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即便是讓人不能松弛的人,只要彼此坦誠,還是可以暢所欲言的嘛!
但是,等等……
他注意到對面伍蒔依臉色都變了,從原來的羞澀不安變成了混雜著難堪,尷尬還有吃驚的表情。
怎么看她臉上也沒有驚喜的表情,他有點疑惑:咦?這份謝禮不夠嗎?
伍蒔依感覺這些話實在太異想天開了,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努力說出一句話:“不,不用你報答我!”
陸一彬皺眉,聽不懂她的弦外之音。為了冷靜思考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繼續有條有理地說:“你不用太客氣。我知道你的情況,研究生畢業之后一直沒有參加工作,你媽媽每天催婚讓你也很難受。我想了很久,你舍己救了我,我如果從物質上報答你,并不能和你救我這件事的價值對等,所以我要給你你最需要的東西。”
伍蒔依簡直要被這個金牌律師突破天際的腦洞炸到飛起了:他要以身相許報答她救命之恩?她是情緣寡淡沒錯,但是什么時候需要別人用“報恩”的方式結束單身了。
“我不要你的報恩!”她漲紅著臉,只能擠出這句話。
出于職業習慣,陸一彬認真冷靜地給伍蒔依分析利弊,“我的圈子里所有未婚男性,條件最好的就是我。我不能隨便介紹一個男人給我的救命恩人。”
伍蒔依一臉驚呆地看著他,久久不能言語。
聽說從眼睛可以看出一個人聰明不聰明,這家伙長這么一雙明亮的眼睛只是個擺設嗎?
陸一彬突然想起自己忘記介紹自己情況了,暗暗自責自己程序不對:怎么忘記這茬了?
他開始介紹自己的一些硬件條件:“我有一個律所,業內也算有名。本市的房產有三處,我知道不算多,但是不動產我主要投資在北京和上海那邊,那邊的房產比較有升值空間,如果你喜歡去大城市居住也可以的,那邊我也和人合伙開有律所。所以在經濟條件方面你不用擔心。我一直都是單身,之前有短暫的和別人交往的經歷,但是時間不長,我實在是太忙了。如果你對男朋友陪你的時間有要求,也可以給我一份詳細的說明單,吃飯,逛街這些時間我們都可以協商。還有約會每周你需要刷卡的數額,你定一個上限,我也會盡量遵從你的意愿?!?
他從旁邊的LV手提包拿出一份資料:“因為還沒有到婚前協議的步驟,所以這些都是一些我的資產的大概說明,以及我這幾年工作的業績和律所介紹。你可以拿回家慢慢看。除了本行業的投資,我剩余資本大部分是投資不動產,因為不太有精力去做別的行業,如果你有好的投資計劃,作為交往對象,我也可以資助你……”
“我說你不用和我報恩!我是警察,看見那種事故出手相救是應該的!”
“你剛才還說自己不是警察?!彼皶r糾正她。
“我馬上就是了!”她臉紅得跟番茄一樣。
她竟然需要對方因為“報恩”來和她相親?實在讓她太難下臺太尷尬了。他臉上那種“你居然還嫌棄我”不解的表情更是刺激到她,在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充滿疑惑看著她的時候,她急忙拿起包包說了句“告辭”就慌不擇路的跑下樓去。
天啊!太瘋狂了!她無意間救了個男人居然要用做她男朋友的方式作為報恩,解救剩女出苦海嗎!好尷尬!好討厭?。?
陸一彬看著她急匆匆跑出了門外,腦子里塞滿了問號,綜合起來都是“我送了這么大一份禮她居然不接受,是不是哪里我搞錯了”。
而她滿腦子則是“我為什么要來這里相親我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的感嘆號彈幕。
伍蒔依一口氣跑到外面,卻發現外面下起了雨。她懊惱地把包頂在自己頭上,趕緊離開這家餐廳。
什么鬼金牌律師,相親對象,居然為了報恩來求交往!簡直可惡!
雖然伍蒔依是出了名的理智冷靜,但是卻無法冷靜分析陸一彬的這種行為背后的邏輯。
不管怎么說,她都絕對不能和這個男人交往!
這么堅定的想著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她一看是陸一彬的來電,趕緊掛掉。接著他的信息就發過來了:“下雨了,我送你回去,你在哪里?”
她急忙回復:“不用了,我已經上車了?!?
