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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白幾乎是“押”著蘇璃回到那個逼仄的出租屋的。一路上,他腦子里亂得像被一百只哈士奇拆過的毛線球。那則荒謬的娛樂快訊還在他耳邊嗡嗡作響,便利店黃毛店員最后那副見了鬼的表情更是讓他臉上火辣辣的。
“坐。”他把蘇璃按在剛整理好的折疊行軍床上,自己則煩躁地在房間里踱步,像一頭困獸。那盒還溫?zé)岬年P(guān)東煮被他隨手扔在充當(dāng)床頭柜的紙箱上。
蘇璃乖乖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等待老師訓(xùn)話的小學(xué)生。她不明白恩人為什么這么焦躁,明明剛才電視里都說他很厲害(雖然她沒太聽懂),而且她還給他帶了吃的。她偷偷瞄了一眼那盒散發(fā)著誘人香氣的食物,肚子又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
“蘇璃,”林一白終于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雙手叉腰,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嚴(yán)肅一點,“我們得談?wù)劇5谝唬菑埡灻眨苤靛X!非常值錢!它能換……嗯,換我們吃一個月的盒飯!”他試圖用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釋價值,“下次再撿到類似的東西,或者別人給你什么東西,一定要先問我!明白嗎?”
蘇璃眨了眨眼,消化著“值錢”和“一個月盒飯”的關(guān)系。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那……那個黃毛,給少了?”她敏銳地捕捉到了林一白之前憤怒的根源。
林一白一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丫頭的關(guān)注點……還真是清奇!“對!給少了!少很多!”他沒好氣地強調(diào),“所以第二,那個姓王的經(jīng)紀(jì)人,不是什么好東西!他跟你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就是想把你騙去簽賣身契,然后壓榨你!懂不懂?”他想起王扒皮那張油膩的臉就一陣反胃。
“騙人?”蘇璃蹙起秀氣的眉頭,努力理解這個詞的含義,“他說的……演戲賺錢,想吃什么都行……是假的?”
“不全假,但水分比太平洋還大!”林一白揮著手臂,試圖增加說服力,“那種小破公司,簽了約,別說山珍海味,能給你吃飽盒飯就不錯了!而且會讓你干很多很多活,拿很少很少錢!還可能讓你去……去陪那些禿頂大肚子的投資人喝酒!”他故意把后果說得嚴(yán)重些,希望能嚇退這個涉世未深的小白兔。
蘇璃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陪禿頂大肚子的人喝酒?聽起來就很惡心。而且,干活多,拿錢少?那和她想賺很多錢給恩人買吃的的目標(biāo)完全背道而馳。“那……我不去見他了。”她果斷地說。恩人看起來懂得很多,聽恩人的總沒錯。
林一白松了口氣。還好,這丫頭雖然傻乎乎的,但還算聽話。“第三,”他指了指桌上那臺嗡嗡作響的老舊電腦顯示器,“看到那個沒?上面會放出一些……嗯,消息。剛才在便利店看到的那個,說我去選角什么的,全是胡說八道!假的!是那些閑得蛋疼的人瞎編的!你千萬別信!”
