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豐都鬼影
- 驚奇筆記4:鄉野傳說
- 莫爭
- 9199字
- 2025-07-14 17:15:24
豐都的夜,總是比其他地方來得更陰森一些。
莫爭站在街角,看著路燈一盞盞亮起,昏黃的光暈在潮濕的空氣中暈染開來。他緊了緊身上的風衣,這鬼地方,連風都帶著一股子陰氣。
街對面是一家傳統的紙扎鋪,門臉不大,卻格外顯眼。鋪子門口擺著兩個紙人,一男一女,穿著大紅大綠的衣裳,臉上涂著夸張的腮紅,嘴角咧到耳根。那古怪笑容像小丑一樣,在暮色中顯得格外詭異,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莫爭這次來豐都,是來看望一個女朋友,順便找點靈感。據說這里的紙扎手藝傳承了幾百年,連紙人的眼睛都能畫得活靈活現。不過也有人說,紙人的眼睛不能隨便點,一點,他們晚上就要活過來,嚇死活人了。
“小伙子,要買紙人嗎?”老人家幽幽地問。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莫爭嚇了一跳。他這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紙扎鋪門口站了個老婆婆。她駝著背,滿頭銀絲,臉上皺紋密布,卻有一雙火炬般的眼睛,長得很像香港鬼片里的羅蘭。
“我……我就是看看。”莫爭下意識后退一步。
老婆婆轉身進了鋪子,邊走邊說:“進來吧,外面冷。”
莫爭不由自主地跟了進去。鋪子里光線昏暗,空氣中飄著一股陳舊的紙香和江湖的味道。墻上、地上、天花板上,到處都是紙扎的物件。紙人、紙馬、紙房子,甚至還有紙扎的電視機和手機。那些紙人的眼睛在陰影中若隱若現,仿佛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些都是我親手扎的。”老婆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看這個,多像真人。”
莫爭轉身,差點撞上一個真人高的紙人。那是個穿著旗袍的女紙人,眉眼精致,唇紅齒白。最詭異的是,她的眼睛竟然會隨著光線的變化而轉動。
“這……這眼睛……”莫爭結結巴巴地說。
“用的是活人的頭發。”老婆婆輕描淡寫地說,“這樣才有靈氣。”
莫爭感覺后背發涼,正想告辭離開,老婆婆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冰涼刺骨,力道大得驚人。
“你最近,是不是總做噩夢?”老婆婆湊近他,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夢見有人追你,卻看不清那人的臉?”
莫爭渾身僵住了。確實,自從來到豐都,他就開始做同一個噩夢。夢里總有個模糊的身影在追他,每次快要看清那人的臉時,他就會驚醒。
“這個,你拿著。”老婆婆松開他的手,從架子上取下一個巴掌大的紙人,“放在枕頭底下,能保你平安。”
那是個普通的男童紙人,手里捧著金元寶,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莫爭本想拒絕,但不知為什么,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
走出紙扎鋪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莫爭把紙人塞進外套口袋,快步往酒店走去。路過一條小巷時,他忽然聽到身后傳來“沙沙”的腳步聲。
他猛地回頭,巷子里空無一人,只有一張紙錢被風吹得在地上打轉。
回到酒店,莫爭把紙人隨手扔在床頭柜上,紙人竟然離在了床頭柜上,莫爭搞了好幾下,才讓男童紙人面朝下地趴在桌面。
莫爭打開筆記本電腦,準備記錄今天的紙人鋪見聞。剛打了幾個字,手機響了。
是女朋友諸葛清瞳發來的視頻通話。
“阿爭,你在忙啥子喲?”屏幕里的女孩穿著白大褂,正在中醫館里整理藥材。她有一雙清澈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像極了古畫里的仕女。不過她身后的藥材抽屜,讓莫爭聯想起古代的迷你棺材。
“還蠻有意思的……”莫爭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紙扎鋪的事說了出來。
諸葛清瞳聽完,眉頭微蹙:“你把那個紙人給我看看。”
莫爭回頭去拿紙人,發現原來趴著的男童紙人不知什么時候,又立起來了。
他拿起紙人對著鏡頭給諸葛清瞳看,青銅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突然臉色一變:“這紙人的眼睛……是用死人的頭發做的!”
