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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戛黑山的藥香(下)

四、夜路與驚魂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就在他們快要走出山林的時候,原本還透著微光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烏云像墨汁一樣迅速浸染了整個蒼穹。緊接著,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吹得樹枝噼啪作響,落葉和塵土漫天飛舞。

“不好,要下大雨了!”大叔臉色一變,“快走,找個地方躲躲!”

他們加快腳步,想在大雨來臨前走出山林。可是,狂風來得太急,豆大的雨點已經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瞬間就把他們淋了個透濕。山路變得泥濘不堪,腳下直打滑。

“跟緊我,別掉隊!”大叔大聲喊道,聲音被風雨聲淹沒了不少。

烏蠻滋佳緊緊跟著大叔,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冰冷的雨水順著頭發流進脖子里,凍得他直打哆嗦。他心里有些害怕,但看到大叔堅定的背影,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雨越下越大,像瓢潑一樣。山路變得異常難走,有些地方甚至出現了小規模的滑坡。大叔不得不放慢腳步,仔細辨認著道路。天色越來越暗,周圍的景物變得模糊不清,只有電閃雷鳴偶爾照亮瞬間的黑暗。

“大叔,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烏蠻滋佳忍不住問道,他覺得周圍的景象有些陌生。

大叔皺著眉頭,環顧四周:“好像是……這鬼天氣,能見度太低了?!?

迷路了!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劈中了烏蠻滋佳,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山里的夜晚本就危險,更何況是這樣的暴雨天氣,萬一遇到野獸怎么辦?

“別慌,”大叔似乎看出了烏蠻滋佳的恐懼,語氣盡量平靜,“山里我熟,就算迷路了,也能找到路。咱們先找個地方避避雨,等雨小點再說。”

他帶著烏蠻滋佳在附近搜尋,終于在一棵巨大的古樹下找到了一個相對干燥的樹洞。樹洞不大,但勉強能容下兩個人。他們趕緊鉆了進去,背靠著冰冷的樹干,大口喘著氣。

雨還在不停地下,外面電閃雷鳴,狂風呼嘯,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咆哮。烏蠻滋佳蜷縮在大叔身邊,聽著外面的風雨聲和偶爾傳來的不知名的獸吼,嚇得渾身發抖。

“大叔,咱們……咱們什么時候能出去?”烏蠻滋佳的聲音帶著哭腔。

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怕,有大叔在呢。等雨小點,天稍微亮一點,咱們就能找到路了。你先歇歇,保存點體力?!?

他從背簍里拿出那塊粗布包著的玉米餅子,遞給烏蠻滋佳:“吃點東西吧,暖和暖和?!?

烏蠻滋佳接過餅子,已經有些濕了,但他還是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饑餓和寒冷暫時被驅散了一些。王大叔也吃了幾口餅子,然后靠著樹,閉目養神,似乎在積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漸漸小了一些,雷聲也遠去了。外面的天色似乎也透出了一絲微弱的光亮,可能是快到后半夜了。

“差不多了,咱們走吧?!贝笫逭酒鹕?,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

他們走出樹洞,外面的空氣清新了許多,但也更加寒冷。地上全是積水和泥濘,走起來更加困難。大叔拿出火折子,打了幾次才點燃,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搖曳,照亮了腳下的一小片地方。

“跟著火光走,小心腳下的坑洼和石頭?!蓖醮笫宥诘?。

烏蠻滋佳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王大叔身后。借著微弱的火光,他們艱難地在泥濘的山路上跋涉。周圍一片漆黑,只有蟲鳴和遠處偶爾傳來的鳥叫,更顯得山林的寂靜和詭異。

突然,走在前面的大叔停下了腳步,舉起火折子,仔細地看著地面。

“怎么了,大叔?”烏蠻滋佳緊張地問。

大叔沒有說話,只是彎下腰,用手撥了撥地上的泥土。借著火光,烏蠻滋佳看到泥土上有幾個奇怪的腳印,很大,像是某種野獸的腳印。

“是……是狼嗎?”烏蠻滋佳的聲音顫抖起來。

大叔搖搖頭:“不像狼,狼的腳印沒這么大,也沒這么深。可能是……熊瞎子?”

