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半驚魂與不速之客
- 風(fēng)起潘家園
- 糖山很甜
- 5911字
- 2025-06-21 09:47:56
那塊指甲蓋大小、閃爍著幽綠光澤的青銅碎片,像一滴冰冷的毒液,滴落在我和胡老八之間凝固的空氣中。碎片上那扭曲的、與獸首額心符號同源的紋路,在鬼市昏黃迷離的光線下,透著一股子妖異的邪性。
“操他姥姥的!”胡老八低吼一聲,銅鈴大的眼睛瞬間充血,蒲扇般的大手閃電般探向腰后別著的短柄開山斧,“誰?!哪個王八犢子敢劃咱兄弟的包?!”
我比他更快一步,腳尖一挑,那枚碎片已落入掌心。入手冰涼刺骨,仿佛剛從千年冰窟里撈出來。沒時間細看,我一把攥緊,猛地抬頭,目光如同鷹隼般掃視著鬼市入口那片光影晃動、人影幢幢的區(qū)域。
攢動的人頭,昏暗的燈光,彌漫的灰塵,舊貨散發(fā)出的陳腐氣息……一切都和幾秒鐘前毫無二致。蘇青瓷那抹清冷的白色身影,如同水汽蒸騰般徹底消失,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只有剛才她站立的地方,似乎空氣的溫度還殘留著一絲低于環(huán)境的冰冷。
高手!絕對的高手!能在胡老八這個北派土工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精準地割開我的帆布包,取走(或者說故意留下?)這塊關(guān)鍵碎片,再悄無聲息地遁走……這女人到底是什么來路?“金石蘇家”?這名號聽著就透著股深宅大院、高門大戶的銅臭和深不可測!
“三眼兒!人呢?”胡老八像頭被激怒的熊,壓低聲音咆哮,粗壯的手臂肌肉賁張,隨時準備撲出去。
“走了。”我咬著牙,聲音從齒縫里擠出來,攥著碎片的手心全是冷汗,冰涼的金屬硌著皮肉。不是恐懼,是一種被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強烈屈辱和憤怒。“那娘們……不簡單。”
“媽的!敢劃咱的包?老子……”胡老八怒不可遏,作勢就要往人堆里沖。
“老八!別沖動!”我一把死死拽住他胳膊,鐵鉗似的力道幾乎讓他踉蹌一下,“看清楚!她不是一個人能對付的!這地方人多眼雜,惹出事端,咱們吃不了兜著走!”更重要的是,那塊獸首殘件還在我包里!那才是真正的燙手山芋!
胡老八被我拽住,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臉上的橫肉突突直跳,顯然憋屈到了極點。但他終究不是純粹的莽夫,知道輕重,強壓下怒火,狠狠啐了一口:“操!便宜那娘們了!那破銅片……是啥玩意兒?值錢不?”
我攤開手掌,那枚幽綠的青銅碎片靜靜躺在掌心,斷口嶄新鋒利,顯然是剛被某種極其銳利的工具強行切割下來的。上面的紋路扭曲纏繞,帶著一種古老而詭異的氣息,與獸首額心那半枚符號如出一轍。
“值錢?”我冷笑一聲,心頭那股寒意更甚,“怕是有命拿,沒命花!這是從那獸首上硬生生剜下來的!那娘們……是在留記號!也是在警告!”
胡老八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那碎片,又看看我緊捂著的帆布包,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和面對旱魃地時相似的驚悸:“剜……剜下來的?她……她到底要干啥?”
“她要這獸首,更要獸首指向的地方!”我咬著牙,目光掃過周圍看似雜亂無章、實則可能暗藏?zé)o數(shù)耳目的鬼市攤位,拉起胡老八,“此地不宜久留!走!先離開這鬼地方!”
兩人像受驚的兔子,一頭扎進潘家園迷宮般曲折狹窄的后巷深處。借著對地形的熟悉,七拐八繞,專挑堆滿雜物、燈光昏暗的角落疾走。夜風(fēng)帶著涼意吹在汗?jié)竦暮蟊成希て鹨魂囮噾?zhàn)栗。我一手緊緊捂著帆布包里的獸首,另一只手攥著那枚冰冷的碎片,神經(jīng)繃得像拉滿的弓弦,任何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讓我心驚肉跳。
蘇青瓷那清冷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仿佛還釘在我后背上。還有那個灰風(fēng)衣……他是否也在這片陰影里注視著?
