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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骸骨與玄石

洞窟內(nèi)死寂無聲,唯有那半人高的黝黑怪石,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臟,規(guī)律地明滅著幽光,發(fā)出低沉的嗡鳴。骸骨盤坐于前,空洞的眼窩直刺人心。地面暗紅的殘缺圖案,散發(fā)著不祥的腐朽氣息。

陸遙渾身肌肉緊繃,《龜息術(shù)》運轉(zhuǎn)到極致,氣息徹底消弭,仿佛一塊冰冷的巖石杵在洞口陰影里。懷中的鐵片震鳴如蜂,熾熱的渴望幾乎要灼穿衣物,瘋狂地催促他靠近那塊黑石!

“不能急…”陸遙心中警鈴從未如此尖銳。這骸骨、這圖案、這黑石,處處透著詭異兇險!他目光如鷹隼,借著黑石微弱的幽光,一寸寸掃視洞窟。

骸骨并非完全光潔。在其盤坐的腿骨旁,半掩在腐朽的灰燼下,露出一角黯淡的玉色。陸遙瞳孔微縮,是玉簡!修仙者記錄信息的載體!

他屏住呼吸,沒有貿(mào)然上前。指尖微動,一粒小石子精準彈出,擊打在骸骨旁的巖壁上。

“啪嗒。”石子彈開,滾落一旁。骸骨紋絲不動,地面圖案亦無反應(yīng)。

陸遙耐心等待片刻,確認無機關(guān)陷阱,才如同鬼魅般無聲滑近。他沒有觸碰骸骨,只用腳尖小心翼翼地將那枚蒙塵的玉簡從灰燼中撥出。玉簡入手冰涼,表面布滿細微裂痕,靈力波動幾近于無,顯然已殘破不堪。

他退回洞口安全距離,這才分出一縷微弱的神識,謹慎地探入玉簡。

神識接觸的剎那,無數(shù)破碎、混亂、充滿絕望與癲狂的意念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沖擊而來!

“…不…不該來…貪念…”

“…玄煞石…引煞淬體…錯了…都錯了…”

“…噬…它在噬我…道基…精元…”

“…封…封不住…煞氣反噬…啊啊啊——!”

“…后來者…若見…速…速毀…玄…石…逃…!”

殘破的信息戛然而止。最后那聲充滿極致痛苦的慘嚎,仿佛跨越時空直接在陸遙識海中炸響,震得他神識一陣刺痛,臉色微白。

“玄煞石…引煞淬體…煞氣反噬…”陸遙迅速抓住關(guān)鍵信息,眼神凝重如鐵。這骸骨生前,顯然是在嘗試利用這塊“玄煞石”修煉某種邪異功法,最終無法控制煞氣,被反噬至死!地面那殘缺的暗紅圖案,極可能是某種失敗的封印或轉(zhuǎn)化陣法!

而自己這塊神秘鐵片對玄煞石的強烈渴望……陸遙心中寒意陡升!這鐵片,莫非與那邪異功法同源?是開啟這“引煞淬體”的鑰匙?還是……更可怕的東西?

就在他心神劇震、分析玉簡信息的剎那——

異變陡生!

“嗡——!”

懷中的鐵片發(fā)出一聲前所未有的高亢震鳴!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猛地爆發(fā),竟硬生生掙脫了陸遙的束縛,化作一道暗紅色的流光,如同歸巢的倦鳥,閃電般射向洞窟中央那塊幽光閃爍的玄煞石!

“不好!”陸遙心中狂吼,伸手欲抓,卻抓了個空!

暗紅流光瞬間沒入黝黑的玄煞石中!

“轟隆——!”

整個洞窟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死水,猛地劇烈震顫起來!玄煞石表面的幽光驟然暴漲,由原本微弱的明滅,化作刺目欲盲的血紅光芒!無數(shù)道扭曲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紅色紋路在石體表面瘋狂蔓延、蠕動!

一股冰冷、狂暴、充滿毀滅與吞噬意味的恐怖煞氣,如同沉睡萬古的兇獸被驚醒,轟然從玄煞石內(nèi)部爆發(fā)出來!瞬間充斥了整個洞窟!空氣變得粘稠、沉重,帶著濃烈的血腥和硫磺氣息,瘋狂地沖擊著陸遙的感官!

“吼——!”

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咆哮,在陸遙識海中炸響!那邪異的“血煉玄引”經(jīng)文,如同億萬只嗜血的毒蟲,從玄煞石中狂涌而出,不再是模糊的蠱惑,而是清晰無比、帶著強制烙印的力量,瘋狂地沖擊著他堅守的《龜息術(shù)》!

