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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璃初現,墓門將開

山霧裹著松脂的微苦氣息往領口鉆,我攥著地圖的手沁出冷汗,紙張在指間微微發潮。太初山的輪廓在霧中忽隱忽現,像戲臺上被水汽洇濕的布景——九娘說這圖能救命時,我還當是老輩人傳的戲文,直到玄清門的火把燒了戲園,阿菱的銀簪滾進泥里,沾滿血水。

褲腿上的血痂被山風一吹,扯得生疼。我扶著棵老松樹喘氣,樹皮粗糙,磨得掌心發癢,松針落在肩頭,帶著晨露的涼意。

身后玄清門的罵聲早沒了,可后頸的汗毛還豎著——方才躲在樹后看風無塵時,他腰間鎏金燭臺的紋路,和地圖邊角的暗紋一模一樣。

“沙沙——”

風突然轉了向,帶著腐葉與青苔的潮濕氣息。

我猛地矮身,后背貼上粗糙的樹皮,樹皮縫隙里嵌著幾粒干硬的松脂,硌得生疼。

山霧里掠過一道黑影,比夜梟還輕,卻帶著股冷刃的腥氣——像是鐵銹混著雪水的味道。

等霧散些,才看清是個穿玄色勁裝的女子,長發用銀鏈束著,腰間懸的不是尋常配飾,是柄裹著黑布的長劍。她站在五步外的石頭上,月光落進眼尾的紅痣里,像戲文里唱的“狐仙踏月”,可握劍的手繃得像弓弦。

我的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耳膜里“咚咚”作響,連自己的呼吸都聽得清晰。

玄清門的人追來了?

可這女子的氣息和那些道貌岸然的牛鼻子不同——她身上有股松煙墨混著鐵銹的味道,像……像九娘藏在箱底的舊劍鞘,歲月里積下的腥與沉。

我屏住呼吸往樹后縮,鞋底卻碾到片枯蕨。“咔嚓”聲在林子里炸響,像一聲驚雷。

女子的劍出鞘了。

寒光貼著我喉結停住時,我甚至沒看清她怎么動的。劍尖涼得刺骨,我能看見自己在劍刃上扭曲的臉,嘴角還扯著戲子慣有的笑——這是保命的本能,就像當年被地痞掀了戲臺,我也是先賠笑再往人靴子里塞碎銀。

“姑娘好俊的身手。”我慢慢舉起手,指尖虛虛點她發間銀鏈,“這鏈子配你眼尾的痣,比臨安城最紅的花魁還惹眼。”喉嚨被劍尖壓得發緊,可話尾還帶著點戲腔的顫音,“小的是春臺班的戲子,迷了路才闖到這兒,您要是嫌吵,我這就……”

“閉嘴。”她手腕微轉,劍鋒壓進皮膚半分,月光漏進霧里,她盯著我腕上阿菱的發帶,“玄清門追的人,也配稱戲子?”

我后背的冷汗浸透了中衣,濕冷貼著脊背,像冰水灌進骨縫。

原來她早看出我被玄清門追殺——那她是敵是友?

“姑娘明鑒。”我盯著她握劍的手指,骨節細長卻有薄繭,像常年握兵器的,“玄清門燒我戲園,殺我姐妹,我要是他們的人……”我突然踉蹌半步,讓劍尖擦著脖子劃到肩,“早該跪地上喊祖師爺了。”

血珠順著鎖骨往下淌,她瞳孔縮了縮。

劍勢松了絲,我趕緊補:“再說了,您這劍鞘上的云紋……”我用下巴點她腰間黑布,“和我義母箱底那把斷劍的紋路像得很。”

她臨死前塞給我一塊玉佩,說“若有一線生機,便去蘇家陵墓”。

她的劍“當啷”落地。

我盯著她驟變的臉色——方才還像塊淬了霜的玉,這會兒倒像被掀開蓋頭的新嫁娘,眼尾紅痣都跟著顫:“玉佩?”