好不容易繞到潘家園外圍一條相對僻靜、停滿破舊三輪車的死胡同里,兩人才背靠著一堵冰冷粗糙的水泥墻,大口喘著粗氣。胡同口昏暗的路燈光線勉強透進來一點,在地上拉出兩道扭曲變形的黑影。
“媽了個巴子的……這叫什么事兒!”胡老八抹了把臉上的汗,驚魂未定地咒罵,“先是我那堂兄弟撞了邪,瘋瘋癲癲,現(xiàn)在又冒出個鬼一樣的娘們……三眼兒,你撿的那到底是啥寶貝疙瘩?還是……招災(zāi)的瘟神?”
我把帆布包抱在懷里,感受著里面青銅獸首沉甸甸的冰涼,還有口袋里那枚碎片尖銳的棱角。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但另一種更強烈的情緒——被逼到絕境后滋生的兇性和貪婪——也在心底瘋狂滋長。
“瘟神?寶貝?”我咧了咧嘴,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猙獰,“老八,禍福相依!你堂兄弟瘋跑出來帶的那張鬼畫符,還記得那個大紅圈圈里的字嗎?”
“‘瞳’!”胡老八脫口而出,臉上橫肉又是一抽,“媽的,那字寫得跟血一樣,瘆得慌!”
“對,‘瞳’!眼睛珠子!”我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蠱惑的狂熱,“再看看這個!”我從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再次掏出那個獸首殘件,借著微弱的光線,指著額心那半個詭譎繁復(fù)的符號,“這紋路,像什么?”
胡老八湊近了,瞇著眼,粗糙的手指虛虛地比劃著那扭曲盤繞的線條,銅鈴大的眼睛里,恐懼和一種原始的、對未知力量的敬畏交織著:“像……像一堆亂麻……不,像……像蟲子?不對……有點……有點眼熟……”他猛地一拍大腿,聲音都變了調(diào),“操!像……像我堂兄弟那半片爛骨頭上刻的玩意兒!就是……就是沒那么密!沒那么……邪乎!”
“沒錯!”我猛地將獸首收回包中,心臟狂跳,“這獸首上的紋路,是鑰匙!是地圖!是指向那‘瞳’的標記!而你堂兄弟帶出來的那張圖,是路引!是門牌號!它們合在一起,就是一張通往那旱魃地底下‘眼珠子’的藏寶圖!”
胡老八被我這番話震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鴨蛋。旱魃地底下的“眼珠子”?藏寶圖?這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他一個土工對于“倒斗發(fā)財”的樸素認知范疇,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詭異和宏大。
“兄……兄弟……你……你該不會是想……”他看著我眼中那跳躍的、近乎瘋狂的光芒,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想什么?”我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刀,“現(xiàn)在不是我們想不想的問題!是刀已經(jīng)架在脖子上了!那冰山美人蘇青瓷,還有下午那個鬼一樣的灰風(fēng)衣,他們都知道這東西的存在!他們盯上我們了!我們不搶先一步,要么被他們當(dāng)炮灰使喚,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要么……就是被他們找到東西后,順手滅口,沉了黃河喂王八!”
胡老八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慘白。他混跡底層多年,太清楚那些手眼通天、心狠手辣之輩的手段了。滅口沉河,對他們來說,跟碾死只螞蟻沒什么區(qū)別。
“那……那咋整?”他聲音發(fā)顫,帶著六神無主的恐慌。
“咋整?”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眼神變得冰冷而決絕,“先下手為強!趁他們還沒完全摸清我們的底細,還沒把網(wǎng)收死,我們搶先一步,去晉西北!去那片旱魃地!找到那個‘瞳’!是福是禍,是金山還是鬼門關(guān),咱哥倆闖進去看看!總好過坐在這里等死!”
“去……去旱魃地?”胡老八腿肚子有點轉(zhuǎn)筋,那片被詛咒的土地,是他打小就刻在骨子里的禁忌。但眼下,似乎真的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他用力咽了口唾沫,臉上的橫肉抖了抖,眼中那股子北派土工的狠勁兒終于被逼了出來:“操!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干了!老子倒要看看,那鬼地底下到底藏了個什么鳥眼珠子!敢害我兄弟,老子把它摳出來當(dāng)泡兒踩!”
“好兄弟!”我重重拍了下他結(jié)實的肩膀,“事不宜遲!今晚就走!先回我那兒拿家伙事!”
我的小窩在潘家園后街一條更深的胡同里,一間不足二十平的破平房,窗戶糊著發(fā)黃的舊報紙,屋里彌漫著一股常年不散的霉味和塵土氣。雜七雜八的東西堆得滿地都是,最值錢的家當(dāng)就是一張吱呀作響的破木床和一個塞滿了工具和“存貨”的舊立柜。
剛摸黑掏出鑰匙插進銹跡斑斑的鎖孔,我全身的汗毛毫無征兆地,再一次齊刷刷地立了起來!
