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分糧 分錢(求收藏)
- 1977:我在桃花村當小祖宗
- 醉酒千年
- 3047字
- 2025-07-11 00:00:00
時間如流水,轉眼間進入12月份。
年關的風刀子似的刮過桃花村光禿禿的樹枝,卷起地上殘存的枯葉,打在土墻上簌簌作響。
可這寒氣,絲毫壓不住曬谷場上翻騰的熱浪。
空氣里彌漫著稻谷的干燥香氣和新麥粉的甜潤,更濃的是人聲鼎沸的喧鬧和那股子掩不住的、帶著汗味兒的期盼。
“分糧嘍!分錢嘍!”陳水生舉著鐵皮喇叭,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聲音在嘈雜里劈開一條路。
他身后,幾座小山似的糧堆碼得整整齊齊——金燦燦的谷子,白花花的麥子,還有小山般的紅薯。
旁邊一張條桌上,鋪著厚厚的賬本,一沓沓用牛皮筋扎好的鈔票和硬幣,在冬日稀薄的陽光下,折射出誘人的光。
全村老少還有知青們幾乎都擠在這里,裹著臃腫的棉襖,搓著手,跺著腳,呵出的白氣連成一片。
眼睛都黏在糧堆和錢堆上,眼神灼熱得能燙化地上的霜。議論聲嗡嗡響成一片:
“老六家工分多,這回能過個肥年了吧?”
“嘖嘖,瞧那堆麥子,磨成白面,包餃子管夠!”
“還是小祖宗有章程啊,跟著干,有奔頭!”
陳啟明裹著陳阿婆新絮的厚實小棉襖,像顆圓滾滾的豆子,被陳大壯小心翼翼地抱到條桌后面特意壘高的幾塊青磚上,手里拿著賬本。
他坐得穩穩當當,小臉被冷風吹得紅撲撲,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掃過全場,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靜。
“安靜!”陳水生再次吼道,壓下喧嘩,“按小祖宗定的章程,一切按工分!分糧分錢,都是這規矩!念到名字的,上來按手印,領東西!陳守田!”
人群一陣騷動,陳老歪、陳鐵生和趙金花擠在一起,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
陳老歪看著別人家分到的大袋糧食和厚實的票子,又看看自己工分冊子上那可憐巴巴的數字,眼里的嫉恨幾乎要噴出來。他胳膊肘狠狠捅了捅旁邊的陳鐵生,陳鐵生立刻會意,扯著嗓子喊起來:
“隊長!憑啥工分說了算?這小龍蝦的買賣,沒咱們大家伙能成?這錢糧,就該人人有份,平分才公道!”他振振有詞,唾沫星子橫飛。
“就是!”趙金花立刻尖聲附和,“沒錯,這錢糧是大家的!平分!必須平分!不能光緊著那些能出死力氣的!”她的話立刻引來了幾個同樣工分不高、又懶又饞的家伙的低聲應和。
“放你娘的狗屁,當初大家都同意按工分分的,現在后悔了也沒有用。”陳鐵柱第一個站了出來。
“沒錯,陳鐵生你別覺得自己工分低就想平均分,沒門。”陳大壯第二個站了出來。
“就平均分,你們說的不算。”陳老歪跟著起哄。
“都閉嘴!”陳啟明的聲音不大,卻極有震懾力。
曬谷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條桌后那個小小的身影。
陳啟明慢慢從青磚上站起身,小小的個子,氣勢卻十足。
他看著陳鐵生和趙金花,聲音脆生生的,卻像冰凌子敲在石板上,字字清晰:
“陳老歪,陳鐵生,趙金花,河是大家的,地是大家的,這話可有錯?”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眼神閃爍、想著占便宜的人:“可力氣,是自己的!汗水,是自己流的!當初定工分制,是族里長輩、生產隊干部一起議定,全村老少都摁了手印認下的規矩!是龍是蟲,憑本事吃飯!怎么?現在看到別人流汗掙來的糧和錢眼紅了?想不勞而獲,吃白食了?”
“規矩就是規矩!”陳啟明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今天敢壞了工分這桿秤,明天就有人敢躺在炕上等著分糧!后天就有人敢偷奸耍滑磨洋工!長此以往,誰還肯下死力氣?桃花村的副業,今天這點家當,明天就得垮臺!大家伙兒,還想不想以后年年分錢分糧過好年?”
“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誰要是敢壞了桃花村的規矩,就是跟桃花村過不去,我陳啟明第一個不答應。“
這番話,像一記重錘砸在眾人心頭。
那些原本有點小心思的,臉上火辣辣的,低下了頭。
那些踏實肯干的,腰桿挺得更直了。
“小祖宗說得對!”
“規矩不能壞!”
“工分就是命根子,按工分分!”