我從懷里摸出一塊羊脂玉,月光下能看見內側刻著“太初”二字。

這是九娘咽氣前塞給我的,當時她血手攥得死緊,說“見玉如見蘇家人”。

女子指尖撫過玉上刻痕,突然抓住我手腕。

她的手比劍還涼,卻帶著股熱意往我血脈里鉆——像極了戲園著火那晚,我撲進火場抱阿菱時,被火舌舔過的灼痛。

“蘇青璃。”她松開手,聲音啞得像舊弦,“太初陵墓守墓人。”

我盯著她身后晃動的樹影,把涌到喉嚨的“守墓人?”咽了回去。

九娘說過,蘇家世代守著一座能鎮邪祟的陵墓,可沒說守墓人是這么個能把劍架人脖子上的主兒。

“玄清門這月來了七撥人。”她彎腰撿劍,黑布滑落半寸,露出劍柄上纏繞的紅繩,“他們要太初劍。”

我想起地圖最下角的批注:“劍鎮萬邪,門藏天機”。

原來玄清門搶戲園、抓人,不是為了滅口,是為了找這把劍?

“可我體內封印松動。”她背對著我,聲音輕得像山風,“前日有批玄清弟子摸到后山,我殺了三個,可……血濺到封石上時,聽見劍在哭。”

我摸了摸肩口的傷,血還在滲,帶著鐵銹味。

這姑娘剛才殺了人?

可她轉身時,眼尾紅痣沾著點血珠,倒像戲臺上貼的胭脂。

“我幫你守墓。”話出口時自己都愣了——我該想的是怎么救戲班剩下的人,怎么把風無塵的丑事捅到臨安府,可鬼使神差就接了話。

她挑眉看我,嘴角扯出一絲冷笑:“你?”

“我會唱戲,會騙人,會看人心。”我扯下衣角裹傷口,疼得齜牙,“玄清門那些牛鼻子愛聽什么‘替天行道’,我能唱得他們掉眼淚;他們要查陵墓,我能引他們去亂葬崗;至于你說的封印……”我指了指她腰間的劍,“我讀過點雜書,石灰粉能鎮陰,酒壇埋地下能聽動靜——”

“夠了。”她突然笑了,眼尾的紅痣跟著翹起來,“戲子,你比玄清門那些道貌岸然的東西有意思。”

她轉身往林子里走,黑裙掃過帶露的草葉,草葉上的水珠濺在鞋面,涼意順著布面滲進腳背。

我跟著她,鞋底沾了滿腳泥,卻覺得比被玄清門追著跑時輕快些。

“到了。”她停在一塊半人高的青石板前,石板上刻滿我看不懂的紋路,像蛇又像云。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石板中央。“咔——”石板裂開一道縫,混著松脂味的風突然變了,帶著股鐵銹味的古老氣息涌出來。

我盯著縫隙里透出的幽光,想起阿菱臨死前說的“星星在飛”——原來有些光,是要穿過千年的黑暗才看得見。

“進去吧。”她把劍遞給我,劍柄上的紅繩蹭過我掌心,“太初劍認主,你帶著它,玄清門的人近不了身。”

我接過劍,重量像一塊壓了二十年的戲箱——可戲箱里裝的是別人的故事,這劍里裝的,該是我自己的了。

山霧突然濃起來,遠處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響。

蘇青璃側耳聽了聽,皺眉道:“玄清門的人追得比我想的快。”她推了我一把,“從后山走,沿著溪流往下,天亮前能到鎮子。”

我攥緊劍柄,傷腿疼得發顫。

可當山霧裹著松脂味漫過頭頂時,我突然笑了——戲園燒了,阿菱走了,可我還有劍,有守墓人,有滿肚子的戲文和鬼點子。

“林昭。”蘇青璃在霧里喊我,聲音像飄在云里,“記住,太初劍不殺無辜,但負你的人……”

后面的話被風卷走了。

我摸著腕上阿菱的發帶,往她指的方向走。

傷腿每邁一步都像踩在炭火上,可懷里的劍在發燙,燙得我脊梁骨直挺挺的——這一回,該我給別人唱大戲了。

山霧里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混著玄清門弟子的罵:“那戲子肯定往太初山跑了!”我摸了摸腰間的劍,加快腳步往林深處鉆。

月光透過樹縫落下來,在地上投出斑駁的影子,像極了戲園后臺的燭火——只不過這一回,我不是躲在幕布后唱別人的故事,是要站在臺中央,唱自己的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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