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外科圣手的政治籌碼
書名: 大明:開局給朱元璋開顱作者名: 南有嘉木辭本章字數(shù): 3423字更新時間: 2025-06-22 15:07:12
朱元璋的咆哮如同雷霆炸裂在乾清宮,震得梁柱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那聲“驗尸!”,帶著尸山血海淬煉出的帝王煞氣,狠狠砸在陳衍的耳膜上,幾乎讓他心神失守。但他知道,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他強行挺直了因為疲憊和緊張而微微顫抖的脊背,迎向那雙燃燒著暴怒、猜忌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的龍目。驗尸!驗太子的尸?這念頭本身就帶著大逆不道的血腥味!太子乃國之儲君,萬金之體,豈容刀斧加身?這要求,無異于將他陳衍架在熊熊燃燒的炭火上炙烤!張文啟那些人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
“陛下!”陳衍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驗尸,非褻瀆儲君!乃為揪出禍亂東宮、毒害國本的元兇!為太子殿下日后安危計!若不查明毒源,今日能毒死試藥太監(jiān),他日…焉知不會禍及太子殿下本身?!”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如同一根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向朱元璋心底最深的恐懼。
“放肆!”朱元璋猛地抓起御案上的一方端硯,狠狠摜在地上!“砰”的一聲巨響,堅硬的硯臺瞬間四分五裂,漆黑的墨汁如同噴濺的污血,染臟了光可鑒人的金磚地面。碎片飛濺,其中一塊擦著陳衍的臉頰飛過,留下一道火辣辣的擦痕。
“朕的標兒!朕的儲君!豈容你…豈容你…”朱元璋胸膛劇烈起伏,額頭上青筋暴跳,指著陳衍的手指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后面的話如同被卡在喉嚨里的毒蛇,嘶嘶作響,卻吐不出來。那雙深陷的眼窩里,翻涌著足以吞噬一切的狂怒風暴,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將陳衍撕成碎片!
殿內(nèi)死寂得可怕。王景弘和侍立的太監(jiān)宮女早已嚇得魂飛天外,匍匐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喘。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陳衍臉頰上的傷口滲出血珠,沿著下頜線緩緩滑落。他沒有去擦,反而迎著那幾乎要將他凌遲的目光,向前踏了一步!這一步,仿佛踏在了刀尖之上,也踏在了朱元璋緊繃的神經(jīng)之上!
“陛下!”陳衍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凄厲的穿透力,“草民斗膽!敢問陛下!是太子殿下的身后哀榮重要,還是太子殿下此刻的性命安危重要?!是那些虛無縹緲的禮法綱常重要,還是揪出藏在東宮、隨時可能再次投毒的蛇蝎重要?!”
他豁出去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摳出來的血塊:
“草民剖開那太監(jiān)的腹腔時,所見之肝,枯槁如百年朽木!其毒入臟腑之深,絕非一日之功!下毒之人,心思縝密,手段歹毒,以試藥太監(jiān)為盾,以時日為刃,緩慢侵蝕太子殿下根本!若非今日藥量陡增,試藥人接連暴斃露出破綻,待殿下毒發(fā)之時,便是…便是肝腸寸斷,藥石罔效之期!陛下!此獠就藏在東宮!就藏在殿下身邊!今日不除,殿下危矣!大明國本危矣!”
“危矣…危矣…”朱元璋死死盯著陳衍,咀嚼著這兩個字,眼中的狂怒風暴漸漸被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懼所取代。他仿佛看到了朱標蠟黃的臉,看到他咳血的樣子,看到他最終肝腸寸斷倒在病榻上的慘狀…這景象,比千軍萬馬的沖鋒更讓他肝膽俱裂!他只有這么一個親手帶大、寄予厚望的嫡長子!
帝王內(nèi)心的天平,在極致的震怒與更深的恐懼之間瘋狂搖擺。一邊是儲君的尊嚴和不容褻瀆的禮法,一邊是兒子隨時可能凋零的性命和江山后繼無人的風險…這抉擇,如同鈍刀割肉,痛徹心扉!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沉重的壓力讓陳衍幾乎窒息,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內(nèi)衫。
終于,朱元璋那如同鐵鑄般的肩膀,極其輕微地塌陷了一絲。他眼中的風暴緩緩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種孤狼般的狠戾。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陳…衍…你,要如何驗?”
這聲音里沒有了暴怒,只有一種沉甸甸的、令人心頭發(fā)寒的決斷。
成了!陳衍心中巨石轟然落地,但緊接著是更深的警醒。這是交易,也是一場豪賭!
“回陛下!”陳衍強壓下心頭的悸動,聲音盡量平穩(wěn)清晰,“草民只需一僻靜房間,一具今日暴斃之尸,足矣!無需觸碰太子殿下分毫!草民剖驗死尸,細查其臟腑經(jīng)絡,毒物殘留,必能尋出蛛絲馬跡!此外,需陛下嚴令,封存東宮今日所有飲食、藥材、器皿!尤其是…側(cè)妃娘娘為殿下所熬的‘定魂羹’!”他刻意點出了“定魂羹”,如同投下了一顆石子。
朱元璋的目光銳利如刀,在陳衍臉上剮過,似乎想分辨他話中是否有私心。最終,他緩緩點頭,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朕,準你驗尸!王景弘!帶他去!一應用具,悉數(shù)備齊!另,傳朕口諭:東宮一應人等,原地待命!所有入口之物,封存待查!違者,斬!”