“你怎么知道?”莫爭手一抖,紙人掉在地上。他連忙撿起來,卻發現紙人的臉不知何時轉向了他,嘴角的笑容似乎比之前更大了。
“這東西不會保你平安,相反,會害了你!”諸葛清瞳警告。
“清瞳,你別嚇我……”莫爭瑟瑟地說。
“我沒開玩笑。”諸葛清瞳神色凝重,“我們諸葛家世代行醫,也懂一些玄門之術。這種用死人頭發點過睛的紙人,最容易招來不干凈的東西。你趕緊把它燒了,我明天就過去找你。”
掛斷視頻,莫爭看著手中的紙人,猶豫要不要現在就燒掉,又害怕燒了等下會引發酒店的噴水系統。
這時,房間的燈突然閃爍起來,空調出風口傳來“咯咯咯咯”的響聲,像是有小孩子在笑。
莫爭渾身發毛,正要去拿酒店的火柴盒,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個陌生號碼。“喂?”
“是莫先生嗎?”電話那頭是個中年男人娘娘腔的聲音,這種聲音聽起來就是做生意的。對方討好地說,“莫大師,久仰大名啊!我是李總的秘書。聽說您在豐都,想請您幫個忙……”
莫爭愣了一下:“李總?豐隆集團的李龍吉?”
“是的。李總的獨生子出了點事,想請您幫忙調查一下……”
莫爭更疑惑了。豐隆集團是本地最大的房地產商,李總更是出了名的富豪,四川省能排前三。他兒子出事,怎么會找上自己這個寫小說的?
“具體什么事?”
“這個,電話里說不方便。您能來一趟醫院嗎?李少現在在ICU……”
“ICU?”這下可嚴重了。
莫爭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但想到能接觸到這種豪門秘事,對新書創作肯定有幫助,搞不好還能賺一筆可觀的車馬費,他還是答應了下來。
莫爭打車來到醫院,剛進ICU病房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走廊盡頭的病房門口站著七八個保鏢,興師動眾,旁邊還有幾個穿著道袍的人正在做法事。
“莫先生,這邊請。”一個西裝革履,頭發一絲不茍,十分白凈,小臉細眼,又很瘦削的中年男人迎上來,很符合莫爭沒見面前的想象。“我是李總的秘書王曉帥,叫我小王就好。”
“你是有點小帥。”莫爭客套了一句。
ICU進不去,但是外面有個小玻璃可以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染著一頭紅發,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他的臉色慘白,雙眼緊閉,嘴唇鐵青,但最詭異的是,他的被子膨脹了起來,因為他的四肢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著,就像,就像一節甘蔗被人用蠻力掰斷了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莫爭倒吸一口涼氣。
“三天前,李少和朋友去城外的寺廟玩……”王秘書壓低聲音,“他們在廟里……做了些不敬的事……”
“不敬的事?”
“他們在佛像前喝酒,還……還往功德箱里撒尿……”
莫爭皺眉:“然后呢?”
“當天晚上,李少就開始不對勁。先是說渾身疼,后來四肢開始扭曲……送到醫院后,醫生查不出任何問題,但李少的四肢卻越來越扭曲,現在都成這樣了……”
莫爭看著病床上扭曲的人體,突然想起紙扎鋪里那些姿勢怪異的紙人。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的紙人,卻發現它不知何時不見了。
“莫先生,我們知道您寫過很多超自然小說,對這些事比較了解……”王秘書欲言又止,“李總的意思是,想請您幫忙查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酬勞,這是紅包。”
他遞過一張支票,莫爭赫然看到是一百萬。
此時不收錢,就是假正經了。莫爭收了支票,正要說話,突然聽到病房外傳來一陣騷動。他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旗袍的年輕女子正和護士起了爭執。
“讓我進去,我是諸葛清瞳,李總請我來會診的。”
莫爭一愣,諸葛清瞳怎么來了?