蘇璃看著那個發(fā)光的“盒子”,又想起里面出現(xiàn)過的林一白的臉。假的?她有些困惑。明明臉是一樣的啊?不過恩人說假的,那就是假的吧。她再次點頭:“嗯,假的。”
看著蘇璃這副你說啥就是啥的乖巧模樣,林一白心里那點煩躁和火氣,像被戳破的氣球,噗地一下泄了大半。他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行軍床上,拿起那盒關(guān)東煮。食物的香氣飄散開來,勾引著他的胃。
“行了,先吃飯。”他語氣緩和下來,遞給蘇璃一雙一次性筷子。
兩人就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沉默地分享著這份由一張價值不菲的簽名照換來的、價值被嚴(yán)重低估的午餐。食物的溫暖暫時熨帖了現(xiàn)實的冰冷和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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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林一白決定帶蘇璃去一個地方——他的“片場”。說是片場,其實是一個位于城市邊緣、由廢棄工廠倉庫改造的、極其簡陋的攝影棚。這里租金便宜,是像林一白這樣掙扎在破產(chǎn)邊緣的“獨立電影人”最后的避風(fēng)港。他那個被所有投資方拒之門外的三流網(wǎng)大劇本《迷城》,目前唯一的資產(chǎn)就是租下的這個破棚子和角落里幾件破破爛爛的布景道具。
林一白需要蘇璃幫忙整理和搬運一些積滿灰塵的舊器材,順便……讓她見識一下真正的、底層影視民工的工作環(huán)境,徹底粉碎那個王扒皮描繪的虛假“星途”。
推開那扇銹跡斑斑、吱呀作響的鐵皮大門,一股混合著塵土、機油和淡淡霉味的空氣撲面而來。巨大的倉庫空間空曠而雜亂,高高的頂棚垂下幾根裸露的電線,幾盞大功率的白熾燈發(fā)出刺眼而冰冷的光。角落里堆著些看不出原貌的泡沫板和破木板,幾塊臟兮兮的綠幕布隨意地搭拉著。幾個穿著工裝背心、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圍著一個冒著青煙的破舊小電爐煮著面條,空氣中彌漫著廉價方便面調(diào)料包的味道。
這就是林一白口中“非常有潛力的新項目”的基地。寒酸得令人心酸。
“老張!大劉!”林一白喊了一嗓子,聲音在空曠的倉庫里激起一點回音。
煮面條的幾個人抬起頭,看到林一白,臉上都露出點笑容。“喲,林導(dǎo)!今天怎么有空過來?這位是……”其中一個身材壯碩、臉上有道疤的男人(老張)目光落在林一白身后的蘇璃身上,瞬間愣住了。其他幾個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眼神直勾勾地看著蘇璃。
沒辦法,蘇璃那張臉和氣質(zhì),放在這灰頭土臉的破倉庫里,簡直像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掉進了煤堆,違和感爆棚。她穿著林一白臨時給她找的一件自己還算干凈的舊T恤和牛仔褲,雖然不合身,但依舊難掩那份清靈脫俗。
“哦,這是我新招的助理,蘇璃。”林一白故作鎮(zhèn)定地介紹,心里卻有點打鼓,生怕這幾個糙老爺們說出什么不著調(diào)的話嚇到她。“蘇璃,這是老張,劇務(wù)兼燈光;大劉,道具;那邊抽煙的是老李,司機兼場工。”
“林…林導(dǎo)好!蘇…蘇助理好!”老張率先反應(yīng)過來,有些結(jié)巴地打招呼,臉上那道疤都顯得沒那么兇悍了。其他幾人也紛紛點頭問好,眼神里充滿了驚奇和探究。
蘇璃學(xué)著林一白的樣子,微微欠身:“你們好。”她的目光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巨大的“洞穴”和那些奇怪的設(shè)備(燈光架、軌道車),最后落在那個咕嘟咕嘟煮著面條的小電爐上。嗯,又有吃的。
“行了,別看了,干活!”林一白拍了拍手,試圖打破這有點詭異的氣氛,“蘇璃,你跟我來,先把那邊角落里的幾個反光板擦擦,灰都積了八尺厚了!還有那幾箱舊戲服,看看有沒有還能用的,整理出來。”他指了指倉庫最里面、光線最昏暗的角落。
蘇璃點點頭,跟著林一白走過去。角落里堆滿了各種蒙塵的雜物,幾個巨大的銀色反光板斜靠在墻上,像幾面巨大的盾牌。
林一白找來兩塊相對干凈的抹布,遞給蘇璃一塊:“給,用這個擦。小心點,別把鍍膜刮花了。”他自己則走向旁邊幾個落滿灰塵的大紙箱,里面塞滿了亂七八糟、散發(fā)著樟腦丸和陳舊布料味道的戲服。
蘇璃接過抹布,看著眼前巨大的、能清晰映出她模糊倒影的銀色板子。這材質(zhì)……有點像某種低階的防御法器?她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冰涼,光滑。她學(xué)著林一白的樣子,開始用抹布擦拭上面的灰塵。
然而,擦著擦著,她的目光被反光板旁邊一個奇怪的東西吸引了。那是一個黑色的、圓滾滾的、帶著一根長長“尾巴”(電線)的金屬物體,上面還嵌著一個圓形的、像眼睛一樣的玻璃片(老式聚光燈)。這東西……散發(fā)著一絲微弱的、奇異的能量波動?和她體內(nèi)殘存的妖力似乎能產(chǎn)生某種共鳴?