“奴婢遵旨!”王景弘如蒙大赦,連忙爬起。
“但是!”朱元璋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如同九幽寒冰,再次鎖死陳衍,“若驗不出個所以然…陳衍,朕會親手剮了你!讓你嘗嘗,什么叫真正的…肝腸寸斷!”
“草民…明白!”陳衍深深一躬,后背的寒意更甚。他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
“還有,”朱元璋的聲音放緩了些,帶著一種冰冷的算計,目光如同鷹隼般審視著陳衍,“你方才說,你那烈酒除穢之法,或可阻瘟疫蔓延?北伐在即,漠北苦寒,將士多有凍瘡潰爛,疫病橫生。你…有何良策?”
來了!這就是朱元璋要的籌碼!陳衍心中雪亮。這位洪武大帝,從不做虧本買賣。他讓自己驗尸查毒,除了救子心切,更是在索取回報!索取能讓他數(shù)十萬大軍減少非戰(zhàn)斗減員、直搗北元的利器!
陳衍腦中念頭飛轉(zhuǎn),急診科的知識庫瞬間被調(diào)動。大蒜素!這是目前條件下,最有可能實現(xiàn)的廣譜抗菌劑!雖然效果遠不如現(xiàn)代抗生素,但在這個時代,足以碾壓一切所謂的“金瘡藥”!
“回陛下!”陳衍抬起頭,目光灼灼,他知道此刻必須拿出足夠分量的東西,“草民確有一法,名為‘大蒜素’!此物雖不及烈酒除穢立竿見影,但勝在易于制備,可內(nèi)服外用!于軍中,可外敷于潰爛傷口,內(nèi)服可防風寒疫氣入體!雖不能起死回生,但可令軍中傷病折損,減少三成以上!”
“三成?!”朱元璋的瞳孔猛地一縮!數(shù)十萬大軍,減少三成傷病減員!這意味著多少生力軍?意味著多少糧草輜重的節(jié)省?意味著北征勝算能增加多少?!這數(shù)字,如同一塊巨大的磁石,瞬間攫住了這位鐵血帝王的心神!這比什么開顱剖腹,更能打動他!
“此言當真?!”朱元璋的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草民不敢虛言!”陳衍斬釘截鐵,“此物原料易得,只需大量大蒜,搗碎提取其精華,雖氣味濃烈,但效用非凡!草民愿獻其制法,并親自督造,供北伐大軍之用!”他拋出了最大的誘餌——親自督造,確保效果!
朱元璋沉默了。他背著手,在彌漫著血腥、酒氣和墨汁污跡的殿內(nèi)緩緩踱步。金磚地面映著他高大而沉重的身影。他在權衡,在計算。一個兒子的潛在危險,和數(shù)十萬大軍的切實利益。片刻之后,他停下腳步,猛地轉(zhuǎn)身,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利劍刺向陳衍:
“好!朕就給你這個機會!獻出‘大蒜素’制法!督造此物!若真能如你所言,減少三成傷病,朕,記你大功一件!北伐之后,朕許你重建太醫(yī)院,執(zhí)掌醫(yī)政!但若北伐途中,此物無效…”他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沒有說下去,但那未盡之意,比任何威脅都更加森寒。
“草民…領旨!必不負陛下所托!”陳衍再次躬身,心頭卻是一片冰冷。他用自己的命和未來的自由,換來了一個驗尸的機會和一個更加沉重的枷鎖——北伐軍醫(yī)的生死責任!這是一場與魔鬼的交易。
“去吧。”朱元璋疲憊地揮了揮手,仿佛耗盡了力氣,“給朕查清楚!朕要看看,是誰的爪子,敢伸進朕的東宮!”
陳衍在王景弘和錦衣衛(wèi)的“護送”下,再次走向那間停放著尸體的陰冷耳房。這一次,他的腳步更加沉重,但眼神卻更加銳利。他不僅要找出毒源,更要抓住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耳房里,尸體被重新蓋上了白布,血腥味依舊濃重。王景弘指揮著小太監(jiān)搬來一張長條案,又尋來幾盞明亮的宮燈。錦衣衛(wèi)面無表情地守在門外,如同兩尊門神。
陳衍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雜念。他拿起準備好的烈酒,仔細清洗雙手,然后拿起那柄臨時尋來的小銀刀,在燈火上反復灼燒消毒。他走到其中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體旁,示意王景弘掀開。
冰冷的、扭曲的年輕面容再次暴露在燈光下。陳衍的眼神變得無比專注,仿佛又回到了現(xiàn)代醫(yī)院的無影燈下。他手中的銀刀,穩(wěn)定而精準地落下……
時間在刀鋒與皮肉接觸的細微聲響中緩緩流逝。陳衍全神貫注,剝離皮膚,探查腹腔,檢查那如同朽木般枯萎的肝臟,觀察胃容物,尋找任何可能的線索。王景弘強忍著恐懼和惡心,在一旁打著下手,遞著工具,不時用布巾擦去陳衍額頭的汗水。
當陳衍小心翼翼地切開那僵硬的胃囊,仔細檢查著里面殘留的、幾乎被消化殆盡的糜狀物時,窗外,一片濃重的陰影無聲無息地掠過!那速度快得如同鬼魅,只留下窗紙上極其輕微的一陣風動。
陳衍的刀尖,猛地一頓!一股寒意毫無征兆地從脊椎升起!他幾乎是本能地抬起頭,銳利的目光如電般射向那扇緊閉的窗戶!
窗外,只有沉沉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