莫爭快步走到病房門口,看到諸葛清瞳正和護士對峙。她是鴨蛋臉,生氣起來,臉都漲紅了,顯得像喝了酒一樣,面如桃花。
“清瞳?你怎么來醫院了……”莫爭問,諸葛清瞳是中醫世家,但是是在家里開中醫診所,并不是醫院的醫生。
“我接到李總的會診通知。”諸葛清瞳打斷他的話,目光掃過病房內的情景,“李少的病情很特殊,需要中醫介入。”
護士長匆匆趕來。
王秘書趕緊擋住,“對,是我們請來的,行個方便。”
“諸葛醫生家世代行醫,對疑難雜癥很有研究。”莫爭幫腔了幾句。
“真是病急亂投醫!”護士長抱怨了幾句,離開了。
其他護士猶豫了一下,只能讓開了路。
諸葛清瞳穿上無菌服,走進ICU病房,目光在病床上掃過,眉頭微蹙。
她走到李少身邊,丟出一根紅繩,神奇地搭在了李少手腕上,這牽絲懸脈以前是男醫生給太后看病把脈,不得接觸用的招數,不知道諸葛清瞳怎么會,倒是稀奇。
莫爭注意到,她把脈的時間比正常把脈要長一倍。突然,諸葛清瞳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怎么樣?”王秘書急切地問。
諸葛清瞳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隨身的針包里取出一根銀針。還沒等旁邊的護士反應過來,她將銀針輕輕刺入李少的手腕,然后閉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
莫爭看到,那根銀針竟然在微微顫動,就像被什么東西牽引著一樣。更詭異的是,銀針周圍開始出現一圈淡淡的黑氣。
“果然……”諸葛清瞳睜開眼睛,輕啟朱唇道,“李少不是生病,是中了邪。”
“中邪?”王秘書臉色一變。
諸葛清瞳正要解釋,突然,病房的燈開始劇烈閃爍。莫爭感覺口袋一沉,伸手一摸,那個消失的紙人竟然又回來了。
“小心!”諸葛清瞳大喊。
莫爭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病床上的李少猛地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珠完全變成了白色,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
“咯咯咯,咯咯咯……”李少的喉嚨里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他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扭曲的四肢發出“咔咔卡卡”,如同玩具一樣的響聲。
“按住他!”諸葛清瞳一邊喊,一邊快速取出幾根銀針。但還沒等她施針,李少突然從病床上彈了起來。
兩個保鏢沖進去想按住他,卻被他輕易甩開。李少的力氣大得驚人,完全不像是個人類。
莫爭感覺口袋里的紙人動起來了,他下意識地掏出來,卻發現紙人的發絲眼睛不停旋轉,不知何時變成了血紅色。
“把紙人給我!”諸葛清瞳喊道。
莫爭趕緊把紙人遞過去。諸葛清瞳接過紙人,快速在上面畫了個符咒,然后將其貼在李少額頭上。
李少的動作突然停住了。他僵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這是……”莫爭剛要開口,突然看到李少的影子在墻上扭曲變形,最后竟然變成了一個紙人的形狀,還詭異地舉起雙手,做出托元寶的動作。
諸葛清瞳臉色凝重道:“有人在用紙人術害他。”
“紙人術?”
