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瑤聞言，眼中寒光一閃，“少夫人，二皇子殿下作為皇子，代天子巡視天下，有何不妥。難道少夫人認為二皇子殿下的能力不足以擔此重任？”

歷來賑災都是積攢聲望的良機。如果顧宴昭能夠把這個差事攬在手里，不僅趁機能在民間積累聲望，更能利用洪災賺取大量財富。

顧宴昭這個蠢貨，竟然昏了頭對宋染下手。歷年賑災，大半的銀子都是吳家所出，而吳家在朝中又一向以吳家為主，宋染的話足以影響陛下的決斷。

宋染不卑不亢地叩首：“陛下恕罪。臣女以為，二皇子協助陛下處理政務多年，大災之年，當協助陛下以鎮中樞。”

“少夫人此言差矣，宴昭之前便找過我，說是要替陛下分憂分憂。況且有國朝氣運護佑，又何懼區區疫病！”

“皇妹稍安勿躁。”顧朝先抬手制止，饒有興致地看向宋染，“那依你之見，誰更合適？”

宋染斬釘截鐵地回道：“臣女以為，靖王殿下可擔此重任！”

顧瑤心中暗道不好。那日顧宴行從別院帶走宋染，她便看出兩人之間關系似乎不太尋常。顧宴昭不能去，那就只能是顧宴行了。

顧宴行背后有邊軍支持，如果再加上吳家的財富、吳素手里的赤焰軍虎符，那后果將不堪設想。

而且不久之前，她剛和謝云祁達成協議，囤積糧食計劃已經鋪開。如果這個時候顧宴行橫插一手，那前期投入的銀子就打了水漂。

“皇兄，宴行一直在邊關，對于地方政務恐不熟悉……”

顧瑤還要說話，顧朝先卻抬手打斷了她：“朕倒是認為宋家丫頭所言極是。大災之年，朝中事務繁雜，宴昭還需坐鎮中樞，賑災之事，還是交給宴行合適。”

“皇兄思慮周全。只是……臣妹擔心靖王初回京城，對賑災流程尚不熟悉……”顧瑤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她雖然暗中掌控著皇宮，但顧朝先畢竟是皇帝，朝堂之上的事，還由不得她做主。

“無妨！朕這段時間身體有些不適，正好趁這段時間好好教導一下宴行。”顧朝先哈哈一笑，“宴行離京多年，正好也藉此敘敘父子之情。”

“皇上圣明！”吳素和宋染對視一眼，欠下的債，終于到了該還的時候了！

洪災的流言最終還是爆發了。

對于大景百姓而言，那把龍椅到底是誰來坐，他們無所謂，能不能吃飽肚子，才是他們最關心的事。

大災之年，朝廷雖然會賑災，但朝廷那些物資本就是杯水車薪，再加上層層剝削，但他們手里根本就剩不了多少了。

所以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各地糧價迅速攀升，平常三十文一斗不到的糧價，短短數日，已經到了百五十文，還有上漲的趨勢。

而且這個價格，市面上也很少能收到糧食。

因為兩個月前，市面上便有人大肆收購糧食，現在市面上流通的糧食已經不多了。

“長公主殿下、二皇子殿下，如果由靖王主持賑災，恐怕我們囤積的那些糧食就很難賺到銀子了。”謝云祁憂心忡忡地說道。

他這些日子一直在主持收購糧食的事。在得到了顧瑤的支持后，在銀子方面已經沒有顧慮了，唯一要考慮的，只剩下如何賺取更多的銀子。

卻不料陛下卻派靖王主持賑災。

靖王一旦知道他囤積糧食之事牽扯到顧瑤和顧宴昭，那肯定不會放過攻擊對手的機會。

況且，哪怕是和顧宴昭無關，為了自己的政績，靖王也不會放任糧價暴漲。

顧瑤狠狠瞪了顧宴昭一眼，如果不是他對宋染做了蠢事，宋染又怎么會倒向顧宴行？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去找宋染了。

吳氏商行雖然每年賑災都拿出了大筆的銀子，但商人怎么會做虧本的生意？實際上，每到災年，吳氏商行還是利用糧食的差價賺了不少銀子的。

只要他們還想賺銀子，那就還有得談。

“二公子，你替我約一下宋染，就說本宮想見她！”顧瑤想了想，對謝云祁說道。

“殿下……這恐怕不妥……”謝云祁一愣，顧瑤要見宋染，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為什么要通過她？

這么一來，不就把他們之間的關系暴露在宋染面前了嗎？

“蠢貨！你以為我們的事能瞞得過她？”顧瑤冷笑，“宋染把那些鋪子白送給你，不過是想利用你對付侯府罷了！”

她不知道為什么宋染要對付安平侯府，但是現在想來，自從宋染嫁入安平侯府之后，她所做的事，都好像是在給安平侯府挖坑。

謝云祁心里不是沒懷疑過宋染，但是沒辦法。宋染給得太多，光是一個文山學院入學的名額，就足以讓他在擺脫庶子尷尬的身份。

再加上現在又給了他掌控謝家的希望，他在某一方面其實已經把宋染當成了自己人。

只是顧瑤的吩咐他卻不敢不從。在大景，長公主顧瑤說的話，有些時候甚至于比陛下的圣旨還有用。

從宮里回府之后，宋染沒有去找顧宴行，而是回了自己的小院。

她和顧宴行的關系已經引起了顧瑤的警覺，顧瑤在京城經營多年，很多事情都瞞不過她。

原本她只是想借著洪災，把謝云祁和整個安平侯府都算計進來，現在既然顧宴行也下了場，那就不妨玩得大一點。

院子里只剩下琥珀一人，李嬤嬤和綠枝幾人都已經按照她的布置行事去了。

顧瑤不是謝云祁這般蠢貨，要誘她入局沒那么容易。

“小姐，二公子求見。”琥珀悄然走了進來，打斷了她的沉思。

終于沉不住氣了？這個時候來，應該是替顧瑤傳話來了。

宋染心中冷笑：“請他進來。”

謝云祁走進院子時，宋染正在修剪一株海棠。她頭也不抬，淡淡道：“二公子來得正好，我剛得了一罐上好的龍井。”

“云祁見過嫂嫂。”謝云祁拱手行禮，神色間帶著幾分不自然，顧瑤的話讓他心中十分不安。

他當然知道宋染是在借他的手對付老夫人，但他何嘗不是在借助宋染勢來謀奪謝家的掌控權？

剪刀“咔嚓“一聲剪斷花枝，宋染這才抬眼：“這個時候，叔叔應該是在書院進學才是，最不濟也要看著些鋪子上的事，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