畢竟想要平均分的就那幾個人,可是出力的卻是大多數人,支持的聲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陳老歪見勢不妙,三角眼一轉,又跳了出來,指著賬本嚷嚷:“隊長!這賬本誰知道真的假的?誰知道你們管事的有沒有在里頭‘抹油’?我們要求查賬!當著全村人的面查!不然分得不放心!”
“對,查賬!”趙金花跟著叫囂。
查賬?陳水生氣得臉都漲紅了,正要開口反駁,陳啟明的小手輕輕按在了厚厚的賬本上。
“查賬?”陳啟明笑了,那笑容在陳老歪看來卻透著寒意,“老歪,你工分少,是怨賬本,還是怨自己夜里摸牌九,白天打瞌睡,下網撈蝦凈撿些斷腿缺鉗的湊數?”
陳啟明翻開賬本,精準地翻到陳老歪那一頁,指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李會計記的賬,每一筆進出,都有經手人簽字畫押,每一筆工分,捕撈量、質量、出勤天數,寫得清清楚楚!分糧分錢的清單,一式三份,一份在族里祠堂祖宗牌位前供著,一份在公社備了案,一份就在這曬谷場上,等會兒貼出來公示三天!誰有疑,盡管去祠堂對著祖宗問,去公社對著領導問!現在,還有誰要查賬?”
陳啟明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陳老歪、陳鐵生和趙金花。
陳老歪被當眾揭了老底,臊得滿臉通紅,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陳鐵生和趙金花也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偃旗息鼓,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縮回了人群。
“分!”陳啟明不再看他們,小手一揮,重新坐回青磚上,聲音不大,卻帶著一錘定音的力量。
“分!按工分!念名字!”陳水生底氣十足地再次舉起喇叭。
曬谷場的氣氛重新熱烈起來,甚至比剛才更加高漲。
念到名字的人喜氣洋洋地上前,在賬冊上按下鮮紅的手印,接過屬于自己的那份沉甸甸的糧食和帶著油墨香氣的錢票。
笑聲、招呼聲、板車轱轆碾過凍土的吱呀聲,匯成了一曲充滿希望的年終交響。
.........
傍晚,知青點的小院里飄出了久違的、誘人的肉香。
灶膛里的火苗映紅了蘇晴忙碌的臉,鍋里咕嘟著噴香的燉菜。
李珊珊系著圍裙,正手腳麻利地將一盤青翠的炒青菜和一碟金黃的炒雞蛋端上那張擦得锃亮的小方桌。
桌中央,還擺著一小碗油亮亮的臘肉片,這是難得的硬菜。
門簾一挑,陳啟明小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帶著一身寒氣。
“小祖宗來啦!快進來,炕上暖和!”李珊珊眼睛一亮,連忙放下盤子迎上去,幫他把厚棉襖脫下來掛好。
“珊珊姐,蘇晴姐。”陳啟明小大人似的招呼,自己爬到炕沿坐好,小短腿懸在半空晃悠著。
炕燒得暖烘烘的,驅散了外面的寒意。
蘇晴把最后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端上桌,擦了擦手,笑道:“小祖宗快上座!今天可得好好謝謝你!要不是你領著大伙干,咱們知青點今年冬天,別說這臘肉,怕是連紅薯都啃不踏實。”
李珊珊也坐下,給陳啟明的小碗里夾了一塊最瘦最香的臘肉:“是啊,小祖宗,今天分糧分錢,村里人都念你的好。這頓飯,是我們一點心意。”
飯菜很簡單,但在這物資匱乏的年代,有肉有蛋有白米飯,已是頂好的款待。
陳啟明也不客氣,捧著小碗,吃得香甜。
飯桌上的氣氛溫馨而放松。
吃著吃著,李珊珊放下筷子,清亮的眸子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和更多的迷茫,看向陳啟明:“小祖宗,最近廣播里,還有公社開會,都在傳一個消息……說是國家要恢復高考了?這…這是真的嗎?我們這些知青,真有機會再考大學?”
這話一出,旁邊悶頭吃飯的幾個知青也瞬間抬起頭,眼神齊刷刷地聚焦在陳啟明身上,充滿了緊張和期盼。
小小的屋子里,空氣仿佛都凝滯了,只剩下灶膛里柴火燃燒的噼啪輕響。
陳啟明咽下嘴里軟糯的米飯,抬起小臉,迎著那一雙雙渴望的眼睛,點了點頭,聲音清晰而肯定:
“應該是真的。”
他頓了頓,烏黑的眼珠里映著跳動的灶火,也映著面前幾個年輕人瞬間亮起的臉龐:“珊珊姐,你們準備吧。念書,做題。時代要變了,大學的大門,快開了。”
“真的?”李珊珊猛地抓住桌沿,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巨大的驚喜和一種沉甸甸的、名為希望的東西,瞬間淹沒了她,也點亮了整個昏暗溫暖的知青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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