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白熾燈在凌晨三點泛著冷光。

葉昊盯著鐵椅上癱軟的黑衣人，喉間的腥甜還未散盡——那三個殺手在被押回小區地下室后，竟同時咬碎了藏在臼齒里的毒囊。

青紫色的血沫從他們嘴角涌出時，為首者頸后的“封“字突然泛起紅光，像被什么力量灼燒，瞬間焦黑成灰。

“舊神遺族的死士，每顆牙齒里都嵌著淬了尸毒的冰魄丹。“老李頭蹲在尸體旁，戴著手套的手指扒開死者眼皮，渾濁的瞳孔里還凝著臨死前的驚恐，“他們的命不是自己的，是舊神用來鎖死復蘇進程的活鑰匙。“

葉昊攥緊拳頭，指節發白。

剛才審訊時他試著用鴻蒙空間吞噬對方的靈氣，卻在觸碰到那道“封“字印記時被狠狠彈開，仿佛有某種古老法則在排斥他的力量。“他們為什么追我？“他聲音發悶，“就因為我覺醒了鴻蒙空間？“

老李頭站起身，軍靴在水泥地上碾出刺耳的聲響。

老人從懷里摸出個銅制羅盤，指針突然瘋狂旋轉，最終指向西北方：“他們來時的方向，地下三公里有靈氣亂流。

舊神遺族的老巢，應該就在那片廢棄地鐵站下頭。“他把羅盤塞進葉昊掌心，“順藤摸瓜，總比等著他們上門強。“

葉昊盯著羅盤震顫的指針，識海里那道裂痕又開始發燙。

青銅殘片在他口袋里微微發燙，與裂痕共鳴出細密的刺痛。“我去。“他抬頭時眼底閃過冷光，“今晚。“

深夜十一點，廢棄地鐵站的銹跡鐵門在葉昊手下發出刺耳的呻吟。

他側著身擠進去，鞋底碾過滿地碎玻璃，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隧道里蕩開。

身后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他猛地轉身，就見林雪縮在墻角，校服外套的帽子壓得低低的，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你怎么...“

“我看到你往這邊走。“林雪咬著嘴唇，手指絞著書包帶，“昨天你被殺手追，今天又大半夜來這種地方...“她聲音越來越小，“我就是...有點擔心。“

葉昊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他能清晰聽見女孩急促的心跳聲，在寂靜的隧道里像敲小鼓。“回去。“他壓低聲音，“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不！“林雪突然往前邁了一步，運動鞋踩在碎玻璃上發出“咔“的脆響。

隧道深處傳來風灌進管道的嗚咽，像某種巨獸的低嚎。

她臉色一白，卻仍梗著脖子：“你要是出了事，誰幫我修電動車？

誰教我解數學題？“

葉昊望著她泛白的指尖，突然想起三天前暴雨夜，這丫頭推著拋錨的電動車敲他門時，也是這副倔強的模樣。

他嘆了口氣，拽著她躲進隧道旁的設備間：“跟緊我，別出聲。“

越往地下走，墻壁上的青苔越厚。

葉昊能感覺到鴻蒙空間在胸腔里輕輕震顫，像小狗搖尾巴般興奮。

當他們走到隧道盡頭的水泥墻前時，他掌心的青銅殘片突然發燙，在墻上映出暗金色的符文——那些扭曲的紋路正隨著他的呼吸起伏，像活物般蠕動。

“傳送陣。“葉昊摸向墻面，指尖剛觸到符文，就有刺痛順著神經竄上來。

他閉眼運轉《吞天訣》，靈氣順著經脈涌入識海，在裂痕處凝成細流，緩緩滲入符文。

鴻蒙空間里的山川突然劇烈震動，半人高的灌木瞬間抽條成合抱粗的巨樹，葉片上的靈氣露珠“簌簌“墜落，在空間里凝成細小的溪流。

“轟——“

水泥墻突然裂開，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階。

林雪倒抽一口涼氣，差點踩空，被葉昊及時撈住腰。

她的臉騰地紅了，卻不敢出聲，只攥緊他的衣角。

石階盡頭是座青銅鑄就的宮殿。

穹頂懸掛著夜明珠，幽藍的光映得四壁的浮雕泛著冷光——那些雕刻的分明是九道身影，手持法印鎮壓著一團流轉的光霧，與葉昊記憶里的畫面如出一轍。

最中央的祭壇上，一枚玉簡正懸浮旋轉。

它表面的紋路與葉昊掌心的殘片完全契合，像兩塊被分開千年的拼圖。

“別碰！“林雪剛要伸手，葉昊已經扣住她的手腕。

他能感覺到空氣中流動著危險的波動，像繃緊的弓弦。

但鴻蒙空間里的山川卻在瘋狂生長，山巔的云霧凝成實質，化作一只半透明的手，正透過他的識海，朝著玉簡的方向虛抓。

葉昊深吸一口氣，松開林雪的手。

當他的指尖觸到玉簡的瞬間，識海轟然炸開。

無數畫面如潮水般涌來：他站在九霄云巔，腳下是千萬里山河；他握著染血的長劍，與九道身影對峙；他的靈識被金色法印碾碎，記憶如碎星般飄散...最后定格的畫面里，他望著自己的掌心，那里躺著一枚殘魂玉牌，上面刻著三個古字——葉無塵。

“咳！“葉昊踉蹌著后退，撞在祭壇上。

他的鼻血不受控制地往下淌，滴在青銅地面上發出“嗤“的輕響。

但更讓他震驚的是鴻蒙空間的變化——原本單一的山川景象分裂成了三個區域：左邊是靈氣翻涌的靈池，中間是密密麻麻插著兵器的石架，右邊則是座懸浮著無數光點的宮殿，每個光點里都隱約能看到人影。

“這是...“他試著用意識觸碰右邊的宮殿，一個光點突然炸開，化作一段影像：末法時代之初，九位舊神聯手布下“本源封印“，將鴻蒙本源封入容器，而那容器...分明是他的臉。

“若欲破封，須尋'九天封印碑'碎片...“

低沉的聲音在識海回蕩時，葉昊感覺有什么東西順著眉心鉆入。

他摸向胸口，竟多了枚殘魂玉牌，上面的“葉無塵“三個字在幽藍的光里泛著暖金。

“葉昊？“林雪的聲音帶著哭腔，“你流了好多血...“

葉昊抹了把臉，鮮血在掌心綻開。

他望著玉牌上的名字，喉結動了動。

記憶里那個站在云巔的身影，突然與“葉無塵“三個字重疊在一起。

“沒事。“他扯了扯嘴角，把玉牌塞進懷里。

隧道口傳來警笛聲，混著若有若無的古鐘轟鳴。

他牽起林雪的手往回走，青銅宮殿在身后緩緩閉合，仿佛從未存在過。

回到小區時，天已經蒙蒙亮。

葉昊站在樓下抬頭，看到自己房間的窗戶透著微光——是他出門前忘記關掉的小夜燈。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牌，冰涼的觸感透過襯衫貼在皮膚上。

“葉昊。“林雪在身后輕聲叫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沒告訴我？“

葉昊轉身，晨光里女孩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他張了張嘴，最終只是笑了笑：“明天幫你修電動車，數學題...我教你。“

他走上樓梯時，懷里的玉牌突然發燙。

某個遙遠的記憶碎片閃過：同樣的晨光里，有個穿白衣的少年站在朱漆門前，對他說：“無塵，該回家了。“

葉昊腳步一頓。

他摸出玉牌，“葉無塵“三個字在晨光里泛著暖金，像某種沉睡多年的呼喚，終于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