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鴻鵠之志(上)
- 三國:從曲阿小將到大漢脊梁
- 梅山的老君
- 2008字
- 2025-08-02 18:12:14
“好酒,好酒!”
竹葉青的酒香在亭內(nèi)愈發(fā)醇厚,炭火將石桌烘得微溫,映著四張年輕而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臉龐。
孟建連飲數(shù)碗,臉上已浮起酡紅,他拍著石桌,聲如洪鐘:
“廣元、元直、孔明!這亂世如沸鼎,你我四人困守隆中,縱有經(jīng)緯之才,豈能久做這山野閑云?
他日若出此山,各奔前程,不知諸位欲往何方,立何志向?來來來,先說說我孟公威!”
他豪邁地一拍胸膛,震得衣襟簌簌作響,
“吾生性疏闊,不耐拘束!若出仕,必?fù)褚粡娭鳎∑浜竦摳呶唬\衣玉食,蔭庇子孫!富貴功名,方顯男兒本色!
至于沉浮于諸侯帳下,看人眼色,受那腌臜鳥氣?嘿,非吾所愿也!”
他話語激昂,脖頸上青筋微凸,炭火的光在他眼中熊熊燃燒,如同他心中那團對世俗功名熾熱的渴望。
石韜廣元聞言,并未即刻回應(yīng),只是微微側(cè)首,執(zhí)起面前那只精巧的羽觴。
青瓷的杯壁在燈火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他淺淺啜了一口清冽的酒液,喉結(jié)輕輕滾動,目光悠然地越過亭檐,投向亭外那片被月光浸潤的竹林。
竹影在夜風(fēng)中婆娑搖曳,如同潑灑在地面的水墨,沙沙的聲響仿佛是天籟的低語。
他收回視線,落在跳躍的炭火上,聲音恬淡得如同山澗清溪,
“公威所求,亦是世間常情。人之于世,熙熙攘攘,莫不為此奔忙。”
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摩挲著羽觴細(xì)膩的紋路,
“然廣元之志,不在此間富貴。吾心向老莊,慕那竹林七賢遺風(fēng),清談玄理,放達(dá)形骸。
此生所愿,不過是尋得一方真正清幽之地,溪流潺潺,鳥鳴啾啾,結(jié)廬于側(cè)。無需廣廈華堂,茅屋數(shù)椽足矣。
閑暇時,邀二三知己,或策馬穿行于松柏幽徑,聽濤聲陣陣,如龍吟虎嘯;或登高遠(yuǎn)眺,看云海翻涌,聚散無常,天地浩渺盡收眼底;
或焚香煮茗,于晨曦暮靄之中,縱論大道玄機,了悟生死之辨。功名利祿,亂世紛爭,”
他微微搖頭,唇角漾起一絲看透世情的淺笑,
“于我眼中,不過如鏡花水月,過眼云煙,轉(zhuǎn)瞬即逝。不若逍遙自在,寄情山水之間,與天地精神相往來。”
他的語氣平和沖淡,帶著一種超然物外的灑脫,仿佛亭外的清風(fēng)竹影已融入他的神魂。
徐庶徐元直一直沉默著。
他寬厚的手掌握著那只略顯粗糲的酒碗,指節(jié)無意識地在碗沿粗糙的邊緣反復(fù)摩挲,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
炭火的光焰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躍、閃爍,映照出眼底深不見底的思索與波瀾起伏的心緒。
酒碗中琥珀色的液體微微晃動,倒映著他緊鎖的眉頭。
亭內(nèi)一時只有孟建粗重的呼吸、炭火的噼啪以及遠(yuǎn)處隱約的松濤。
“哈哈。”
直到孟建濃眉挑動,帶著酒意的灼灼目光和石韜那平靜卻蘊含探詢的眼神都沉沉落在他身上,他才仿佛從一段漫長的思緒跋涉中歸來。
他緩緩抬起頭,平日里那雙疏朗開闔、常帶笑意的眼睛,此刻褪去了所有浮光,只剩下一種近乎虔誠的、磐石般的堅定。
他輕輕放下酒碗,碗底與石桌相觸,發(fā)出一聲沉實的輕響。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珠玉落盤,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經(jīng)過千錘百煉,剖白著最赤誠的心跡:
“元直之志,與公威之富貴逍遙、廣元之寄情山水,確然不同。”
他目光掃過兩位摯友的臉龐,最后定格在跳躍的火焰上,
“吾亦不愿久困山林,空負(fù)所學(xué),坐視黎庶沉淪于水火。若出此山,必?fù)褚幻髦鞫轮!?
他加重了“明主”二字,“然此‘明主’,非以其勢大權(quán)重,兵強馬壯;乃以其心系黎庶,胸懷天下蒼生!
見百姓流離失所,如見己身之痛;聞民間疾苦哀嚎,如錐心刺骨!
吾愿傾盡胸中所學(xué)經(jīng)緯之策,輔佐此等仁德之君,掃平寰宇群雄,滌蕩四海奸佞,澄清宇內(nèi),再造乾坤!
使兵戈止息,烽火不再,稚子可安臥于床榻,老翁能含笑卒于戶牖,耕者有其田,織者有其杼,重現(xiàn)那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之太平盛世!”
說到此處,他眼中仿佛燃起信念的烈焰。隨即,他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歷經(jīng)世事的苦澀與洞察命運的釋然:
“至于自身功名富貴…”
他微微搖頭,那絲苦澀的笑意更深了些,
“徐元直只求俯仰無愧于天地,捫心無愧于己魂。功成之日,即拂衣而去之日,深藏功名于林泉之下,亦無不可。此身所求,唯‘心安’二字。此心安寧之處,便是吾鄉(xiāng)。”
此言一出,亭內(nèi)靜了一瞬。
孟建咂摸著厚厚的嘴唇,回味著徐庶話語中的分量;石韜則若有所思地捻動著頜下幾縷短須,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品味著那份“心安”的境界。
諸葛亮手中的羽扇停駐了片刻,看向徐庶的目光中,那原有的欣賞與情誼之外,更多了一份深沉的敬意與了然,仿佛看到了一顆赤金般純粹、高山般沉毅的靈魂。
“好一個‘問心無愧’!元直兄,真乃高義之士!痛快!”
孟建猛地一拍大腿,大聲贊嘆,那贊嘆聲震得亭角似有微塵簌簌落下。
隨即,他那帶著幾分促狹與強烈好奇的目光,如同探照的炬火,倏地轉(zhuǎn)向一直從容而坐的諸葛亮,酒氣似乎更濃烈了些,
“孔明!該你了!廣元欲歸隱山林,逍遙快活;公威我圖個富貴逍遙,錦衣玉食;元直兄志在輔佐明主、安定黎庶,不求聞達(dá)。
你這臥龍,志向最大,方才連那‘三分天下’的驚天之策都謀劃出來了!聽得俺老孟心口怦怦直跳!快說說,若你當(dāng)真出山,究竟欲為何?
莫不是要做那開國定鼎的宰輔重臣,手掌乾坤?還是…要做那裂土分疆、稱霸一方的諸侯?”
他半是戲謔半是認(rèn)真的追問,帶著一股不容閃避的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