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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刺殺

“此外,”齊嘆眼眸里含著一抹深意,“我還要提醒你一件事。”

李墨一怔,忙指著椅子道:

“齊大人,坐下說。”

雨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雨點敲打著縣衙二堂的窗紙,發出沙沙的聲響。

燭火在李墨疲憊的臉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齊嘆沒有立刻坐下,他望著窗外濃重的夜色,緩緩開口:

“糧價雖落,但城里的幾家大戶,這次被你當鱉捉了,損了巨利,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李墨眉頭微皺,手指無意識地捻著案上一份卷宗的邊緣:“大人指的是,他們會心生怨恨?”

“不止是怨恨,”

齊嘆轉過身,目光沉靜地看向李墨,

“商人逐利,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這次幾乎掏空了他們的家底,我擔心他們惱羞成怒,恐對你不利。”

他回想起白天在各處看到的那些緊閉的糧鋪門板和糧商鐵青的臉色,還有街頭巷尾哪些帶著明顯不滿的低聲議論。

李墨沉默了片刻,他并非沒想過這個可能,

他動了這么大的利,斷了這么多人的財路,遭人恨是肯定的。

并且這些日子,縣丞和典史幾人總是面色陰郁地對他欲言又止,這是因為地方豪強與吏員勾結盤根錯節,

這些官吏或多或少都和那些糧商大戶有著親緣關系。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為官一任,本就是要得罪人的,只要百姓能活下來,些許怨懟,算不得什么。”

話雖如此,他心頭也掠過一絲憂慮。

災年亂世,人心易變,鋌而走險并非不可能。

齊嘆走近一步,聲音壓低了些:

“你不怕?”

“怕也無用。”李墨抬頭,眼神坦然里帶著一絲執著,

“事已至此,難道因為我怕,就去向他們低頭?那之前的努力,城外那些等著活命的百姓,豈非都成了笑話?”

他頓了頓,接著說:

“職責所在,便是刀斧加身,也該在此處,齊大人無需為下官憂慮。”

看著李墨那副豁出去的樣子,齊嘆心里明白,這人已把自身安危置之度外了,

其并非莽夫,而是看得太明白,才如此決絕。

“職責是你的事。”

齊嘆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

“但我既親眼看到糧價被你打下來,知曉了你的用心,若是在回京復命前你出了事,豈不是顯得我這趟差事辦得不利?”

李墨微微一怔,疑惑地看著齊嘆。

齊嘆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冰涼的殘茶,沾了沾唇便放下:

“我就再待些時日,待你這邊徹底穩住,城外流民安置妥當,糧價再無反復,城門重開,秩序恢復,我再帶著結果回去復命也不遲。”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瞬間照亮了齊嘆棱角分明的側臉,隨即隆隆雷聲滾過屋頂。

李墨明白過來,這是齊嘆要留下保護他。

他起身,鄭重地拱手,腰彎得很深:“齊大人高義,下官......”

他一時竟不知說什么好。

“就這樣定了。”

齊嘆的聲音不高,

“這幾日,我暫留縣衙。”

......

一場雨下了三天,

這日,城門照例只進不出,

在進城的隊伍里,一道身影跟隨著人流緩緩前進。

雨水順著斗笠邊緣成線流下,浸濕了男人枯瘦的肩膀。

斗笠壓得很低,只露出一個瘦削的下巴和緊閉的嘴唇。

守門兵卒照例檢查進城的人,掃了他一眼,沒看出什么異常,揮手放行。

這人進城后,并沒像尋常流民那樣朝粥棚或窩棚去。

他拐進僻靜的小巷,腳步無聲,像一道貼著墻根移動的影子。

雨還在下,沖刷著巷子里坑洼的地面。

他需要找到縣衙,找到目標,那個叫李墨的縣令。

他在城中穿梭,避開人多的街道。

終于,他看到了縣衙黑漆漆的大門,沒有選擇翻墻,而是繞向后院。

后衙的矮墻更容易接近。

四下無人,雨水是最好的掩護,他像一片落葉飄過墻頭,落地無聲。

后衙很安靜,只有雨打屋檐的沙沙聲,

他悄無聲息地朝二堂摸去。

根據情報,李墨常在那里辦公到深夜。

二堂窗戶透出昏黃的光。

他貼在窗下,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里面確實有人在走動,翻閱紙張的輕響傳來。

目標在!

他悄然后退幾步,選中一個便于突入的角度,手按上了腰間的短刀刀柄,

沒有猶豫!