不對!
太安靜了!
這條破胡同,雖然偏僻,但隔壁住著個愛喝兩口、半夜總愛哼哼唧唧唱兩句梆子戲的老光棍。往常這個點,他那破鑼嗓子早該嚎上了。可今晚,死寂得如同墳?zāi)梗?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混雜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像是內(nèi)臟腐爛的惡臭,正絲絲縷縷地從門縫底下鉆出來!
我和胡老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駭。胡老八瞬間抽出腰后的開山斧,橫在胸前,屏住了呼吸。我則悄無聲息地從門框上方一個極其隱蔽的縫隙里,摸出一根細長的、磨得極其鋒利的鋼釬,冰涼堅硬的觸感給了我一絲虛假的安全感。
鑰匙無聲地轉(zhuǎn)動。
我猛地一腳踹開房門!
吱呀——
破舊的木門帶著刺耳的摩擦聲撞在墻上。
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如同實質(zhì)的浪潮,劈頭蓋臉地涌了出來!
屋子里沒有開燈。只有窗外慘淡的月光,透過糊著報紙的破窗戶,勉強勾勒出屋內(nèi)的輪廓。
一片狼藉!
我的破木床被掀翻了,被褥被撕扯得如同破布條,棉花絮飛得到處都是。那個舊立柜被暴力砸開,里面的工具、舊衣服、一些不值錢的瓶瓶罐罐被翻得亂七八糟,散落一地。地上、墻上,到處都濺滿了暗紅色、尚未完全凝固的粘稠液體!濃重的血腥味就是從這里散發(fā)出來的。
而在屋子正中央,月光勉強照亮的地方——
一個人。
不,是一具尸體。
老蔫兒!
他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身體扭曲成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那件永遠灰撲撲的舊褂子被血浸透,變成了深黑色。他干瘦的脖子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歪向一邊,頸骨顯然被徹底扭斷了。那張溝壑縱橫、總是耷拉著眼皮的臉上,此刻雙眼圓睜,眼球暴凸,瞳孔擴散到極限,凝固著無邊的驚駭和難以置信!嘴巴大張著,仿佛在無聲地嘶吼,露出幾顆稀疏的黃牙。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胸口!
衣服被撕開,露出干癟的胸膛。而在他心口的位置,皮膚和肌肉被極其精準、極其殘忍地切開了一個圓形的洞!傷口邊緣極其光滑,像是被什么極其鋒利的東西瞬間剜過!透過那個洞,可以看見里面……空了!
心臟,不翼而飛!
而在那空洞的心口旁邊,暗紅的血泊里,用某種尖銳的東西,深深地刻劃著一個符號——一個扭曲的、盤繞的、與獸首額心、與青銅碎片上如出一轍的詭譎紋路!
嗡——!
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和惡心感瞬間攫住了我!胃里翻江倒海,我死死捂住嘴,才沒當(dāng)場吐出來!
胡老八更是“嗷”一嗓子,差點把斧頭扔了,臉色煞白如紙,蹬蹬蹬后退幾步,背脊重重撞在門框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老……老蔫兒……”他牙齒打顫,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誰……誰干的?!”
是誰?!手段如此兇殘!目標如此明確!是為了那顆獸首?還是為了滅口?這刻在心口的紋路……是警告?還是……某種邪惡的儀式?!
下午那個灰風(fēng)衣鬼魅般的身影,蘇青瓷清冷銳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我的脖頸!寒意刺骨!
“快走!”我猛地回神,幾乎是嘶吼出來!這里已經(jīng)成了屠宰場!兇手可能還在附近!或者……這本身就是給我們設(shè)下的陷阱!
我強忍著嘔吐的沖動和刺鼻的血腥,一個箭步?jīng)_到被掀翻的破木床邊,伸手在床底下一陣摸索——還好!我藏在床板夾層里的那個裝著幾件壓箱底“硬貨”(主要是些應(yīng)急的藥品、壓縮干糧、繩索、小刀、強光手電和一小卷用油紙包著的現(xiàn)金)的小包還在!一把抄起!