“一種古老的邪術,用紙人作為媒介,可以操控活人。”諸葛清瞳道,“李少在寺廟犯下褻瀆,為人不恭不敬,恐怕是惹到仇家了。”
就在這時,病房的燈突然全部熄滅。護士們趕緊七手八腳地去啟動應急電源。黑暗中,莫爭聽到“沙沙沙沙”的聲響,像是紙片摩擦地面的聲音。
“小心!”諸葛清瞳一把推開莫爭。
一道黑影挾帶勁風,從他們頭頂掠過。莫爭借著窗外的月光,看清那竟然是一個巨大的紙人,足有兩米高,正懸浮在半空中。
紙人的臉和李少一模一樣,但表情十分猙獰難看。它的手臂像麻花一樣扭曲著,朝他們抓來。
諸葛清瞳快速取出幾根銀針,朝紙人擲去。銀針在空中劃出幾道銀光,準確地刺入紙人的曲池、肩井、鶴頂等幾個關節穴位。
紙人發出一陣尖嘯,動作明顯遲緩下來。但很快,它又恢復了行動能力,而且更加狂暴地旋轉身體。
“不行,普通的針灸對它沒用。”諸葛清瞳皺眉,“得用觀落陰。”
“觀落陰?”
“一種通靈術,可以讓人看到陰間的事物,讓我看清他到底犯了什么事。”諸葛清瞳快速解釋,“我需要你幫我護法。”
莫爭還沒反應過來,諸葛清瞳已經盤腿坐下,從針包里取出一根金色的長針。她將金針刺入自己的百會穴,然后守住靈臺,閉上眼睛。
紙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瘋狂地朝諸葛清瞳撲來。莫爭顧不得害怕,抄起旁邊的輸液架擋在諸葛清瞳面前。
紙人的手臂抽在輸液架上,力道大得讓莫爭差點脫手。他感覺虎口發麻,但不敢松手。莫爭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紙人的眼睛,紙人擦腳醫生,瞳孔里出現一圈圈的漩渦,好像馬桶的水波一樣。畢竟,他的眼睛是用黑發構成的,紙人的眼角流出了一大攤的黑血。
就在這時,諸葛清瞳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她的眼睛依然閉著,但嘴里開始念念有詞。
“找到了……”她突然睜開眼睛,“是那個紙扎鋪的老婆婆!”
話音未落,紙人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整個身體開始燃燒起來。紅色的火焰中,紙人扭曲變形,最后化為一堆灰燼。
病房的燈重新亮了起來。莫爭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渾身冷汗。旁邊的病人和護士們也全都看傻了。
“到底怎么回事?”王秘書戰戰兢兢地問。
諸葛清瞳站起身,臉色蒼白,有點虛脫地說:“那個紙扎鋪的老婆婆,用李少的生辰八字扎了個紙人。李少在寺廟的不恭不敬行為,正好給了她可乘之機。”
“可是……她為什么要害李少?”
“這個……”諸葛清瞳看向病床上的李少,“恐怕要問他本人了。”
就在這時,李少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的眼睛恢復了正常,四肢也不再扭曲,身體也躺平了。
躺平這個詞,居然花掉了他爸爸一百萬的支票。
“我……我怎么在這里?帶我去夜總會,今晚一條龍!喲,護士姐姐,今晚玩角色扮演?”李少醒來后,搞笑地說。
莫爭一看他就是花花公子,兩眼都是熊貓眼圈,標準的腎虛公子。
“你差點就變成紙人了。”諸葛清瞳冷冷地說,“現在,能告訴我們,你和那個紙扎鋪的老婆婆有什么恩怨嗎?”
李少聽完,臉色突然變得慘白。
他靠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他的目光閃爍,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出真相。
“都什么時候,不說真相就要去死了!”莫爭踢了一腳床腳。
“三年前……”李少終于開口,聲音郁悶,“我爸的公司要開發一片老城區……”
莫爭和諸葛清瞳對視一眼,靜靜地聽下去。
“那片區域有個百年紙扎鋪,店主是個老婆婆,大家都叫她妙婆婆,因為她的妙手巧奪天工,扎什么都活靈活現。”李少的聲音開始顫抖,“妙婆婆不肯搬走,說那是她祖上傳下來的鋪子……”
“然后呢?”諸葛清瞳追問。
“我爸……我爸讓人強拆了。”李少低下頭,“那天晚上,妙婆婆還在鋪子里……”
病房里一片死寂。莫爭感覺后背發涼,他想起紙扎鋪里那些詭異的紙人,想起老婆婆那雙焚燒如火的眼睛。他看到的妙婆婆到底死了嗎?
