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素看著女兒眼中閃爍的寒光，心頭微顫。她握住宋染的手，低聲道：“阿染，你告訴娘，到底發生了什么？”

自己的女兒她最是清楚不過。宋染從小性子恬淡，從不做那爭強好勝的事，更別說算計他人了。

而如今她身上的變化，讓她都有些心驚。

宋染指尖微頓，想著前世阿娘和吳家喋血刑場的場景，強壓下心頭的恨意，柔聲道：“母親，女兒只是明白了，在這世上，太過良善只會任人宰割。”

她輕輕回握吳素的手，“有些人想算計大連將軍府，想算計吳家，那就要承擔應該承擔的后果。”

吳素聞言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難道阿染知道了什么？赤焰軍虎符之事，只有歷代大將軍才能知曉，而她也是宋懷明在情勢危急的情況下，才把虎符托付給了她。

只是虎符只是牽扯太大，一旦陷入其中，恐怕將是死無葬身之地。

“阿染……”吳素聲音微顫，“阿娘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宋染眼中淚光閃動：“母親放心，女兒心中有數。”

原本她還只有五成把握，但是那日見過顧宴行之后，她的勝算已經到了八成。

窗外忽然電閃雷鳴，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照亮了宋染堅毅的側臉。

吳素望著女兒，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當年丈夫出征前的模樣。

她長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物，遞到宋染面前：“這便是大將軍府最大的秘密，想必你已經知道了。”

宋染接過玉佩，只見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赤“字。她心頭一震，赤焰軍虎符，想不到就這么被阿娘隨隨便便帶在身邊。

“阿娘，這……”

吳素笑了笑：“你父親走后，大將軍上下在那些貴人眼中哪里還有秘密可言，放在身上，反倒安全。”

宋染點頭。

確實，誰都不會想到，這件能左右大景皇位的珍貴之物，就這么天天被帶在身邊。

只是她一旦和顧瑤翻臉，恐怕他們就不會再有顧忌了。到時就算是有顧宴行相助，恐怕也難保不會出問題。

“阿娘，有沒有辦法讓我單獨見陛下而不引起顧瑤的疑心？”宋染知道有些事必須要做了。

吳素皺眉，顧瑤想要赤焰軍的虎符，顧朝先又何嘗不想把它握在手里？

顧朝先繼位之后，就沒少打虎符的主意，只不過顧忌其他勢力，不敢用強罷了。

虎符之事雖然隱秘，但皇室還有那些世家豪門之中，還是有一些人知情的。

宋染知道她想岔了，于是開口說道：“我要見陛下，并不是因為虎符之事。”

她便將前世所知道的事用猜測的名義跟吳素說了細細說了一遍。

吳素聽了之后臉色大變：“你懷疑顧瑤給陛下下毒？”

宋染點頭：“陛下舊疾久治不愈，又查不出病因，這本就不合常理。”

“但是陛下乃九五之尊，顧瑤怎么敢？”吳素還是不信。

顧瑤雖然是長公主，在朝中也舉足輕重，但所說給陛下下毒，又怎么能瞞得住宮里的暗衛和太醫？

“這正是我擔心的。”宋染嘆道，“如果此事為真，那就說明皇宮已經被顧瑤完全掌控，所以我才想單獨見陛下。阿娘不覺得，十年前的事，太過于蹊蹺了嗎？”

十年前那場劇變，太子離奇身死，大將軍榮懷明遇襲身亡，隨后三皇子顧宴行去了邊軍，而二皇子顧宴昭卻和顧瑤勾結在了在一起。

如果陛下駕崩，顧宴昭繼位，那最大的受益者，就非顧瑤莫屬了。

前世，顧宴昭雖然做了皇帝，但朝中大權，卻悉數落入顧瑤之手。

吳素手中的茶盞“啪“地掉在地上，碎成幾瓣。她顫抖著抓住宋染的手：“這話可不能亂說！”

“阿娘，如果事情真如猜測般那樣，那父親遇刺之事，恐怕和顧瑤也脫不了干系！”宋染眼中寒光閃爍？

吳素臉色煞白。當年那場變故確實疑點重重，只是無人敢深究罷了。

“再過一段時間便是皇后壽辰。”吳素終于下定決心，“朝中內眷按例是要進宮賀壽的，到時候我想想辦法。”

兩人又商議了一番，才把事情定了下來。宋染見天色已晚，正要離開，忽聽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琥珀匆匆跑進來，神色慌張：“小姐，靖王殿下來了，說是...說是要見您。”

宋染與吳素對視一眼，琥珀此時應該在后院廚房，顧宴行如果是登門拜訪，那應該是門房過來通報才是。

“阿娘，我去見見靖王。”宋染低聲說道。

吳素欲言又止，最終只輕嘆一聲：“去吧，小心些。”

她上次就看出來兩人之間的關系不正常，顧宴行雖然各方面都非常不錯，但阿染畢竟是嫁了人的，而且她也實在不愿女兒與皇室扯上關系。

宋染整了整衣衫，剛走到前院，就見顧宴行一身黑衣，負手立于廊下。

“殿下今日這打扮，可不符合您的身份。”宋染福身行禮。

顧宴行轉身，認真地看著：“你為什么認定今年必有大災？”

為了掩人耳目，他特意換了一身衣裳，偷偷潛進了大將軍府后院，沒想到卻被琥珀這個小丫頭一趟見了。

宋染心中一震。看來他猜出來天災的流言是她散布出去的了，但面上卻古井無波：“我不知道殿下說的是什么。”

顧宴行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肯定，但是如果真有天災，我不希望你用百姓的生死作為算計的籌碼。”

如果真如宋染所說，那今年的秋汛將發生大洪災。作為皇子，他不能坐視自那種餓殍遍野、民不聊生的場面發生。

宋染低頭，看來他確實比顧宴昭更適合做皇帝：“殿下放心。臣婦請吳氏商行囤積糧食，便是為了洪災做準備。”

顧宴行嘆了口氣：“難道不是為了算計顧瑤和顧宴昭？”

宋染瞳孔微縮，隨即輕笑：“殿下太看得起臣婦了。一個是長公主，一個是二皇子，臣婦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有忤逆的念頭。”

她對顧宴行的態度十分矛盾。顧宴行是在幫她，但是她卻不敢完全信任他。

皇室無情。萬一他也是在打虎符的主意呢？

“阿染，”顧宴行有些無奈，“你所行之事我能知道，又怎么能瞞得過顧瑤？”

“如果說我根本就沒想瞞過他們呢？”宋染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