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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一次的圍讀會

當所有人都落座,咖啡的香氣與窗外的寒意交織在一起時,導演山姆清了清嗓子。

大堂里立刻安靜了下來。

他沒有像很多導演那樣進行一番冗長而客套的開場白,感謝這個感謝那個。

盡管他可能真的是非常需要感謝大家的人。

山姆將面前吃了一半的貝果推開,拿起了劇本,而后雙手交握,放在那本厚厚的劇本上。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團隊,而后緩緩開口。

“OK,各位。”

他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沉悶,不過卻帶著一絲堅定。

“盡管在座的應該都清楚,但我還是想表明一下,我們今天要讀的,不是一個尋求救贖的故事。”

“芬恩·奧康納他回來不是為了請求原諒。而是想把自己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除掉。他覺得他欠的債,只能用自己的余生來償還。”

山姆的眼神專注而銳利。

其實他并不擅長鼓動人心,所以只是在陳述心中堅信的事實。

“他以為服刑就是終點,但他很快會發(fā)現(xiàn),真正的監(jiān)獄是整個小鎮(zhèn),是每一張看著他的臉,是警長米勒沉默的眼神。”

“而就在這個高壓鍋形成的過程里,”他用手在空中虛握了一下,“外面的人來了,那些穿西裝打領帶的家伙,他們不關心這里的歷史,只想要土地和山里的礦產(chǎn)。”

“他們覺得這里的任何一個人都是可以用錢收買的,他們也確實做到了很多。但這并不是全部。”

“你無法威脅一個已經(jīng)一無所有且一心求死的人。”

“這個故事,”他用手指輕輕敲了敲劇本的封面,“是關于一個把自己判了無期徒刑的男人,如何在已經(jīng)不屬于他的世界里,如活著的幽靈行走。”

“所以,今天,我們在圍讀的時候,需要多去聽臺詞之間的東西,那里才是我們這部電影真正想捕捉的。”

他頓了頓,然后簡單地說道

“好了,讓我們開始吧。”

制片助理菲利普擔任敘述者,用平穩(wěn)的語調,念出了第一場戲的場景:【芬恩歸來】。

“【外景.伐木場.日】——芬恩·奧康納,二十四歲,剛從監(jiān)獄假釋歸來。他站在哥哥利亞姆面前,低著頭,像一個等待審判的罪人。”

這迅捷的開場,甚至讓正在進入“芬恩”狀態(tài)的里奧有些迷茫。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圍讀會,還是這種美式的,沒想到這么猝不及防。

丹尼斯·克勞卻已經(jīng)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他甚至沒有看劇本,只是微微抬起眼皮就進入了狀態(tài)。

他開口。

“你回來了。”

僅僅四個字,就體現(xiàn)出面對弟弟歸來的無措與疏遠。

在劇本中,芬恩的哥哥利亞姆是個普通的小鎮(zhèn)男人,經(jīng)營一家瀕臨破產(chǎn)的伐木場。

此時丹尼斯四個字的臺詞和眼神中,充斥著擔憂與疲憊。

這完美體現(xiàn)了劇本中的因為利亞姆要重新接納這個“罪人”而對自己家庭產(chǎn)生的擔憂,以及被生活和債務壓垮的中年男人的疲憊。

接著馬上就去里奧的回合。

他深吸一口氣,知道考驗他的時候到了,調整著狀態(tài),用一個月來揣摩的劇本中的“芬恩”與熒幕中的“度”開啟了表演。

他低下頭發(fā)出一個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沙啞且近乎聽不見的音節(jié)。

“嗯。”

這是一個完全忠于劇本靈魂的反應。

芬恩已經(jīng)失去了與世界對話的能力,他將所有情緒都鎖死在內心,不泄露一絲一毫。

里奧認為這是最好的詮釋。

然而當他念完這個字時,丹尼斯·克勞卻并沒有立刻接下一句臺詞。

房間里出現(xiàn)了令人不安的停頓。

丹尼斯抬起頭,看向里奧,語氣卻似乎并不如他的表象溫和。

“孩子,等一下。”

他開口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杰斯特·布里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拿起了咖啡杯,而克洛伊的眼神卻在二人之間轉了轉,有些迷茫。

她覺得對方演的挺不錯的。

“你剛才的反應很真實,這句臺詞也很好,我能感覺到芬恩內心的那堵墻。”