這種下雨天哪里有那么好打的出租車呢?她此時躲在一家高檔鞋店,柜臺背后妝容精致的導購小姐禮貌而冷淡的問她要不要試鞋子,明顯表示一種不歡迎她在這里躲雨的態度。
她想起手機里有打車軟件,便趕緊叫了個車。附近立刻有一輛車接受了她的叫車服務,三分鐘就開了過來。
上了車之后,她對司機簡直感激涕零。
“你找不到車回去?”司機問她。
“嗯。”雖然是一輛不起眼的馬自達舊款車,但是車里有暖烘烘的暖氣,還有干燥的座位,讓伍蒔依頓時舒了口氣。
司機從后視鏡看著她,溫和地說:“旁邊有紙巾盒?!?
伍蒔依趕緊道謝,抽了一張紙巾輕輕擦掉臉上的雨水。她這才發現對方是一個男司機,有一張年輕的臉,手指修長干凈,臉色有一種不太正常的蒼白。五官清秀立體,臉上帶著一股天然的清冷,說的話字句暖心,可是語調卻是淡淡的。
職業是醫生?她看著對方的手指,連指甲都是短短的,很干凈的。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按廖晴平時的比喻就是:這個男人好清純好不做作,和剛才那個妖艷賤貨好不一樣啊!
她的手機又響起來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接聽了之后是個煩躁的男聲:“小姐你不是叫車嗎,我現在到了你在哪里?”
咦?伍蒔依看看旁邊年輕的司機,又看看電話。
“對不起我……我暫時不用了?!?
“那麻煩你退單!”對反很不高興,立刻掛斷了電話。
她看見自己已經離開原來那個目的地一條街了,試探性的問司機:“你……你不是叫車服務的嗎?”
“不是啊,”年輕的司機若無其事的說,“我開車在附近溜達,然后你突然就拉開我的車門上車了。”
“那你剛才為什么打著雙閃?”
“我感覺我的發動機有點不對勁,想停車看個究竟?!?
這下可就尷尬了。
這時候陸一彬發來的信息:“你的檔案袋留在這里了。我給你送過去?”
伍蒔依突然想起自己裝著面試資料和筆試證明的檔案袋因為太大沒法塞進她要用來相親的包包里所以之前是放在包包外面用手拿著的。她之前的包包被廖晴帶走了,她換了廖晴的小包,檔案袋里面有各種證明,甚至還有自己的學位證,落入一個剛剛才認識的男人手里終歸不太好。她急忙回復:“我現在就過去拿?!?
“先生……”她試探性地問前面的司機,“能把我送回去嗎?”
“你家要是在附近我順便送送你也沒關系的。”司機說。
“不是……我忘記東西了?!蔽樯P依訕訕地說,“沒事你就送我回去吧?!?
“好的?!蹦贻p的司機很簡單的回答她。
他安安靜靜坐在身邊,車看起來有好幾年了,車里沒有任何雜物,坐墊已經舊了,但是洗得很干凈。手邊放了一串佛珠。
這個人不是壞人,一種莫名其妙安心的感覺,伍蒔依微微呼了口氣。
這個人是一個有專業特長,工作環境略特殊的人。是醫生嗎?她心里想,但是好像又有點不對。
因為餐廳面前的馬路是單行線,繞過去還需要時間,她覺得讓陸一彬等了那么久,實在是不好意思,想了想,給對方發了條微信:“我很快就能到了。”
對方回復:“沒關系,不在乎多等一會?!?
這是體貼還是譏諷呢?她判斷不出來,不禁有點焦躁。
年輕的司機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心里轉著那么多念頭,偷偷打量了她幾眼:她穿著件端莊的黑呢大衣,露著纖細白皙的小腿,手袋還是精致的黑色貝殼包,一看就是要赴宴的樣子。她的樣子看不出確切的年紀,大概是二十出頭,臉上的妝有點糊,但是透露著一股不諳世事的純良氣息。此刻她不知道心里在想著什么,臉上的表情一下子陰郁一下子羞怯,似乎腦子里在進行豐富的心理活動。
她很漂亮,是男人一眼看了就覺得漂亮的那種漂亮,像雨夜的一朵曇花,輕輕一碰觸就會凋零。
伍蒔依在打量這位司機,年輕的司機臉上沒什么表情,平靜地看著前方。
不是醫生,他身上沒有很焦慮的感覺,他工作應該不需要接觸很多人,不需要……和人打交道。
“您是……法醫嗎?”她脫口問出來。
“咦?”他詫異看著她。
“我說對了?”伍蒔依很久沒有看到法醫了,沒來由感到高興。
司機再次打量這個女孩子,這次她的美貌在他眼里好像退卻了一些,剩下的只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女孩子的智慧如果比美貌更耀眼的時候,她就不再是一個“女”孩子了,而是一個“人”。
這么看來,她的美貌似乎對她來說有點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