“熊瞎子!”烏蠻滋佳嚇得差點叫出聲來,趕緊捂住了嘴。他聽村里的老人說過,戛黑山里有熊瞎子,很兇猛,要是遇到了,兇多吉少。

“別出聲,”大叔壓低聲音,“咱們繞開它,趕緊走?!?

他熄滅了火把,以免火光引來野獸。周圍頓時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天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烏蠻滋佳緊緊抓住大叔的衣角,一步也不敢分開。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擂鼓一樣。

他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繞開那片有腳印的地方,盡量走得無聲無息。周圍的每一個動靜都讓他們心驚肉跳,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小動物跑過的聲音,在他們聽來都像是野獸靠近的信號。

就這樣提心吊膽地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終于出現了一點微弱的燈光,像是村里的守夜燈。

“看到了嗎?那是咱們村!”大叔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激動。

烏蠻滋佳抬起頭,順著大叔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點昏黃的燈光,在黑暗中像一顆溫暖的星星。她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不是害怕,而是激動和慶幸。

他們加快腳步,朝著燈光的方向走去。當終于踏上村口熟悉的土地時,烏蠻滋佳感覺自己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

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雨徹底停了。大叔拍了拍烏蠻滋佳的肩膀:“好了,到家了,別怕了?!?

烏蠻滋佳點點頭,擦干眼淚,看著大叔疲憊的臉,心里充滿了感激:“大叔,謝謝您,要不是您,我……”

“傻孩子,說這些干啥,”王大叔笑了笑,“快回家吧,看看你媽。我先把藥材整理一下,天亮了就去供銷社。”

五、供銷社的秤砣

回到家時,父親已經起來了,正在院子里劈柴??吹綖跣U滋佳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地回來,父親嚇了一跳,趕緊放下斧頭:“滋佳,你這是怎么了?王大叔呢?”

“爹,我沒事,”烏蠻趕緊說,“路上遇到大雨,迷路了,大叔把我帶回來了。他去整理藥材了,等會兒去供銷社。”

父親這才松了口氣,看到兒子平安回來,眼眶也紅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烊Q身干衣服,別凍著了。你媽昨晚又咳了半夜,一直念叨你。”

烏蠻滋佳趕緊跑進屋里,換了身干凈的衣服,然后跑到里屋看母親。母親似乎比昨天更虛弱了,眼睛緊閉著,呼吸微弱。烏蠻滋佳心里一緊,趕緊給母親掖了掖被角。

“阿媽,我回來了,我找到藥了,大叔說能賣錢,給您抓藥?!睘跣U滋佳在母親耳邊輕聲說。

母親似乎聽到了,眼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

沒過多久,大叔來了,他的背簍已經整理好了,天麻和蟲螻放在最里面的布口袋里,其他藥材放在外面?!白甙桑碳眩蹅內ス╀N社?!?

烏蠻滋佳點點頭,跟著大叔出了門。村里的人看到他們,都圍了上來,打聽昨晚的情況。王大叔簡單說了說,大家都嘖嘖稱奇,夸烏蠻滋佳膽大,也夸王大叔心善。

供銷社在村子的另一頭,是一棟紅磚砌成的房子,門口掛著一塊寫有“岔河供銷社”的木牌。里面貨架上擺滿了各種商品,有鹽、糖、煤油、布匹,還有一些農具和日用品。售貨員是個姓劉的大嬸,四十多歲,坐在柜臺后面。

看到大叔和烏蠻滋佳進來,劉大嬸抬起頭:“喲,大哥與滋佳啊,這么早來,是來賣藥材的吧?”

“是啊,劉大嬸,”大叔把背簍放在柜臺上,“看看這些能賣多少錢?!?

