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素肅容道：“吳家世代累受皇恩，便是傾家蕩產，也要解陛下心中之憂！”

顧瑤點頭：“吳家有這份心，陛下心里是明白的。少夫人，既然宋夫人有事和陛下相商，不如就由本宮帶你在皇宮里四處走走？”

吳素笑道：“這些年吳家賑災之事，基本上都是阿染一手操辦，她現在可是比我這個做昂昂的能干多了。所以陛下下旨讓她隨臣婦一同覲見，倒是辜負了長公主殿下的一番美意了?！?

“既然是賑災，那便是大事。那本宮便不耽誤二位了。”顧瑤笑了笑，轉身離去。

穿過重重宮門，宋染終于見到了面色蒼白的顧朝先。兩人剛要行禮，顧朝先卻虛弱地抬手：“免禮。朕與你父親乃是生死之交，不必多禮。”

宋染心頭一震，沒想到皇帝竟會提起父親。吳素連忙下跪行禮：“陛下厚愛，臣婦惶恐?！?

皇顧朝先示意左右退下，殿內只剩他們二人。

“宋夫人，左右已無旁人，有什么事現在可以跟朕說了吧?！?

其實以吳素的身份，是不可能有機會單獨被召見的，但她手里卻有赤焰軍虎符，這是顧朝先繼位以來的心病。

宋染深吸一口氣，跪伏于地：“陛下，臣女今日并不是為了滄江水患而來?！?

顧朝先卻并不覺得意外，治理水患，賑濟災民，戶部和工部便可以做主。所以吳素帶著女兒來見她，肯定還有其他事。

只是兩人這么做，未免有些不把他這個皇帝當回事了。

“宋夫人，欺君之罪，哪怕朕看在宋將軍的份上，那也是死罪?！?

吳素低頭沒有說話。事情原委宋染雖然跟她說了，但太過于匪夷所思，所以還是由宋染來說合適。

“陛下！“宋染突然抬頭，“臣婦斗膽，陛下染病多年，敢問太醫可診出到底是何病癥？”

皇帝神色微變：“也算不得是什么大病，只是年輕時落下的病根，傷了本源，一直未能痊愈?！?

他不是沒懷疑過自己的病有蹊蹺。

當初奪嫡之爭，他曾遭遇刺殺，傷了心脈，這些年傷勢斷斷續續，卻一直斷不了根。

他不是沒懷疑過有人在其中動了手腳，只是他是皇帝，且這些年有不少當世名醫都替他診過病，并未發現有什么異常。

“如果臣女說陛下是中毒了呢？”宋染雙眼直視顧朝先。

她的時間不多，如果拖的時間太長，難免會漏了風聲，引來顧瑤的懷疑，所以干脆直奔主題。

顧朝先眼中精芒閃過：“你就是懷明的女兒吧？朕能繼承大統，你父親功不可沒，但你若是信口雌黃，朕也保不住你?！?

宋染不慌不忙的說道：“陛下，如果您真是中毒，這么多年卻沒查出來，難道您就不覺得有問題？”

顧朝先臉上的蒼白更甚。

“朕的身體日日有太醫診治，難道朕不信太醫，反而要信你這只言片語？”他不是不愿意相信，而是不敢相信。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偌大的皇宮，還有誰值得他相信？

難道真是顧瑤？

除了她，還有誰有這種手段？

“臣女不需要陛下相信臣女?！彼稳菊f道，“孫老神醫已經在靖王府，陛下只要去請孫老神醫診斷一番便知真假！”

顧朝先騰地一聲站起身來：“什么？你找到了老神醫？”

他這些年多次派人尋找孫邈，只是孫邈一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一直未能如愿。

況且，如果真是有人從中作祟，那孫邈的行蹤必然也被人刻意隱瞞。

“陛下！”宋染壓低聲音，“孫老神醫說，世上曾有一種毒藥，名為千機散，此毒無色無味，能慢慢侵蝕生機。此毒潛伏于體內，一旦被毒引牽動，便可瞬息之間奪人性命?！?

顧朝先臉色劇變，扶著龍案的手微微發抖。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黑血。

侵蝕生機！他身上的病癥，卻是與宋染所說的并無二致。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內侍的聲音：“陛下！長公主殿下求見！”

宋染迅速從懷中取出一枚藥丸：“陛下，這是孫老神醫配制的解毒丹，可暫時壓制毒性。請陛下速速服下！”

顧朝先沒有去接藥丸。

他心里雖然已經信了八九分，但帝王心術讓他不得不謹慎：“朕如何信你？若這藥丸也是毒藥……”

宋染毫不猶豫地將藥丸一分為二，自己先吞下一半：“陛下，臣女以性命擔保。”

顧朝先眼中閃過一絲動容，終于接過藥丸服下。藥力發作極快，他蒼白的臉色竟漸漸有了血色。

“陛下！”宋染趁熱打鐵，“長公主殿下此來必是為了賑水患一事，陛下何不趁機讓靖王殿下去治理水患？”

服下藥丸之后，顧朝先覺得體內那股死氣已經開始慢慢消退，連脈搏的跳動都比往日有力。

那么中毒一事已經可以確定了。

他深深看了宋染一眼，忽然提高聲音：“宣長公主入殿！”

沉重的殿門被推開。

“沒打擾皇兄吧？”顧瑤滿臉笑容走了進來，不等顧朝先說話，便搶先說道，“方才在宮里見了宋夫人和少夫人，聽聞陛下為水患一事憂心，臣妹便過來看看有什么能幫得上皇兄的。

“皇妹有心了。”顧朝先點頭笑道，“這些年朕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這朝中事務，宴昭又是個不懂事的，還要皇妹多操點心了?！?

顧瑤笑道：“陛下春秋鼎盛，只要安心修養，定能龍體康健。只是這水患一事，卻是延誤不得，陛下還是需早些定奪?！?

顧朝先笑道：“那依皇妹之見，朕該如何處置？”

顧瑤嫣然一笑：“皇兄，臣妹來之前白云觀的仙師。仙師說今年將有大災。臣妹以為，陛下應命一皇室中人代陛下巡視天下，治理水患，賑濟災民，以安民心。”

“那皇妹以為，皇室中人，誰可以當此重任？”顧朝先頷首問道。

顧瑤連忙說道：“陛下，臣妹以為宴昭隨陛下學習朝政已多年，正好借此機會歷練一番，也好讓他知道民生疾苦?！?

“皇妹所言極是。”顧朝先點頭，卻向宋染看去，“宋家丫頭，你有什么想法？”

宋染一怔，隨即抬頭：“陛下，臣女認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