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北京兩年的工作經歷,她用力甩著頭,努力控制不去回想。
在不遠的地方,一輛熟悉的豐田車靜靜停在路邊。這輛車今天洗過了,讓伍蒔依認不出,所以也沒就沒有注意。車里的男人靜靜地看著這位從政府大樓里走出來的女性,穿著正式的黑色短大衣,下面是標準的西褲配小高跟,完全是職業女性的打扮。
可是她身上卻沒有職業女性的氣質,臉上帶著青澀——她不像是在職場里歷練過的人。
他看著手里剛剛拿到的資料,是通過各方面關系收集來的資料:伍蒔依,今年二十七歲,本市戶口,高考之后去了北京,本科就讀心理學,之后又上了研究生,品學兼優,只是……她研究生實習以及畢業之后那段經歷是空白的,一點記錄都沒有。
她一直待業嗎?找不到工作?
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一份工作嗎?
過后他的電話響了,接通電話:“你好,郝局長。”
“你說的那個女孩子,雖然專業知識過硬,但是氣質和我們想要的人相差太遠了,最重要的是,她沒有什么工作經驗,還是個女孩子。雖然我也覺得她不錯,但是用人權還是取決于公安局領導們的綜合意見。”
“她筆試分數不是最高的嗎?”
“我知道她專業成績很優秀,但是我們刑警隊里很難留住女孩子啊,最近的大案,你也知道的,刑警隊里的弟兄們都沒有睡過一次好覺,女孩子怎么能陪著我們加班?”
“這樣啊。”聽起來刑警隊也不太像適合伍蒔依的地方。
郝局長略帶調侃的說:“陸律師,你是不是喜歡人家漂亮姑娘,想走我這個后門?哎,這種人情分我倒是想給啊,但是還是要從我們工作需要來考慮啊,現在刑警隊人手不夠,有些時候沒準還需要新人跟著跑現場,這種嬌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受得了?”
“知道了。”被叫做“陸律師”的男人說。
“嗯……那這樣吧。對了這段時間是你父母的忌日吧?我有空去送個花圈,畢竟以前也是我的老同學了……那么多年過去了,孩子也長這么大了……”
“謝謝郝叔。”陸律師禮貌地說著。
他掛了電話,抬頭看見伍蒔依已經打車走了。
這方面看來幫不了她,都和郝局長求過情了也不行。
她的弱點就是“工作履歷”和“性別”。
男人注視著伍蒔依在街邊的咖啡店買了一杯咖啡,皺著眉頭喝了一口,臉上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不開心。
她并不是一個喜怒過于形色的女孩子。
怎么辦?他支住額頭想,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來:要給她什么才能報答這份重之又重的救命之恩呢?
伍蒔依喝咖啡的時候往這邊望過來,顯然已經注意到了他這輛款式落伍的日本車了。她稍微看了一會兒,沒有走過來,穿過馬路對面去搭乘公交車了。
她電話又響了,又是郝院長打過來的。對方的語氣帶著些許難以置信:“伍蒔依被錄取了。”
“不是說希望不大嗎?”他也意外。
“本來說希望不大,但是剛才我接到一個上頭的電話,指名要錄取伍蒔依。”
“誰的電話?”
“不知道,北京那邊公安部打過來的,說什么居然直接繞過省公安廳,說什么要留住高學歷人才……看來來頭不小。你說的那個伍蒔依,是什么背景啊?她有兩年的資料完全是空白,我們查都查不出來。”
“我也不清楚,不過能錄取就好。”他呼了口氣,伍蒔依能錄取進市局,他還是很高興的。至于有什么人幫她,他倒是不關心。
他關心的是能幫上她的人不是自己。
有點微妙的不高興呢……
下午伍蒔依真的有好好打扮。
閨蜜廖晴特意陪她去了商場,買了天鵝絨的小短裙,還買了一件黑色的優雅款呢大衣。
伍蒔依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卡,說:“見一次面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廖晴是十足的都市女郎,穿著時興的正紅色羊絨大衣,畫著紫色的眼影,拎著蛇皮小包包斜著眼睛對著鏡子打量自己的唇色:“你呀,總是以為凡事盡力而為別人就會欣賞你,其實男人只要看見你漂漂亮亮的出現,那不管你是高傲冷漠還是遲到早退,他都會開開心心的接受的。”
“我都沒穿過這么貴的衣服呢!”伍蒔依感到心痛。
廖晴看看鏡子里的伍蒔依,滿意地說:“這樣的衣服才配得上你!對方是個律師哎!什么人沒見過?你不要穿得灰撲撲去見他,會被看不起的!”
伍蒔依有點不習慣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天鵝絨的小裙子襯得自己的皮膚雪白如玉,高跟鞋把前凸后翹的身段都完美突出了,女孩子必須要這樣才能尋得真愛嗎?她不禁有點點迷茫。
迷茫歸迷茫,她很快振作起來,把這一切當成自己要完成的任務,然后心無旁騖地去完成它,不去糾結心里的任何情緒。
很快,廖晴驚奇地發現本來在商場試衣鏡前有點不自在的伍蒔依重新振作起來,買了一套裝備認認真真地把自己武裝起來了。
她暗自搖頭,這是她從高中認識伍蒔依以來,在她準備高考,研究生考試以及大大小小的考試中經常看到的表情,希望她面對自己相親對象不要露出這樣的斗志比較好。男人都喜歡嬌弱,羞怯,毫無攻擊性的女人,即使到了現代社會也不例外——其實只要裝成那個樣子就好了,男人就會隨便被使喚去干這個干那個,這個是廖晴的多年心得。
兩個各懷心事的女人提著購物袋剛走出商場,迎面就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外面降溫了,還下雨了。
伍蒔依的手機響了,是之前的那個律師給她發信息:“半小時之后時光餐廳后見。”
這是他加了她之后第一句話,簡潔明了,時間地點事件清清楚楚,不愧是律師。
“真生硬呀。”廖晴偷看了一眼手機,這樣吐舌頭。
“簡潔明了表達方式很好。”伍蒔依倒是頗適應這種表達方式,她最怕的就是別人和她繞圈子,她經常聽不懂那些弦外之音。
她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律師反而有點欣賞起來:如果不能談戀愛,估計交談起來,應該溝通沒有障礙吧?她經常疲于應付那些人情世故,要拋開很多她看來非常多余的繁文縟節才能提取到她需要的信息。
廖晴提著伍蒔依走之前的舊衣服沖她眨眨眼:“祝你好運。”
到了餐廳,伍蒔依和唐時道謝,趕緊下了車,發現餐廳大門緊閉,上面掛著休業中的牌子。
來錯地方了嗎?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