“后來呢?”莫爭問。
“后來……”李少的聲音更低了,“老婆婆被埋在廢墟下,等救出來時已經……已經不行了。臨死前,她詛咒了我們全家……”
諸葛清瞳突然站起身:“不對,如果只是這樣,她不會用這么狠毒的紙人術。你還有什么沒說的?”
李少的身體開始發抖:“我……我當時在場。妙婆婆被埋的時候,我……我聽到她在喊救命,但我……我沒讓人救她……”
“什么?”莫爭震驚地看著他。
“我當時覺得,一個老太婆而已……”李少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了,“后來我才知道,那天是她孫女的忌日,她本來要去上墳的……”
諸葛清瞳的臉色突然變了:“孫女?那個孫女是不是女子中學的校花?”
李少大吃一驚地抬頭:“你,你怎么知道?”
諸葛清瞳沒有回答,而是快速從針包里取出一面銅鏡。她咬破手指,在鏡面上畫了個符咒。
“清瞳,你這是……”莫爭話沒說完,就看到銅鏡里突然浮現出一張蒼老的臉。
是那個紙扎鋪的老婆婆。
“妙婆婆,”諸葛清瞳對著銅鏡說,“我是諸葛家的后人。三年前的事,我都知道了。”
銅鏡里的老婆婆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諸葛家的丫頭?你爺爺諸葛玄機當年經常還來我鋪子里買過紙人呢。”
“妙婆婆,我知道您心中有怨。但這樣害人,只會讓您無法超生。”
“超生?”老婆婆的笑聲從銅鏡里傳來,“我早就沒想超生了。我要讓李家斷子絕孫!”
話音未落,病房的燈又開始閃爍。莫爭感覺口袋一熱,那個男童紙人又出現了。
這次,紙人不再是巴掌大小,而是變得和李少一模一樣。它從莫爭口袋里跳出來,朝病床上的李少撲去。
“小心!”諸葛清瞳一把推開李少,紙人撲了個空。
但很快,更多的紙人像米一樣,從病房的各個角落冒出來。它們有的穿著短褲,有的穿著迷彩服,有的穿著背心,有的穿著運動服,臉上都帶著詭異的悲慘表情。
“這些都是……都是當年被強拆的居民……”王秘書驚恐地說。
諸葛清瞳快速取出幾根金針,在病房四角布下陣法。紙人被金針的光芒所阻,暫時無法靠近。
“莫爭,幫我護法。”諸葛清瞳盤腿坐下,“我要用問米術。”
“問米術?”
“一種通靈術,可以召喚亡魂問話。”諸葛清瞳解釋道,“但需要有人護法,防止其他邪祟干擾。”
莫爭點點頭,握緊了手中的輸液架。他看著四周虎視眈眈的紙人,感覺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胸腔。
諸葛清瞳取出一把米,在地上撒成一個圈。她閉上眼睛,開始念誦咒語。
突然,一陣陰風刮過,米圈中央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那是個穿著校服的女孩,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
“陳小梅?”諸葛清瞳睜開眼睛。
女孩點點頭,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姐姐,救救我奶奶……”
“你奶奶怎么了?”
“她……她被怨魂控制了。”陳小梅抽泣著,“三年前,她為了給我報仇,用了禁術……”
“報仇?”莫爭忍不住問,“你不是……”
“我是被李少的車撞死的。”陳小梅的聲音充滿怨恨,“那天我放學回家,他喝了酒,強行要帶我去山上玩,我知道準沒壞事,就拼命地跑。我摔倒在路上,他剎不住車,結果……”
李少突然發出一聲尖叫:“不……不是我……那天開車的是我朋友……”
“是他替你頂了罪。”陳小梅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就因為你們家有錢!”