“玄煞為引,噬靈化甲!”

“納萬靈之精,鑄不滅玄軀!”

“噬!噬!噬——!”

狂暴的經(jīng)文洪流,裹挾著滔天煞氣,強行撕扯著陸遙的識海,要將那沉靜的《龜息術(shù)》根基徹底沖垮、吞噬、改造!

“呃啊!”陸遙如遭重錘,悶哼一聲,七竅瞬間滲出細微的血絲!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丟進了狂暴的煞氣漩渦,無數(shù)貪婪的意念在撕扯、在咆哮,要將他拖入無底深淵!

“給我……定住!”

生死關(guān)頭,陸遙骨子里的狠勁和“茍”道意志徹底爆發(fā)!他雙目赤紅,牙齦咬出血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守住本心!絕不能淪為被煞氣支配的怪物!《龜息術(shù)》是他安身立命的根基,絕不能失守!

他不再強行對抗那狂暴的經(jīng)文洪流,而是如同驚濤駭浪中的礁石,死死守住《龜息術(shù)》“形神抱一”、“納息于淵”的核心意境!任憑煞氣狂濤如何沖擊,我自巍然不動,以自身的“靜”去容納、去化解那無邊的“煞”!

“玄龜伏藏…納息于淵…”

“任他煞氣滔天…我自…淵渟岳峙…”

奇異的景象發(fā)生了!

當《龜息術(shù)》那沉靜內(nèi)斂的意境被催發(fā)到極致,在狂暴煞氣的瘋狂擠壓下,竟開始發(fā)生某種玄奧的蛻變!原本隱晦的運轉(zhuǎn)路線,在煞氣的“沖刷”下,部分細微的支脈被強行貫通、拓寬!而那邪異的“血煉玄引”經(jīng)文,并非被驅(qū)散,而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開始被《龜息術(shù)》的核心意境強行吸納、轉(zhuǎn)化!

一段全新的、更加艱深晦澀、卻又渾然天成的口訣,在陸遙苦苦堅守的識海核心,如同混沌初開般緩緩凝聚、成型:

“玄龜負煞,噬靈為甲…”

“藏鋒于寂,殺機內(nèi)斂…”

“以煞淬體,以靜制煞…”

“玄龜噬煞,萬劫不磨…”

**玄龜噬煞訣!**

全新的功法雛形在狂暴的煞氣洗禮中誕生!它保留了《龜息術(shù)》極致的隱匿、蟄伏與內(nèi)斂核心,卻又融入了那“血煉玄引”霸道吞噬、轉(zhuǎn)化煞氣、淬煉己身的邪異能力!正邪交融,化煞為甲!

“轟!”

隨著新功法雛形的形成,陸遙體內(nèi)那縷微弱的《龜息術(shù)》氣息驟然暴漲!它不再排斥那狂暴的煞氣,反而如同久旱逢甘霖,主動引導(dǎo)著絲絲縷縷精純的玄煞之氣,按照“玄龜噬煞訣”全新的、更加復(fù)雜玄奧的路線運轉(zhuǎn)起來!

所過之處,狂暴的煞氣被迅速馴服、煉化,化作一股冰涼厚重、帶著強大防御與滋養(yǎng)力量的全新能量,融入他的四肢百骸!皮膚下仿佛有無數(shù)細微的鱗片在生成、隱沒,骨骼發(fā)出細微的嗡鳴,變得更加堅韌!力量在飆升!五感在蛻變!

洞窟的劇烈震動更加狂暴!碎石簌簌落下!玄煞石的血光如同失控的火山,瘋狂噴涌!地面那殘缺的暗紅圖案在血光沖擊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嗤嗤”聲,迅速黯淡、崩解!

“咔嚓!”一聲脆響,玄煞石表面,一道巨大的裂痕蔓延開來!

“不好!洞窟要塌!”陸遙從功法突破的玄妙狀態(tài)中驚醒,臉色劇變!玄煞石的力量失控了!

他來不及細想,目光瞬間鎖定那道裂痕!玄煞石的核心處,似乎有一小塊約莫拳頭大小、更加深邃黝黑、散發(fā)著精純玄煞氣息的石心!

機緣就在眼前!但取,則可能被崩塌的洞窟活埋!不取,則前功盡棄!

電光火石間,陸遙眼中厲色一閃!“茍”不是退縮,而是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此時不取,更待何時?!

他腳下發(fā)力,《龜息術(shù)》(或者說新生的玄龜噬煞訣)帶來的爆發(fā)力遠超以往,身體化作一道殘影,頂著狂暴的煞氣和砸落的碎石,直撲玄煞石!