他轟出一拳,

嘩啦一聲,木格窗扇碎裂!他矮身鉆入,手中短刀在燭光下一閃,直刺向屋內那伏案之人的后心!

只是,就在刀尖幾乎要觸及官袍的剎那,一道黑影從側面的梁柱陰影里閃電般撲出!速度比他更快!

“當!”

金鐵交鳴!一把橫空出現的刀鞘精準地架住了致命的短刃,迸出幾點火星。

巨大的力量震得殺手手腕發麻,刀勢被生生阻住。

殺手心中一驚,幾乎同時后撤一步,拉開距離。

他看清了阻擋他的人,一個面容冷峻,眼神滄桑的男人。

“等你很久了。”齊嘆聲音冰冷,

殺手沒說話,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任務暴露了,只能硬闖。

他一矮身,短刀化作數道寒光,疾風暴雨般刺向齊嘆下盤。

天蛇刀法!

這是他擅長的殺人技,刁鉆陰狠。

齊嘆腳步絲毫不動,上身微晃,手中長刀連鞘如同活物,叮叮當當一陣密響,每一次格擋都恰到好處地封住殺手的攻勢。

火星不斷濺起。

殺手幾刀落空,心往下沉。

他自身武道境界乃是通脈境,可卻絲毫占不到便宜,只能說,此人境界在他之上!

或許是周天境!

與此同時,齊嘆忽然動了,他猛地向前踏出一大步!

刀鞘帶著破風聲橫掃而出,直取殺手腰肋,快如奔雷!

殺手大驚,倉促收刀格擋。

“嘭!”

沉重的撞擊力讓他感覺手臂骨頭都要裂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好幾步,撞翻了屋角的屏風。

他喉嚨一甜,知道受了內傷。

但殺手的本能讓他沒有停頓,左手在倒地瞬間一揚,三枚烏黑的菱形飛鏢無聲地射向齊嘆面門和胸口!這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

齊嘆眼神一凝,

長刀終于出鞘!

拔刀術!

雪亮的刀光在昏暗的屋子里畫出一道匹練般的圓弧。

“叮、叮、當啷!”

兩枚飛鏢被長刀精準斬落!

第三枚貼著他的肩頭飛過,嗤啦一聲撕開衣服,釘在他身后的柱子上,入木三分,泛著幽藍的光。

齊嘆瞳孔一縮,

竟然是淬毒的。

殺手趁著這瞬間的空隙,猛地滾身跳起,轉身想撲向另一邊窗戶逃竄。

他明白,刺殺徹底失敗了,現在只求脫身。

但他身體剛動,一道冰冷的觸感已抵住了他的后心。

是齊嘆的刀尖。

“動一下,就死。”

齊嘆的聲音緊貼在他背后響起。

殺手身體僵住,像被凍住一樣。

“當啷。”

他手中的短刀無力地掉在地上。

齊嘆左手如鐵鉗般扣住他的右肩膀,猛地向后一拽!

咔吧一聲脆響,肩關節被生生卸脫!劇烈的疼痛讓殺手眼前一黑,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另一只手也被反扭到背后,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齊嘆踩著他的背脊,力道很大。

殺手的臉被壓在地面的碎木屑和塵土里,幾乎窒息。

“說!誰雇的你?!”齊嘆問道。

殺手緊咬著牙關,喉嚨里發出嗬嗬的痛苦聲,但始終沒說出口。

齊嘆冷哼一聲,

“看來你是想嘗嘗龍衛的厲害了?”

龍衛!?

這個人是龍衛!?

殺手猛地睜大眼睛,心頭一顫,

龍衛的審訊手段在江湖上可是有著赫赫威名,那些手段單是想想就膽寒!

遇到他們,不說活命,痛快的死都是奢侈!

隨后,殺手喉嚨顫了兩下,緩緩吐出四個字:

“四大糧商。”

接著,他便閉上了眼,等待自己的結局。

齊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眼神冰冷,殺意凜然。

“哼,果然是他們!”

話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壓。

刀光閃過,

刀鋒毫無阻礙地切開了殺手的喉嚨,

快得幾乎看不見,眨眼間刀又重新入鞘。

此時,李墨也從驚慌中回過神來,

聽到四大糧商的名字,他的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冷意和怒火。

當即朝門外喊道:

“來人!”

“將四大糧商的家主帶回縣衙!”

“另派人將四家全部包圍,一個人都不能放出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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