他先拿出裝天麻的布口袋,小心翼翼地倒在柜臺上。幾顆大小不一的野天麻呈現在劉大嬸面前,淡黃色的塊莖,飽滿光滑,散發著獨特的香氣。

劉大嬸眼睛一亮,拿起一顆仔細看了看:“嗬,真是好東西!野生天麻,還是這么大的,少見??!現在供銷社收這個可緊俏了,城里的醫院都等著要呢?!?

她拿出一桿老式的桿秤,小心翼翼地把天麻一顆顆稱了?!耙还财邇啥X,按最高價算,一斤一塊二,七兩二錢就是八毛六分四?!?

烏蠻滋佳在心里默默算著,八毛多,這可不少了!他強壓著心里的激動。

接著,大叔又拿出裝蟲螻的布口袋。劉大嬸戴上手套,拿起蟲螻根塊看了看:“蟲螻也不錯,挺飽滿的,就是數量少了點。五兩七錢,這個一斤四毛五,五兩七錢是兩毛五分錢。”

然后是其他藥材,黨,黃芪、柴胡等,劉大嬸一一過秤,算錢。最后,她拿起算盤,噼里啪啦地打了起來。

“天麻八毛六,蟲螻兩毛五,其他藥材一共三毛二,加起來一共一塊四毛三分錢?!眲⒋髬鹫f著,從抽屜里拿出錢,一張一元的,兩張兩毛的,一張一分的,遞給王大叔。

大叔沒有接,而是指了指烏蠻滋佳:“這錢是滋佳的,給他媽買藥呢?!?

劉大嬸愣了一下,隨即看向烏蠻滋佳,眼神里充滿了同情和贊許:“這孩子,真懂事。”她把錢遞給烏蠻滋佳。

烏蠻滋佳接過那幾張帶著體溫的紙幣和硬幣,手都在發抖。一塊四毛三分錢,在別人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對他來說,這是母親的希望,是他冒著風險在戛黑山上辛苦一天的回報。

“謝謝劉大嬸,謝謝大叔!”烏蠻滋佳的聲音帶著哽咽。

“一家人,謝啥,”大叔笑了笑,“趕緊拿著錢給你媽抓藥去吧。我聽說供銷社這里也有配好的中藥,你問問劉大嬸,有沒有你媽需要的?!?

劉大嬸點點頭:“有的有的,治療咳嗽氣喘的中藥方子里,好像就有天麻和蟲螻做藥引子。你媽的病,用這個應該對癥?!?

她問了問烏蠻滋佳母親的癥狀,然后熟練地從后面的藥柜里抓藥,一味味地稱好,包成一個大紙包?!斑@副藥里面有天麻和蟲螻,還有其他幾味藥,一共一塊兩毛錢。”

烏蠻滋佳趕緊把錢遞過去,劉大嬸找了他兩毛三分錢。烏蠻滋佳小心翼翼地把藥包揣在懷里,感覺那里面裝的不是藥,而是母親康復的希望。

走出供銷社,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驅散了昨晚的寒氣和疲憊。烏蠻滋佳看著手里剩下的兩毛三分錢,又看了看身邊的大叔,心里充滿了感激。

“大叔,謝謝您,要不是您,我根本找不到藥,也賣不了錢,更買不起這副藥?!?

大叔擺擺手:“傻孩子,跟大叔客氣啥。你媽把你養這么大不容易,現在她病了,你孝順,是應該的。趕緊回家熬藥吧,趁熱喝了,說不定你媽的病就好了?!?