丹尼斯斟酌著用詞,像一個循循善誘的老師,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yè)權威。

“但是,我們的工作,不是為了真實,是為了讓攝影機相信‘真實’。電影是視覺的藝術,你的這句臺詞,現(xiàn)在是完全向內的,像一口被封死的水井,在拍攝時,攝影機可能什么都捕捉不到,那它就不存在。”

他的目光變得更加專注。

“觀眾需要一個能讓他們‘看見’你內心掙扎的窗口,一個鎖孔。”

“如果你只是低著頭,我們看不到你的戲,只能聽見臺詞,那所有的一切都浪費了。”

里奧愣住了。

這是一個沒必要在圍讀會上闡明卻極其友好的指導。

比他自己瞎琢磨要強得多。

他知道,他來對地方了。

得益于“金蘋果影業(yè)”的精挑細選,這不是一個爭搶的地方,至少目前看來,所有人都想要讓這部電影變得更好。

“謝謝您,先生。”

他閉上眼睛,在腦海中飛速地解構著丹尼斯的話,然后重構自己的表演方案。

“好,我們從頭再來一次。”

山姆說道,眼神里有些前輩的期待。

菲利普重新念出場景描述。

丹尼斯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回來了。”

這一次,里奧依然低著頭,同樣發(fā)出了一聲“嗯”。

但不同的是,在發(fā)聲的瞬間,他的肩膀,發(fā)生了一次痙攣般的微顫,像是在極力壓制著什么。

然后,他極其緩慢地抬起了一點頭,僅僅是一點點,沒有去看丹尼斯,而是看向了桌面上自己那雙粗糙的手,仿佛在確認自己是否還真實地存在。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他的下眼瞼和一部分眼神,暴露在了想象中的“鏡頭”之下。

也就是這細微的一瞥,讓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的眾人清晰感受到了那個掙扎的靈魂。

丹尼斯·克勞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激賞。

這個年輕人調整的速度太快了,理解力精準得不像這個年紀的演員。

僅僅一句提點,他就能迅速理解并完全消化他的建議。

他和杰斯特·布里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絲復雜的情緒。

嫉妒嗎?或許有一點。

但更多的是一種慶幸和釋然。

戈德溫還是靠譜的,話語中的夸贊沒有一點水分。

他們慶幸自己不是和這個年輕怪物在同一個時代競爭主角,他們的戲路和年齡都已不同。

也慶幸接下來的幾個月,他們將有機會享受與天才飆戲的樂趣。

圍讀會順利繼續(xù)著,進行到下一幕【警長的凝視】。

菲利普念道:“【內景.小鎮(zhèn)警局.日】——警長辦公室,芬恩前來拜訪,而警長坐在辦公桌后,沉默地看著他,桌上,擺著一張他兒子的照片。”

這一次是杰斯特·布里的聲音響起。

“芬恩。”

他只是叫了一聲主角的名字,沒有多余的臺詞。

但那聲音里很平靜,卻有些壓抑的憤怒,

這里的里奧本沒有臺詞,但他清晰地看到對面的年輕人嘴唇在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像一個在寒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

【體驗派?】

杰斯特心中那份對新人的淡然,此刻徹底轉化為了一種棋逢對手的期待。

大家梳理著接下來的劇情,時間緊急,沒有再進行突然的打斷,本來對里奧的“考驗”也不在其中,實在是配戲的前輩丹尼斯對年輕演員不太信任而純粹產(chǎn)生的試探。

于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劇情來到了男女主的第一場對手戲【雜貨店的微光】。

這里是小鎮(zhèn)唯一對芬恩不太熟悉的安妮在雜貨鋪接待芬恩。

克洛伊·格雷斯的聲音響起了。

“你需要幫助嗎?”

她的聲音干凈而溫暖,像一束穿透烏云的陽光,照進了這個陰郁的故事里。

里奧緩緩抬起頭,在圍讀會上,第一次與另一個人產(chǎn)生完整的眼神交匯。

他從那雙淺綠色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種不含雜質的,近乎天真的善意和同情。

【是演員本身的個性?還是演技?】

不知是不是緣分,此時的里奧與克洛伊第一次見到他時想的一樣。

圍讀會就在這樣持續(xù)的梳理中結束了,導演山姆·羅爾科的眼眶有些泛紅,很是滿意。

他碰到了一個好團隊。

戈德溫沒有說過多的安慰,只是走到導演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后他抬起頭,對所有人宣布。

“感謝大家,今天辛苦了。”

“我想我們做好了準備,明天去雪地里,親眼看看‘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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