莫爭震驚地看著李少。后者已經癱軟在地,渾身發抖。
“所以妙婆婆才會……”諸葛清瞳恍然大悟。
“奶奶為了給我報仇,用了紙人禁術。”陳小梅的聲音低了下來,“但她被怨氣反噬,現在已經……已經不是她自己了……”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撞開。一個佝僂的身影走了進來。
是妙婆婆。
但此時的她已經完全變了樣。她的眼睛血紅,臉上布滿黑色的紋路,手里還拿著一個巨大的紙人。她像玩撲克一樣地拉開了紙人,不,那是一把巨大的紙人。
“小梅……”妙婆婆的聲音沙啞,“奶奶來給你報仇了……”
諸葛清瞳站起身:“妙婆婆,您被怨魂控制了。再這樣下去,您和小梅都無法超生。”
“超生?”妙婆婆獰笑著,“我只要他們統統去死!”
她手中的紙人突然活了過來,形成了一排巨人,朝李少撲去。與此同時,病房里的其他紙人也開始躁動。
諸葛清瞳快速取出金針,但這次紙人太多了。莫爭揮舞著輸液架,勉強擋住幾個紙人,但很快就被逼到角落。
“清瞳,怎么辦?”莫爭大喊。
諸葛清瞳咬咬牙,從脖子上取下一枚玉佩:“只能用這個了……”
當白光漸漸消散時,莫爭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抽離了身體。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場景:一條昏暗的小巷,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紙錢燃燒的味道。
“這是……哪里?”莫爭喃喃自語。
“這是三年前的那個晚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莫爭轉身,看到諸葛清瞳站在他身后,她的眼睛泛著淡淡的清光。
“清瞳?這是……”
“這是妙婆婆用禁術制造的幻境。”諸葛清瞳解釋道,“她想要我們親眼看到真相。”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莫爭看到一個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的女孩,手里還拿著一本莫爭的小說。她不時驚恐地回頭,慌慌張張的,仿佛有人在跟蹤她,正是陳小梅。
“妹子,兜風不?”
“AE86,上山玩!好喜歡你的嫩豆腐呀!”
“嘿嘿,要不然去酒吧?今晚不醉不歸!”后面果然有一輛紅色跑車,不懷好意,陰魂不散地跟著。
“讓開!讓開!救命!救命啊!”陳小梅的聲音帶著哭腔,兜兜轉轉地跑起來。
緊接著,一輛跑車呼嘯著沖進巷子。莫爭看到駕駛座上的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那是年輕點的李少,他滿臉通紅,顯然是喝醉了。
“撲通!”陳小梅摔倒了。
“不要!不要!”莫爭下意識地喊道,但已經來不及了。
跑車來不及剎車,撞上了陳小梅,女孩的身體像破布娃娃一樣飛了出去。李少停下車,踉踉蹌蹌地走出來。他看到倒在地上的陳小梅和地上的一攤血,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他趕緊掏出手機打電話。
不一會,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是王秘書。
“少爺,快走!”王秘書拉著李少,“我來處理!”
“可是……”
“沒有可是!你爸正在競選人大代表,不能有任何丑聞!”
李少被王秘書推回車里。王秘書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后,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喂,陳霸王嗎?有個活要你處理……”
畫面突然扭曲,莫爭看到王秘書和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把陳小梅的尸體搬上一輛面包車。車子駛向城外,最后停在一片荒地上。
“就這里吧。”王秘書說,“挖深點,別讓人發現。”
莫爭感覺一陣惡心。他轉頭看向諸葛清瞳,發現她的臉色同樣難看。“這就是真相……”諸葛清瞳低聲說,“難怪妙婆婆會如此怨恨……”
突然,周圍的場景再次變化。莫爭發現自己站在紙扎鋪里,看到妙婆婆正在扎一個紙人。那紙人的模樣,赫然就是陳小梅。
“小梅……奶奶對不起你……”妙婆婆一邊扎紙人,一邊流淚,“奶奶沒用,連給你討回公道都做不到……”
她從懷里掏出一本破舊的書,翻開其中一頁:“只能用這個法子了……就算魂飛魄散,奶奶也要為你討回公道……”
莫爭看到那本書上畫著詭異的符咒,正是紙人禁術的記載。
“清瞳,我們得阻止她!”莫爭急切地說。
但諸葛清瞳搖搖頭:“這是已經發生的事,我們改變不了。但是……”
她突然抓住莫爭的手:“我有個辦法,或許能化解這場恩怨。”
還沒等莫爭反應過來,諸葛清瞳已經拉著他沖出了幻境。他們重新回到了病房,但時間似乎只過去了一瞬間。
妙婆婆丟出的紙人正在瘋狂地拉扯李少,莫爭忍不住生氣地踹了李少一腳,他整個人飛了出去,滾到了墻角。其他的紙人愣了一下,有點分不清莫爭在幫誰。
“莫爭,快!”諸葛清瞳喊道,“把你的血滴在紙心上!”
