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雷蒙德上將聲音低沉，沒有任何起伏，“聯系塔羅斯星區巡邏負責人，問問他們，剛才那一下，是什么情況？”

塔羅斯星，斷齒營地。

爆炸的余音還在峽谷回蕩，空氣里飄著焦糊、和那股甜腥混合的怪味。戰斗基本結束，只剩下零星的槍聲。血鉤幫的機甲像巨大的金屬食腐獸，在冒著煙的殘骸堆里翻找。

莫凡跟在疤臉后面，深一腳淺一腳踩在粘稠的血泥和冷卻的金屬碎片上。他負責撿拾還算完好的能量彈匣和武器模塊。不遠處，兩個血鉤幫成員正粗暴地拖著一具剃刀幫機師的尸體，尸體腰間掛著一枚粗糙的護身符。

“嘿，看這個！”一個小兵從一個半塌的掩體里拽出個縮成一團的人影，穿著平民的粗布衣服，臉上全是灰土和驚恐，“躲得挺好??！”

“求求你們…”平民的聲音抖得不成調。

疤臉哼了一聲，扭頭繼續翻找零件。莫凡腳步頓住了。他看到那個小兵咧嘴笑了笑，槍口隨意地抬了抬。

砰！

沉悶的槍響。平民的身體軟倒下去。

莫凡胃里猛地一抽，喉嚨發干。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彎腰去撿腳邊一個沾血的零件，手指止不住的抖。另一邊，一個受傷的剃刀幫成員舉手投降，嘴里喊著什么，但很快被另一臺機甲背后探出的鏈鋸卷了進去，聲音戛然而止。打掃戰場，原來是這樣打掃的。

“血爪”核心艙室。血鉤幫首領“屠夫”霍克坐在他那張由廢棄艦船控制臺改造的王座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他對面陰影里，站著那個被鐵木稱為“神秘人”的家伙，全身裹在看不出材質的黑色斗篷里，臉上戴著毫無表情的金屬面罩。

“效果，你看到了?！鄙衩厝说穆曇敉高^面罩傳出，像金屬摩擦，“這就是‘饋贈’的力量?！?

霍克粗大的指節捏得發白，他忘不了主炮那毀天滅地的一擊，也忘不了炮管上綠色粘膜瞬間枯萎的詭異景象?！傲α看_實不錯，代價呢？”

“代價？”神秘人似乎輕笑了一聲，“是進化！霍克首領。拋棄舊有的孱弱，擁抱新紀元。想想看，當你的‘血鉤’覆蓋整個赤巖星系，甚至…更遠的地方。你需要更強大的盟友，而他們，”他頓了頓，“需要…立足點?！?

“立足點？”霍克瞇起眼，一下子警覺了起來，“你們要什么？”

“合適的…環境。以及，您的‘合作’。”神秘人微微前傾，面罩上兩點幽光閃爍，“你要清除阻礙，為我們鋪平道路。作為回報，你得到的力量會遠超你想象！想想看，連聯邦的‘守望者’號，在你面前也會顫抖！桀桀桀…”

神秘人森然的詭笑像惡魔在低語?；艨撕韲道锇l出低沉的咕嚕聲，貪婪壓過了那一絲本能的警惕。更強的力量，更大的地盤…取代剃刀幫只是第一步！這誘惑太大了。

“下一步我該怎么做…”

霍克的加密通訊頻道，突然一個不耐煩的、帶著官腔的聲音直接切了進來：“霍克！塔羅斯那邊怎么回事？巡邏隊報告說偵測到高能級脈沖，直接觸發聯邦警報！你他媽的在搞什么鬼？”

霍克臉上的橫肉抖了抖，瞬間換上諂媚的語氣：“哎喲，凱斯長官?。≌`會，天大的誤會！就是點小麻煩，幾個不開眼的剃刀幫雜魚想炸我的礦，引爆了我們囤的劣質能量塊，動靜大了點。您放心，都清理干凈了，保證不影響…呃…星區的‘和諧穩定’！”

通訊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在判斷真假?！白詈檬沁@樣?；艨?，規矩你懂。最近的‘治安管理費’，還有上次那批‘特殊礦物’…上面催得緊??！”

霍克眼底閃過一絲兇光，語氣卻更熱絡：“懂！懂！凱斯長官放心，我老霍辦事您放心！‘管理費’和‘樣品’都備好了，老地方，老規矩！包您滿意！”

“哼，算你識相。動靜給我弄小點！再有下次，哼哼！”通訊被粗暴地切斷。

霍克臉上的諂媚瞬間消失，啐了一口：“該死的吸血鬼！”

“守望者”號指揮室。副官快步走到雷蒙德身邊，低聲報告：“將軍，塔羅斯巡邏隊回復，說是礦場能量塊意外殉爆。負責人凱斯確認無異常。”

雷蒙德盯著星圖，塔羅斯星的標記黯淡無光。他嘴角向下撇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殉爆？哼，真當我老了嗎，蟲族爆發的能量曲線我化成灰都記得！糊弄我？！凱斯…”

他手指在全息星圖上塔羅斯的位置輕輕一點：“命令，‘灰獵犬’小隊即刻出發，前往塔羅斯星進行‘例行安全督查’。告訴他們，我要知道，那地方每一塊石頭底下，到底埋著什么！”

副官身體瞬間繃緊：“是，將軍！”

“灰獵犬”小隊是守望軍團里專門負責啃硬骨頭、嗅探黑暗的精銳之一。他們出動，通常意味著事情絕不簡單。

斷齒營地廢墟，戰利品被胡亂堆在運輸履帶車上，大多是些還能用的武器零件和稀有的礦石。莫凡靠在冰冷的機甲履帶上，看著疤臉他們圍著火堆，用繳獲的酒慶祝勝利，大聲笑罵著剛才的戰斗和投降者的“軟弱”。

風吹過廢墟，卷起帶著血腥和焦味的沙塵。遠處，巨大的主炮留下的焦黑坑洞像星球上一個丑陋的傷疤。

莫凡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油污和血漬的手。剛才用它操作焊槍殺了人，現在又用它去撿那些沾著血的零件。血鉤幫，這就是以后的路？像鐵木他們一樣，殺人搶劫，然后等著哪天像老喬恩一樣倒在哪個不知名的礦坑，或者被更強的敵人轟成渣？

他抬頭望向塔羅斯灰蒙蒙的天空，未來就像這片天空一樣，沉重，迷茫，看不到一絲光亮。礦坑回不去了，血鉤幫…真的是歸宿嗎？那股甜腥味，還有炮火里一閃而過的詭異綠芒，讓他心底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