“嗤啦!”反握的半截鐵片灌注了全新的玄煞之力,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劈在玄煞石最大的那道裂痕上!

“砰!”碎石飛濺!那塊深邃的玄煞石心應(yīng)聲而落!

陸遙一把將其抄入手中!入手冰涼沉重,精純的玄煞之氣順著手臂涌入,卻被體內(nèi)運轉(zhuǎn)的“玄龜噬煞訣”迅速吸收煉化,不僅沒有不適,反而如同大補!

“轟隆隆——!”

失去了核心石心,本就瀕臨崩潰的玄煞石徹底炸裂!更加恐怖的沖擊波混合著滾滾煞氣席卷開來!洞頂巨大的巖石如同雨點般砸落!整個洞窟在哀鳴中徹底崩塌!

陸遙將滾燙的石心死死揣入懷中,身體蜷縮,運轉(zhuǎn)玄龜噬煞訣,體表浮現(xiàn)一層極其微弱、幾乎看不見的暗沉光暈。他如同靈活的穿山甲,在崩塌的亂石縫隙中左沖右突,險之又險地避開致命的落石,循著來時的通道瘋狂向上沖去!

身后是山崩地裂般的轟鳴和滾滾煙塵!

當他灰頭土臉、帶著滿身擦傷,如同炮彈般從石縫出口沖出,狼狽地滾落在外面山坡上時,身后的整個山體都向下塌陷了一大塊,煙塵沖天而起!

“咳咳…”陸遙劇烈咳嗽,吐出嘴里的沙土,心有余悸地看著那崩塌的巨坑。差一點,就葬身山腹!

懷中的玄煞石心依舊散發(fā)著冰涼的能量,滋養(yǎng)著他消耗的體力,新生的“玄龜噬煞訣”在體內(nèi)自發(fā)運轉(zhuǎn),快速修復(fù)著傷勢,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血肉中涌動。

然而,還沒等他喘勻這口氣,一陣刻意壓低、卻充滿戾氣的對話聲,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從下方山坡傳來!

“張爺,您看!那邊!好大的煙塵!”

“動靜不小…過去看看!搜仔細點!幫主有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劉三不能白死,那小子和陳家那幾個泥腿子,必須揪出來!”

“是!張爺!”

陸遙瞳孔驟縮!是黑虎幫的人!而且聽聲音,領(lǐng)頭的是個姓張的頭目,地位顯然比劉三更高!他們竟追到了這里!而且就在洞窟崩塌的巨響后出現(xiàn)!

他立刻伏低身體,如同壁虎般緊貼地面,借著崩塌造成的亂石堆和未散的煙塵掩護,玄龜噬煞訣全力運轉(zhuǎn),氣息瞬間與周圍嶙峋的山石、彌漫的塵土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透過石縫,他看到一個身材精悍、眼神陰鷙的中年漢子,帶著七八個手持利刃、殺氣騰騰的黑虎幫眾,正警惕地朝崩塌點圍攏過來。那姓張的頭目目光銳利地掃視著煙塵彌漫的崩塌現(xiàn)場和周圍凌亂的痕跡。

“剛塌的!還有新鮮腳印!”一個眼尖的混混指著陸遙剛才滾落的地方喊道。

張彪眼神一厲,蹲下身,仔細查看地上的痕跡,又抬頭看向崩塌的巨坑和旁邊那道幽深的石縫入口,臉上露出一絲狐疑和狠辣:“那小子…難道在里面搞出這么大動靜?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他猛地起身,手一揮:“留兩個人守住這洞口!其他人,散開搜!他跑不遠!受了傷肯定有血跡!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挖出來!還有陳家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黑虎幫眾立刻散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開始在崩塌區(qū)周圍仔細搜索。

陸遙的心沉到了谷底。洞窟崩塌的痕跡太明顯了!張彪此人比劉三更加精明狠辣!被堵在這里只是時間問題!更麻煩的是,陳石頭他們還在那個石穴里!一旦被發(fā)現(xiàn)……

懷中的玄煞石心依舊冰涼,新獲得的力量在血脈中奔涌。一邊是獨自逃亡,以他現(xiàn)在的隱匿能力和速度,加上新功法,有很大把握甩開追兵,遠走高飛。一邊是帶著這塊燙手的石心,冒險返回石穴,帶著三個累贅,在張彪這等高手眼皮底下逃生,九死一生!

石穴的方向,隱隱傳來一聲壓抑的、帶著驚惶的微弱呼喊,似乎有人不小心弄出了動靜!

張彪陰鷙的目光,瞬間如利箭般射向石穴所在的方位!

陸遙的眼神,在剎那間變得冰寒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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