“嗯!”烏蠻滋佳用力點點頭,心里充滿了希望。他告別了大叔,快步向家走去,懷里的藥包似乎越來越沉,那是愛的重量,是生命的希望。

六、藥香與新生

回到家,烏蠻滋佳顧不上休息,趕緊生火燒水。父親幫他把藥包打開,里面是各種曬干的草藥,散發著濃郁的苦澀氣味,其中夾雜著一絲天麻特有的清香。

“爹,您幫我看著火,我去洗藥鍋。”烏蠻滋佳說著,拿起那個黑黢黢的陶制藥鍋,跑到水缸邊清洗。

藥鍋洗干凈了,烏蠻滋佳把藥材倒進鍋里,加上適量的水,然后放在灶上開始熬藥。濃濃的藥香很快就在屋子里彌漫開來,苦澀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甘甜。

里屋的母親似乎被藥香驚醒了,輕輕咳嗽了幾聲,睜開了眼睛。“兒子……”

烏蠻滋佳趕緊跑到里屋:“阿媽,您醒了?我在熬藥呢,里面有天麻和蟲螻,劉大嬸說這藥能治好您的病?!?

母親看著兒,眼神里充滿了慈愛和心疼:“傻孩子,讓你受苦了……”

“阿媽,不苦,”烏蠻滋佳搖搖頭,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只要您能好起來,我做什么都愿意?!?

藥熬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烏蠻滋佳把火關掉,小心地把藥汁倒出來,用一個干凈的碗裝著。藥汁呈深褐色,散發著濃烈的藥味。

“阿媽,藥熬好了,您趁熱喝吧?!睘跣U滋佳端著藥碗,吹了吹,然后小心地喂給母親。

母親皺著眉頭,艱難地把藥汁喝了下去。喝完藥,她似乎舒服了一些,呼吸也順暢了一些?!昂谩盟帯?

烏蠻滋佳看著母親喝下藥,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他幫母親擦了擦嘴角,然后坐在炕邊,守著母親。

接下來的幾天,烏蠻滋佳每天都按時給母親熬藥。母親的身體果然一天天好了起來,咳嗽漸漸少了,也能喝一些稀粥了,臉色也慢慢有了血色。

村里的人看到烏蠻滋佳母親的變化,都紛紛稱贊他孝順,也夸大叔不愧是好弟弟。烏蠻滋佳每次聽到這些,都會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在心里更加感激大叔。

他知道,這次上戛黑山采藥的經歷,讓他長大了很多。他懂得了生活的艱辛,也懂得了自然的饋贈和人與人之間的溫情。戛黑山上的一草一木,大叔的諄諄教導,迷路時的恐懼和最終的堅持,都像一顆顆種子,埋在了他的心里。

幾天后,母親的病好了很多,已經能坐起來說話了。那天,烏蠻滋佳又去王大叔家道謝,大叔正在院子里曬藥材。

“大叔,我媽的病好多了,謝謝您,真的謝謝您!”烏蠻滋佳真誠地說。

大叔看著烏蠻滋佳,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大叔只是幫了點小忙。”

他頓了頓,又說:“滋佳啊,你這孩子心善,又能吃苦,是個好苗子。以后要是還想跟大叔上山采藥,就來吧,大叔教你認更多的藥材,不過,可得記住,對山林要有敬畏之心,不能貪心,知道嗎?”

烏蠻滋佳用力點點頭:“嗯,我記住了,大叔?!?

從那以后,只要有空,烏蠻滋佳就會跟著大叔上戛黑山。大叔教他認各種藥材,教他采藥的技巧,也教他懂得山林的規矩和自然的法則。烏蠻滋佳學得很認真,他不僅是為了給家里增加收入,更是喜歡上了山林里的氣息,喜歡上了尋找藥材的過程,喜歡上了那種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收獲的感覺。

戛黑山的藥香,不僅治好了母親的病,也仿佛給了烏蠻滋佳一種新生。他不再是那個面對困難只會哭泣的小孩子,而是成為了一個懂得感恩、堅韌不拔的少年。他的心里,種下了對生活的希望,也種下了對那片巍峨山林的深深眷戀。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戛黑山的小路上,烏蠻滋佳背著背簍,跟在王大叔身后,腳步堅定而從容。遠處,傳來了山鳥清脆的鳴叫,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那是生命的氣息,也是希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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