出于五百年大妖的本能和對未知法器的好奇,蘇璃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那個圓圓的“眼睛”。
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玻璃鏡片瞬間——
滋啦!
砰!
一聲刺耳的電流爆響!那盞老舊的聚光燈內(nèi)部猛地閃過一道刺目的白光,隨即燈泡炸裂!細(xì)小的玻璃碎片四濺!同時,一股強烈的麻痹感如同高壓電流,瞬間從蘇璃觸碰燈罩的指尖竄遍全身!
“啊!”蘇璃猝不及防,痛呼一聲,觸電般縮回手,身體不受控制地踉蹌后退,后背重重撞在身后一個堆疊起來的、裝著泡沫道具的紙箱上。
嘩啦啦——!
紙箱傾倒!里面五顏六色的泡沫塑料塊、仿制的石頭道具稀里嘩啦地滾落一地,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蘇助理?!”
林一白和老張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和炸裂聲嚇了一跳,猛地回頭!
只見蘇璃臉色煞白,捂著微微顫抖的右手手指,跌坐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泡沫塑料塊中間,看起來狼狽不堪。她旁邊,那盞聚光燈冒著縷縷青煙,燈泡碎了一地。幾個巨大的反光板也因為她剛才的撞擊而搖搖欲墜。
“我的燈!”道具師大劉心疼地哀嚎一聲,沖了過來,“祖宗!這燈老古董了!碰不得啊!有靜電!容易漏電炸泡!”他心疼地檢查著那盞報廢的燈。
林一白也趕緊跑過來,一把將蘇璃從泡沫堆里拉起來,緊張地檢查她的手:“傷著沒有?電著沒?讓我看看!”
蘇璃的手指尖被飛濺的玻璃碎片劃破了一道小口子,滲出了一點鮮紅的血珠。更讓她難受的是那股強烈的麻痹感,雖然迅速退去,但殘留的酸麻感讓她整條手臂都使不上力。她搖搖頭,聲音帶著點后怕的微顫:“沒…沒事。就是……麻。”
“說了讓你小心點!”林一白看著她指尖的血珠,又氣又急,更多的是后怕。這破地方到處都是安全隱患!“那燈都老掉牙了,有靜電!不能亂摸!還有這些箱子,堆這么高多危險!”他一邊數(shù)落,一邊拉著蘇璃遠(yuǎn)離那個“事故現(xiàn)場”,走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坐這兒別動!我去找點藥水!”
老張已經(jīng)很有眼力見地翻出一個落滿灰塵的小藥箱遞了過來。
林一白笨手笨腳地用棉簽蘸著碘伏給蘇璃的手指消毒,動作小心翼翼,嘴里還在絮叨:“你看,這就是片場!危險!辛苦!灰頭土臉!哪有那個王扒皮說的那么光鮮亮麗?以后跟緊我,別亂碰東西!”
蘇璃看著林一白緊皺的眉頭和笨拙卻認(rèn)真的動作,指尖傳來碘伏微涼的刺痛感。她想起剛才那股強烈的麻痹感,和渡劫時天雷殘留的力量有些相似,但更微弱也更混亂。看來人間的“法器”不僅種類繁多,而且……脾氣還挺大?她默默記下了“靜電”和“漏電”這兩個新名詞。恩人說的對,這里果然很危險。
“嗯,不亂碰。”她小聲保證。
林一白給她貼上一個創(chuàng)可貼,松了口氣。這時,他口袋里的手機(一個屏幕裂了縫的舊智能機)突然瘋狂地震動起來,伴隨著一個聒噪的流行歌曲鈴聲。
林一白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他皺了皺眉,還是接通了:“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熱情得近乎諂媚的聲音,嗓門大得連旁邊的蘇璃都聽得清清楚楚:
“喂?是林一白林大導(dǎo)演嗎?!哎呀呀!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啊!我是星輝文化的王金寶啊!王經(jīng)紀(jì)人!上午我們在便利店見過的!您還記得嗎?我還給您助理,就是那位天仙似的蘇小姐,留了名片的!”