莫爭毫不猶豫地咬破手指,將血滴在妙婆婆留下的男童紙心上。紙心突然劇烈跳動起來,發出“咚咚咚咚”的心跳聲。
“以血為引,以心為證!”諸葛清瞳快速念咒,“妙婆婆,陳小梅,請聽我一言!”
那男童咯咯咯地笑起來,全身冒出火光,突然莫爭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等他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奇幻的空間里,周圍是烈火熊熊。
妙婆婆和陳小梅的魂魄站在他面前,她們身上的怨氣正在慢慢消散。
“年輕人……”妙婆婆開口,“謝謝你讓我們看到真相,我終于找到她的尸骨了……”
“對不起,奶奶……”陳小梅流下眼淚,“讓你為我受了這么多委屈……”
“孩子,我愛你……”妙婆婆抱住了陳小梅。
“奶奶,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孫女。”陳小梅抱住了陳婆婆。
莫爭感覺眼眶發熱:“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或許我不該接這一單……”
“都過去了。”諸葛清瞳的聲音傳來,“現在,該是化解恩怨的時候了。”
她取出一枚新的玉佩,上面刻著復雜的符咒:“這是諸葛家的往生佩,可以送你們去該去的地方。”玉佩發出了萬丈光芒,打開了一個新生的通道。
妙婆婆和陳小梅對視一眼,點點頭。她們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最后化作點點金光,并肩走向了通道。當他們消失的時候,通道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把莫爭反推了出去。
“再見了,莫哥哥……”莫爭的意識消失前,聽到了陳小梅的告別。
七天后,莫爭發現自己躺在諸葛家的沙發上。
“你醒了。一切都結束了。”諸葛清瞳坐在床邊,正在給他把脈,“還好有我的神湯妙藥,不然你要成植物人了。”
“我怎么睡了這么久?”
“她們兩個都是冤親債主,反噬的能量太強了。一般人都擋不住她們的煞,算你是好人能逃過一劫。”諸葛清瞳說。
“李少呢?”莫爭問。
“他恢復了人形,但精神受到了很大刺激。”諸葛清瞳說,“他已經決定去自首,把當年的真相公之于眾。”
“也算知錯就改了。”莫爭松了口氣,
“對了,豐隆集團破產了。”諸葛清瞳說,
“為什么?”
“他開發的別墅倒塌,差點死了人,有個大官住里頭,看李總早就不順眼了。”諸葛清瞳說,“這些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那個王秘書也死了,聽說私吞了不少錢,被陳霸王殺了。那一票人,全部出事了。”
“看他起高樓,看他樓塌了。”莫爭感慨,突然想起什么:“對了,那那個紙人……”
“燒了呀。正經人留著干嘛?”諸葛清瞳說。
“那是妙婆婆送我保平安的呀。”
“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舉起手中的玉佩,“這次是真的封印了。”諸葛清瞳說,“有我保著你,還不夠嗎?”
“嗯,這個給你吧。”莫爭掏出那一百萬的支票,“算是保費。”
“捐出去吧,更實際點。”諸葛清瞳和莫爭相視一笑。
莫爭看著窗外的陽光,“清瞳……謝謝你。”
諸葛清瞳握住他的手:“不用謝。這是我們諸葛家的責任,也是……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