“走啊!”我拽了一把還在發(fā)懵、盯著老蔫兒尸體渾身哆嗦的胡老八。
兩人如同喪家之犬,跌跌撞撞地沖出這血腥的魔窟,一頭扎進外面冰冷漆黑的夜色里。胡同深處似乎有野貓被驚動,發(fā)出一聲凄厲瘆人的尖叫。
一口氣狂奔出幾條街,直到肺葉火辣辣地疼,才在一個堆滿垃圾桶、散發(fā)著餿臭味的背街角落停下。兩人扶著墻,彎著腰,大口喘著粗氣,冰冷的空氣吸入肺里,卻絲毫驅(qū)不散心頭的寒意和胃里的翻騰。
“嘔……”胡老八終于忍不住,扶著墻劇烈地干嘔起來,膽汁都快吐出來了。他一個見慣了土里刨食、甚至可能見過不干凈東西的北派土工,也被老蔫兒那慘烈詭異的死狀徹底嚇破了膽。
我比他稍好一點,但心臟依舊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后背的冷汗被夜風(fēng)一吹,冰涼刺骨。老蔫兒那暴凸的、充滿無盡恐懼的雙眼,還有心口那個刻著詭譎符號的血洞,如同烙印般刻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是……是那娘們?”胡老八吐得臉色發(fā)青,喘著粗氣,聲音帶著哭腔和刻骨的恨意,“還是……下午那個鬼影子?”
“都有可能!”我咬著牙,聲音嘶啞,“也可能……是別的我們不知道的東西!但可以肯定,都是為了那個獸首!為了旱魃地下的秘密!老蔫兒……只是因為我們在他攤子上買了東西,就被滅口了!”一股強烈的負罪感和憤怒涌上心頭。
“操他祖宗!”胡老八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磚墻上,指關(guān)節(jié)瞬間破了皮,滲出血絲,“這幫天殺的畜生!連個看攤子的老頭都不放過!”
憤怒過后,是無邊的寒意。對手的狠辣和效率,遠超我們的想象。滅口、剜心、刻下標記……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尋寶,而是帶著某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儀式感和殘忍目的!
“我們……我們還去晉西北嗎?”胡老八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猶豫和恐懼。旱魃地的邪門傳說,加上眼前血淋淋的警告,讓他這個膽大包天的土工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動搖。
“去!”我斬釘截鐵,眼神在黑暗中閃爍著孤狼般兇狠的光芒,“必須去!而且要更快!老蔫兒的血不能白流!這他媽已經(jīng)不是發(fā)財不發(fā)財?shù)氖铝耍∈悄菐蛯O子已經(jīng)殺上門來了!躲?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只有找到那地底下的東西,弄清楚那‘瞳’到底是什么,我們才可能有一線生機!或者……拉著那幫孫子一起陪葬!”
胡老八看著我眼中那股近乎瘋狂的決絕,臉上的恐懼漸漸被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取代。他用力抹了把臉,吐掉嘴里的酸水,低吼道:“媽的!人死鳥朝天!干了!老子這條命就交給你了,三眼兒!你說咋整就咋整!”
“好!”我掏出懷里那個小包,拿出那卷用油紙包著的現(xiàn)金,塞給胡老八,“你路子野,馬上去搞點‘硬貨’!吃的、喝的、家伙!特別是……家伙!要快!天亮前,火車站碰頭!我們坐最早一班車走!”
“明白!”胡老八接過錢,揣進懷里,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從口袋里掏出那枚幽綠的青銅碎片,眼神冰冷,“還有,找個不起眼的鐵匠鋪,把這玩意兒……給我熔了!熔成鐵疙瘩!我倒要看看,沒了這記號,那幫孫子還能玩出什么花樣!”
胡老八接過碎片,感受著那刺骨的冰涼,重重點頭:“放心!老子把它扔爐子里化成水!”說完,他魁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堆滿垃圾的巷子深處,腳步沉重而決絕。
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后半夜的風(fēng)帶著刺骨的寒意,吹得人透心涼。老蔫兒那暴凸的雙眼和心口的血洞,蘇青瓷清冷的身影,灰風(fēng)衣詭異的凝視,還有旱魃地圖上那個血紅的“瞳”字……無數(shù)畫面在腦海中瘋狂閃回、交織、碰撞。
我摸出懷里那個裝著獸首的帆布包,隔著粗糙的布料,感受著那冰冷沉重的青銅輪廓。它安靜地躺在那里,像一個沉睡的惡魔,無聲地散發(fā)著致命的誘惑與詛咒。
“你到底……藏著什么秘密?”我低聲呢喃,像是在問這冰冷的青銅,又像是在問這深不可測的黑暗命運。
就在這時——
“嗒、嗒、嗒……”
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腳步聲,從巷子口的方向傳來。
不緊不慢,帶著一種從容不迫的韻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在死寂的深夜里,顯得格外刺耳,格外……驚悚!
我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握著鋼釬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
誰?!
我猛地抬頭,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狠狠射向巷子口那片被遠處微弱路燈光線勉強勾勒出的、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腳步聲,停了。
一個頎長、模糊的身影,靜靜地立在巷子口那片黑暗與微光的交界處。
一半在光里,一半在影中。
像一尊沉默的、冰冷的、從地獄邊界走來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