想大榮饑荒的事情,他們不想要與幕后黑手為敵,也不念著和自己有著相同過往的同鄉(xiāng)。
這些人聚集起來,簇擁葉白舟為首,明里暗里地反對薛紅衣,追求屬于自己的私利。
和葉白舟接觸后,鹿沉很難說他們的想法沒有道理。
實際上,他厭惡投降、厭惡妥協(xié)、也厭惡綏靖。
按理而言,他該殺光葉白舟為首的眾人,在餓鬼眾中完成理念的清洗。
但事實是,哪怕有這樣那樣的討厭,他仍愿意表示理解。任何人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全然沒有道理的事情。
最起碼的一點是,葉白舟并未用任何卑鄙的手段,也沒有做事做絕的心思。
是以,他以一敵二大占上風時,沒有殺死葉白舟。
只因葉白舟從頭到尾未想過殺他,又沒有任何出格之處,加之殺了之后不好在餓鬼眾立足,這才留了一份情面。
他是理解葉白舟為首的人,理解,不代表認可。是以,留的是永遠一份情面,不會變成第二份,當下次見面,他們還是敵人。
除非葉白舟跪地求饒,他絕不會再饒其一命了。
不過從這件事情也可以看出,餓鬼眾中,薛紅衣儼然處于劣勢,誰也不知道他手下有多少葉白舟的人。
既然葉白舟和火龍會勾勾搭搭,鹿沉在餓鬼眾中活動,只怕有害無益。
甚至,他的存在,他的意向,只怕均已經被葉白舟泄露到火龍會中。
泄露就泄露了,他的敵人從來太多,他的麻煩也一向不少。他不是不怕,是怕也沒用。
更何況,人提前知曉了威脅,固然有許多應對,但這些應對也會露出破綻。
……
一間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屋子,一個滿臉麻子的人跪倒下來,他的胃部在痙攣,臉部在抽出,面前是一個足夠高大的男子。
房門大開,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可以盡情想象,那腳步聲中有多少歡喜慶幸。
在片刻之前,他扛著這個現(xiàn)如今在逃命的妙齡少女進了屋子,少女哭得很大聲,鬧得很激烈,他很興奮,也亢奮。
少女的爹欠了賭債,拿她還錢,他才有將其收入囊中的機會,正好解了幾日牢獄之災的苦悶。
蜘蛛網就是這樣一個組織,言老策是大金蛛,各地的賭坊就是吐出的絲線,他們這些嘍啰將其編織成網。
這樣那樣的飛蟲都成了蜘蛛網中的獵物,一旦黏住了就不放開,越是掙扎就陷得越深,結果就是源源不斷地提供他們想要的一切。
田地、宅子、珠寶甚至是兒女,都以朝廷也說不上任何不對的方式流入他們手中,這樣一來,大金蛛的金色才更金碧輝煌。
任何賭博都是游戲,但他從來不對賭博上癮。他覺得引誘那些賭博者交出自己的一切乃至于善良和美好的品質,這才是更有趣的游戲。
他玩這種游戲,不是一次兩次,他一向玩得很好,玩得很高明。朝廷當眾抓住了他,多少人想生吃了他,最后也得放走了他。
和別人不同,他進入牢中也老神在在,他有足夠的自信自己會出來,別的犯人在后悔懊惱時,他在盤算接下來引誘誰。
于是到最后,獄友菜市場問斬,他活著出來,甚至還悠悠哉哉,親眼去見了獄友被砍頭。
這種游戲,比單純的賭博刺激多少倍???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覺得賭博不好玩,自己的游戲好玩。有人覺得,他的游戲也十分無趣。
在這世上,不缺乏更激烈也更原始的游戲。
剛剛闖進屋子的高大男子腰圓體大、滿臉橫肉,左臉有一道交錯的十字型結痂疤痕,腰間掛有把菜刀。
菜刀無鞘,刀身寒光閃閃,被麻繩系在腰間,看上去是那么危險。似乎晃蕩一下,都可能砍中高大男子自己的腿。
在痛苦的扭曲之中,麻子臉抬眼一瞥。他在幻想,自己搶身握住菜刀,一把就能斬中這屠夫般的家伙,肉被切開,鮮血綻放,骨頭也被砍斷。
趁著這股痛楚,再一咬牙,就能夠反過來將其制服。
他也僅僅只是在幻想。
男人一進屋子,見了麻子臉就打,麻子臉挨了一拳,撞在墻壁上,落下時已不能動彈,只蜷縮著身體,竭力保護周身。
少女反應及時,起身道謝,被男人揮了揮手。房間里便只剩下了兩人,對麻子臉來說,簡直沒有比這更糟糕的處境。
男人突如其來,似乎沒有任何目的,僅是上天派來懲罰麻子臉的工具。
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不說話,不問話,只是毆打麻子臉。他拳打腳踢,沒有停歇。每一擊不是為讓麻子臉致命,而是讓他更痛苦。
麻子臉是幫派中老將,雖未點燃念燈,也曾練過幾手。他挨了第一擊后,就想到第二擊如何還手。
他光在想,身體沒動作,就挨了第二打擊,氣急敗壞、腦袋懵圈。
等到第三擊、第四擊跟著打在身上,痛苦如同滲入骨髓,他才后知后覺,這人看似毫無章法的攻勢,其實無不是自己難以企及的手段。
于是,他先是咒罵,再是威脅,跟著詢問,接著求饒,最后則連求饒的力氣也沒有了。
他只是呻吟,痛苦無比地呻吟。
每一聲呻吟是從牙齒縫喉嚨間隙五臟六腑的孔洞里擠出來的。
等到連呻吟都消失的時候,也等到麻子臉鼻青臉腫、鮮血淋漓的時候,屠夫般的男人才停下手,搬了張椅子過來,大搖大擺地坐了上去。
“想不殺你,還挺難的?!?
他說:“接下來老實點,我問,你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