林一白的臉?biāo)查g黑了下來。王扒皮!這狗皮膏藥居然直接找上門了?還“林大導(dǎo)演”?這稱呼聽得他渾身起雞皮疙瘩!
王扒皮的聲音還在繼續(xù),語速飛快,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驚喜”:
“林導(dǎo)!恭喜恭喜啊!您這眼光真是絕了!慧眼識珠!上午新聞都爆了!您親自發(fā)掘了蘇小姐這顆明日巨星!我們星輝文化對蘇小姐那是驚為天人啊!簡直就是為了大銀幕而生的!我們老總看了新聞和蘇小姐的照片,激動得拍桌子啊!這不,立刻派我來,務(wù)必要簽下蘇小姐!條件您隨便開!我們絕對拿出最大的誠意!A簽!頂級資源傾斜!量身打造!沖擊明年‘天仙杯’最佳新人!您看……”
王扒皮唾沫橫飛地描繪著宏偉藍(lán)圖,仿佛蘇璃明天就能捧回影后獎杯。
林一白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上午那則胡編亂造的新聞,發(fā)酵得比他想象的還要快,還要離譜!這王扒皮顯然是順著新聞摸過來,把蘇璃當(dāng)成了他“發(fā)掘”的新人,想趁機截胡簽下來大賺一筆!
他下意識地看向蘇璃。蘇璃也正看著他,大眼睛里充滿了困惑。什么“巨星”、“量身打造”、“天仙杯”?她只關(guān)心“條件隨便開”是不是意味著能賺很多錢買吃的?
林一白深吸一口氣,對著手機冷冷地打斷了王扒皮的滔滔不絕:“王先生,你搞錯了。蘇璃是我的私人助理,不是什么新人演員,也沒興趣簽什么公司。就這樣。”說完,他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順手把這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世界清靜了。
然而,林一白的心情卻一點也輕松不起來。王扒皮的電話像一個信號,預(yù)示著麻煩才剛剛開始。那則假新聞就像一個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正在迅速擴散。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無數(shù)聞著味而來的蒼蠅——投資人、制片人、媒體、甚至其他像王扒皮這樣的黑心經(jīng)紀(jì)人,正朝著他這個“眼光毒辣、即將強勢歸來”的“林導(dǎo)”和他身邊這個“天降紫微星”的助理,嗡嗡地?fù)溥^來。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這都什么事兒啊!他只想安安靜靜地拍完(或者說湊合完)手頭這個沒人看好的破網(wǎng)大,然后……然后可能就真的該考慮轉(zhuǎn)行了。
“林導(dǎo)演?”蘇璃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林一白抬起頭。
蘇璃指了指自己手指上的創(chuàng)可貼,又指了指地上那堆狼藉的泡沫塑料和報廢的聚光燈,小臉上帶著一絲歉意和……某種奇怪的、像是下定決心的表情:“我……我?guī)湍阈藓盟鼈儯俊?
林一白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修?怎么修?那燈都炸了,得買新的。那些泡沫道具……”他擺擺手,“算了,你沒事就好。這些……回頭再說吧。”他現(xiàn)在只想靜靜。
蘇璃卻固執(zhí)地?fù)u了搖頭。恩人看起來好煩惱。是因為她弄壞了東西,還是因為那個“王先生”的電話?她想幫忙。她體內(nèi)那點微弱的妖力雖然時靈時不靈,還老出岔子,但……修復(fù)一下這種沒有生命的死物,應(yīng)該……可以試試?就像她在山里修復(fù)被風(fēng)雨打壞的草木一樣?
