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太過悲傷，按鐘響的次數來說，應該只有一名犧牲者，未必是你相識之人。”

一道沉穩的聲音傳來，路明非回頭一看，竟是楚子航。

楚子航也抬頭看著鴿子，慢慢的露出一絲笑容：

“況且如果沒有你看出那張地圖，離開我們的人會更多吧？”

路明非緩緩的搖了搖頭：

“或許我本該做的更好。”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吧？我當年，只能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楚子航輕聲說道，隨后話鋒一轉：

“有興趣加入我們獅心會嗎？蘇茜和蘭斯洛特他們都以為我和你關系很好，所以那天才單獨聊天的。”

“或許我們關系是可以不錯，其實我本就想加入獅心會。”

路明非看著楚子航的眼睛，他今天帶著黑色的美瞳，平日里凌厲的眼神竟顯得溫和了許多。

“好，如果你正式加入獅心會，那么就是下一任的會長。”

楚子航垂下眼簾，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準備離開。

“但我需要‘封神之路’。”

楚子航的身形頓住了，此時眾人已經漸漸離去，唯有零仍在不遠處靜靜佇立，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理由？哪怕是獲得了‘暴血’，也無需向何人復仇吧？校長已經全部處理好了。”

楚子航摘下了美瞳，淡金色的黃金瞳直勾勾的盯著路明非，鮮有人可以直視這雙眼睛，哪怕是愷撒第一次見也被震懾住了。

但恰好路明非就是不懼怕的幾人其中之一，他直視著楚子航的黃金瞳說：

““這甚至不是結束的開始，只是開始的結束。師兄就當……再與我做筆小小的交易吧。”

路明非指了指身旁嬌小的身影：

“我，獲得暴血的方法；師兄你，獲知奧丁的權能。怎么樣？”

“暴血是向著深淵永無止境的滑落。”楚子航搖頭，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你的血統本就已逼近臨界值，遠比旁人危險。我的眼睛就是血統不穩的證明，這點你該清楚。我不會為了奧丁的消息，讓你們有機會去冒這種險。”

話音未落，他已轉身離去，不給路明非再開口的機會。

零向前幾步，站在路明非身旁，看著楚子航的背影：

“他很想知道奧丁的消息，但似乎認為你是個好人。”

“你的話有點言簡意賅的過頭了吧？”

雖說是吐槽，但路明非的語氣帶著些低落：

“其實暴血也沒那么重要，你不必著急去獅心會學。”

“你很在乎楚子航？”

“為什么這么說？”

“你和他其實很像。”零的聲音平靜無波：

“都覺得最好暴血只有自己會就好，想一個人扛下所有事，若是做不到，便認定是自己還不夠好。”

路明非望著草坪，遠處的教堂與更遠些的宿舍樓。此時已經華燈初上，祭奠的人群已經三三兩兩的散去，被放飛的白鴿也不知往何處去了，想來有鐘樓可回的它們也不會繞樹三匝。

“暴血對我的血統而言，作用早已不大。”他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風，“只要我不刻意壓制，血脈便會無休止地向純血進化。”

路明非的話堪稱驚世駭俗，但零只是靜靜的聽著。

“一般而言，暴血是刻意壓制住人類的一面，將龍暴戾的一面釋放出來。但盡管龍血被有意識的引燃，人類的意志仍然是占據主導的，這個過程被稱為‘釋放心中的獅子’。

而我不一樣，如果不使用暴血的方法直接放縱龍血的話，或許我的意識未必還能占據主導。”

“明白了，暴血后你可能變成死侍，不暴血可能變成純血龍。對嗎？”

“......可以這樣理解，暴血后可以能是陷入瘋狂的路明非，但直接過度濯滌血脈則可能變成一個完全理智的其他人。”

“還有其他問題。執行部的葉勝和酒德亞紀，或者剛剛的楚子航，和你關系很熟嗎？他們和你都只是一面之緣吧？”

零今天的話很多，似乎已經疑惑很久了，只是這時才爆發出來：

“你好像提前知道許多事，你的言靈是先知？”

“不，是王權。我好像確實做了很多事，但好像什么也沒改變啊。”

路明非與零走走停停，一同走上宿舍樓的樓梯。

零見路明非沒有說，便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兩人沉默著走到門口，然后說過晚安后各自開門回寢。

芬格爾還沒回寢室，想來是又去EVA那了，路明非也沒在意。

他打開電腦，屏幕上守夜人論壇的頁面還沒關，置頂的訃告赫然映入眼簾：

敬愛的曼斯·龍德施泰特教授在一次有關屠龍的秘密行動中英勇犧牲，成功的保護了......

葉勝和酒德亞紀沒死？

路明非點開訃告，緩緩向下瀏覽，屏幕的熒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

這對小情侶似乎真的因為他快了一點點，從而在氧氣耗盡前成功回到了船上，只是其中一個已經接近昏迷。

他該為此感到高興嗎？

死的不過是一個素未相識的教授而已，路明非依稀記得他好像是諾諾原先的導師，但想來現在諾諾都與他不熟，這個導師更是出了五服。

但路明非并沒有感到多么喜悅。

其實他本可以做的更好的，譬如用言靈·先知啦之類的當幌子，要么干脆直接自告奮勇去夔門把那小龍侍給屠了，這樣所有人都可以開開心心的活下來，或許還可以搶先得到康斯坦丁的卵，更有把握讓老唐也不覺醒為諾頓。

但不行，就連路明非現在的S級血統都是奧丁“贈與”的，如果不是祂“送”來的數十人的靈魂，僅憑路明非自己的靈魂維持住B級都勉強。

現在他躲在卡塞爾學院，這里的煉金矩陣可以輔助壓制龍類的血脈，所以他還是個牛逼哄哄的S級，贏下自由一日解出地圖輕輕松松，可他不能也不會永遠躲在這里。

傳說獅心會的成員在同伴陣亡時，從沒有時間悲傷，他們只會讓淚與血被體溫蒸發，然后大踏步向前。

路明非望著窗外漸濃的夜色，心底隱隱升起一個念頭：抉擇的時刻，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