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殺青
- 好萊塢從剛出局子開始
- 楓鯉
- 2332字
- 2025-07-20 18:01:00
令人擔憂的危險并沒有爆發,幸運的是,大概也就是一天左右的時間,暴風雪就偃旗息鼓,緊接著天便晴了,天空顯露出洗盡鉛華的淡灰色。
旅館外的世界被厚重的雪層深深覆蓋,只有偶爾一陣低沉的風聲,沿著松林遠去,吹拂起層疊的雪浪。
里奧坐在窗邊,面前的咖啡杯散發著微弱熱氣。
由于昨天的危險舉動,導演特批他上午不用去片場,疑惑的是,他卻并未感到虛脫,反而是在昨日以后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站在長長的走廊里,旁邊似乎都是些格子間,醒來后倒是擁有了一種怪異的清醒感。
他感覺自己的狀態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哪里奇怪。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手機卻在此時響起了,他看了眼,意料之中,是艾米麗。
看來通訊回復后,她已經和制片助理菲利普聯系上了。
里奧將手機離遠一點接聽,果然聽見對面失去冷靜的怒火傳來。
艾米麗的聲音遠不如往日干練。
“你瘋了嗎?”她的語氣冰冷,透過電流仍能感受到那份焦慮與憤懣。
“我才說過你省心,你現在告訴我你們干了什么事情?!暴風雪!那可是暴風雪!”
“你知道失溫癥嗎?你知道白視環境的危險嗎?你知不知道自己可能走不出那片鬼地方?”
里奧沒有打斷,他知道此刻任何辯解都只會加劇艾米麗的憤怒,做下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就理虧了,只能被動挨罵。
“里奧,我是讓你去演戲的。你是我的投資品,而不是當殉道者,你之前是怎么和我保證的?”
“我們才剛起步,你他媽就要玩砸一切?”艾米麗的聲音難得失去了專業性,顯得有些尖銳,“你怎么敢!?我以為我們至少是‘盟友’?你把你的命拿來開玩笑,是在踐踏我的所有努力!”
“我很抱歉艾米麗。”里奧低聲致歉,不敢再觸霉頭,如果雙方立場置換,他也做不到冷靜,何況艾米麗一分錢還沒從他身上賺到,已經搭了那么多沉沒成本。
他也覺得自己當時不夠冷靜,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受到了某種驅使。
當然,這也并不能作為理由去陳述。
“別跟我說什么抱歉。”艾米麗似乎稍稍平復,但語氣依然冷硬,“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這就是最后一次,對嗎?”
“我保證。”里奧的回答堅定。
“好。”艾米麗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全力平復了心情,“那就好,現在拍攝任務已經快要進入尾聲了,我希望你安全的回到洛杉磯”
她最終還是沒忍住抱怨。
“我的上帝,那兩個‘客戶’已經夠我受得了,希望你安分點,好好拍完最后的部分。”
她頓了頓,語氣有所緩和和誘哄,“我知道這是你的第一部電影,但我們得量力而行,里奧,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電話掛斷了。
里奧握著手機,有些沉默,古怪的孤寂感似乎又從身體內纏繞上來。
……
冬季蒙大拿的變臉速度讓劇組加快了拍攝進度,而里奧作為主演的戲份顯然最為繁重,很快就陷入了高壓狀態,無暇顧及其它。
克洛伊偶爾會和他一起在樓下看著雪景聊聊天,以緩和他的情緒。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演員們一個個殺青又離開,終于來到了“芬恩”的殺青戲。
所有剩下的工作人員們都沉默地圍在片場。
寒冷刺骨,風雪在遠方林梢低語。
芬恩正身處一個臨時搭建的伐木工人帳篷內,簡陋的煤油燈懸掛著,光線搖曳。
空氣中木屑與汗水混雜成了黏膩的氣味,不太好聞。
扮演財團頭目的比利的演員,是一個名不見經傳,依靠外形優勢接戲的強壯男人,此刻正按照劇本將丹尼斯扮演的哥哥利亞姆扭按在地上。
他獰笑著,手中的道具手槍已經指向對方的太陽穴。
芬恩的雙眸燃燒著,在利亞姆恐懼與屈辱的目光中,火光點燃了他內心深處壓抑已久的暴力原野。
他身形如電。
鏡頭在帳篷逼仄空間中捕捉。
隨著里奧的俯身,他的右手劃過了地面,以一種神奇又帥氣的姿勢掄起了道具組預備好的伐木斧頭。
斧刃被燈光師精準布下的冷光映照,折射出一道虛幻卻真實的殘酷寒光。
他的動作無聲,肌肉在厚重戲服下瞬息繃緊。
隨著斧頭發出破風聲下落,扮演比利的演員臉上獰笑未消,卻已感受一股無形寒意席卷全身。
他有些覺得對面的男主演是不是瘋了,似乎是真的想殺人,求生的本能讓他感到毛骨悚然,簡直忘記了自己身處片場,肌肉緊繃,全身僵硬。
好在下落的斧頭與預期中一樣,只是擦著他的身體堪堪劃過,被特意制作的沉重鈍響,清晰的傳入監視器。
同時,藏在比利衣領處的道具血包被隱蔽機關精準引爆,這位演員迅速清醒反應過來,手中的道具手槍“叮”地一聲,無力滑落在地,面孔被攝像頭定格在貪婪,傲慢與恐懼被截斷的瞬間。
死寂籠罩在小屋內,而里奧深邃的面容,在刻意布置的冷光切割下,顯得冷峻又迷人。
他的眼中沒有勝利的快意或復仇的釋放,只有純粹的空無。
芬恩將染血的斧頭掛回腰間,動作流暢自然,仿佛剛才殺戮與日常伐木工作,并無不同。
山姆·羅爾科全身都在顫抖,雖然已經被里奧的演技震驚過很多次,但他仍然醉心于這一幕的表達。
這幾秒鐘的影像,將定義芬恩這個角色,這部電影,甚至定義他們各自的藝術生涯。
“Hold it. Just… hold it there.”他低語著。
隨著道具組的布景,這個身影重新出現在下一個場景里。
他步履沉重地穿梭在伐木場的木屋間,厚重的雪地像沼澤般拖拽著他。
利亞姆的木屋已在身后,遠方旅館的光點幾不可見,整個伐木場空無一人,唯余道具組帶來的呼嘯的寒風卷起片片雪霧與枯萎松林。
他停在熟悉的一截樹根前,那是童年時他與利亞姆,警長兒子凱文一起玩耍的舊跡,也是芬恩出獄后,每日繁重勞作休憩所在。
芬恩緩慢卸下腰間仍在滴血的伐木斧,丟在地上,而后用手背拂去樹根上的雪緩緩坐下。
他彎腰躬坐著,眼眸望向遠處茫茫雪原。
風聲呼嘯,在他的呼吸起伏間,冰冷的空氣刺入肺腑。
他的身體早已疲憊不堪,靈魂亦然,但心靈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警燈光打在遠處的雪地上,跳動在他平靜如水臉上。
芬恩就這樣坐在那里,眼中既無懼色也無解脫,唯有最極致的空無。
他已交付所有,等待著這場漫長的人生大戲,拉下帷幕……
在導演山姆·羅爾科一聲包含哽咽的“CUT!”下,伴隨那聲竭盡全力的“殺青”呼喊。
全片場都為這場震撼人心的演出,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