她沒再說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那堆散落的泡沫道具旁邊,蹲下身,伸出那只沒受傷的手,小心翼翼地覆蓋在一塊摔裂成兩半的、涂成石頭模樣的泡沫道具上。
林一白看著她蹲在那里,纖細(xì)的背影透著一種莫名的專注和認(rèn)真,心里那點煩躁竟奇異地被撫平了一些。算了,由她去吧,就當(dāng)是讓她發(fā)泄一下精力。他轉(zhuǎn)身走向老張他們,準(zhǔn)備商量一下接下來這爛攤子該怎么收拾,還有那個該死的假新聞會不會引來什么意想不到的“關(guān)注”。
蘇璃屏住呼吸,努力調(diào)動著體內(nèi)那幾縷細(xì)若游絲的銀白色妖力。它們像不聽話的小魚,在經(jīng)脈里懶洋洋地游弋,還時不時被那股跗骨之蛆般的麻痹感干擾。她集中精神,用意念引導(dǎo)著它們,小心翼翼地匯聚于掌心,試圖注入那塊斷裂的泡沫“石頭”中。
修復(fù)……粘合……就像修復(fù)斷裂的樹枝……
微弱的銀芒在她掌心一閃而逝,快得幾乎看不見。
然而,預(yù)料中的粘合并沒有發(fā)生。那塊泡沫“石頭”依舊裂成兩半,安靜地躺在她手心。
蘇璃有些失望,但并不氣餒。她再次嘗試,更加專注,試圖忽略指尖殘留的微麻和體內(nèi)妖力的滯澀。
這一次,掌心似乎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暖意。那兩半泡沫的邊緣……好像……真的在極其緩慢地……靠近?
就在這時——
“林導(dǎo)!林導(dǎo)!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倉庫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激動得變了調(diào)的聲音!
只見一個穿著廉價西裝、頭發(fā)梳得油光水滑、腋下夾著公文包的年輕男人,像一陣風(fēng)似的沖了進來!是老張剛招來沒多久、負(fù)責(zé)跑腿打雜兼對外聯(lián)絡(luò)的實習(xí)生小吳。
小吳滿臉通紅,揮舞著手機,氣喘吁吁地沖到林一白面前,眼睛瞪得像銅鈴:“林導(dǎo)!快看!快看啊!‘天仙’!‘天仙’劉菲菲的工作室官微!他們……他們艾特我們了!!”
“什么?”林一白和倉庫里其他幾個人都愣住了。劉菲菲?那位國民女神、頂級大花、被粉絲尊稱為“劉天仙”的超級巨星?她的工作室……艾特他們這個破草臺班子?開什么國際玩笑!
小吳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直接把手機屏幕懟到林一白眼前:“看!看!就剛才發(fā)的!‘據(jù)悉,劉菲菲小姐對林一白導(dǎo)演新作《迷城》的獨特視角及新銳理念表示欣賞,并對林導(dǎo)獨具慧眼發(fā)掘的潛力新人@蘇璃助理印象深刻。期待未來有交流合作的機會。’下面還附了上午那個新聞截圖和蘇助理在便利店窗邊吃東西那張模糊的側(cè)臉偷拍照!我的媽呀!林導(dǎo)!我們要火了!真的火了!連‘天仙’都關(guān)注我們了!”
整個倉庫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煮面的小電爐發(fā)出輕微的咕嘟聲,顯得格外刺耳。
老張、大劉、老李,包括剛剛還在為報廢聚光燈心疼的大劉,全都張大了嘴巴,下巴掉了一地,難以置信地看著小吳的手機屏幕,又看看同樣石化了的林一白,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了角落里那個還蹲在泡沫堆旁、正對著半塊泡沫“石頭”較勁的蘇璃身上。
林一白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耳邊嗡嗡作響,只剩下小吳那句帶著回音的話在腦海里瘋狂刷屏:
“‘天仙’劉菲菲……欣賞……獨具慧眼……@蘇璃助理……印象深刻……”
他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頭,看向蘇璃。
蘇璃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停下了手里的“修復(fù)”工作,茫然地抬起頭。她正好對上林一白那副見了鬼似的、混雜著震驚、荒謬、茫然和一絲絲……見了鬼的“難道老子真要轉(zhuǎn)運了?”的復(fù)雜表情。
她手里,那半塊被她的妖力“努力”過的泡沫“石頭”,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突然發(fā)出極其輕微的“噗”的一聲,然后……從斷裂處,極其緩慢地、極其頑強地,長出了一小簇……嫩綠色的、顫巍巍的……青草芽。
林一白:“……”
老張、大劉、老李、小吳:“……”
蘇璃:“……”(糟糕!法術(shù)又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