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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濃稠…

范小劍背著半昏迷的蘇小蠻，在皇城地下支流中艱難前行。

污水沒過膝蓋，散發著刺鼻的金屬腥味。

每走幾步，就得停下來調整姿勢——石化癥狀已經從右臉蔓延至整條右臂，手指關節僵硬如真正的巖石。

蘇小蠻的呼吸噴在他后頸上，滾燙得像燒紅的炭。左臂完全被青金色鱗片覆蓋，斬龍劍用布裹著綁在背后，劍格處的晶石透過布料發出不祥的暗紅色光芒。

“堅持住......”范小劍低聲說，更多是說給自己聽的。

掌心里，妹妹范小草留下的青金色珠子只剩綠豆大小，卻重若千鈞。

珠子內部隱約可見微縮的龜甲影像，偶爾閃過一兩道符文。

通道前方出現微弱亮光。范小劍右眼中的冰晶樹圖騰自動調節焦距，看清那是一個通向地面的排水口。

就在加快腳步時，腰間的青銅鈴鐺突然自行震動起來。

不是預警，而是某種奇特的共鳴。

范小劍警覺地停下。鈴鐺從未這樣震動過——不是清脆的鈴聲，而是一種低沉的嗡鳴，像是某種沉睡之物正在蘇醒。

小心地掏出來查看，發現原本光滑的鈴身表面浮現出細密的紋路，像是有無形的刻刀正在雕琢。

“玄......”第一個字剛顯現一半，身后水面突然炸開。

范小劍本能地向前撲倒，用身體護住蘇小蠻。

一道青銅巨斧擦著他的后背劈入石壁，濺起一串火花。

轉頭看去，三個青銅將不知何時已經追了上來，他們龐大的身軀幾乎塞滿整個通道，頭盔下的赤紅火焰劇烈跳動。

“玄武余孽......”為首的青銅將發出齒輪摩擦般的聲音，“當誅......”

第二個字被斬龍劍的龍吟打斷。蘇小蠻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從范小劍背上彈起，抽劍橫斬。

青光乍現，最前面的青銅將胸前鎧甲裂開一道縫隙，青黑色液體噴涌而出。

“快跑！”蘇小蠻猛然驚醒嘶吼著，聲音里夾雜著金屬顫音，“前面右轉！”

范小劍沒有猶豫，一把抓住蘇小蠻的手腕，拖著她沖向亮光處。

身后傳來青銅將憤怒的咆哮和沉重的腳步聲，整個通道都在震顫。

排水口近在咫尺，范小劍卻突然剎住腳步——冰晶視野下，出口處埋伏著至少二十個鼎衛，他們的眉心長針全部指向通道內部！

“有陷阱！”我拽著蘇小蠻貼墻隱蔽。

蘇小蠻的情況更糟了，火焰胎記已經蔓延至左臉頰，青金色鱗片間滲出細密的血珠。瞳孔時而放大時而收縮，仿佛在與某種無形之力抗爭。

“聽我說......”一把抓住范小劍的衣領，力道大得驚人，“斬龍劍記憶里有條路......建文四年......”

話未說完，她的眼睛突然翻白，身體劇烈抽搐。

斬龍劍脫手墜地，劍格晶石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一條布滿灰塵的古老通道，墻壁上刻著“建文四年疏浚”的字樣。

范小劍瞬間明白了。皇城地下除了主排水系統，還有前朝修建的舊水道！

右眼掃視四周，果然在右側墻壁發現一塊顏色稍異的石磚。

青銅將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范小劍用石化右臂猛擊那塊石磚，三下之后，磚塊凹陷，觸發機關。墻壁無聲滑開，露出一個狹小洞口。

一把撿起斬龍劍，拖著蘇小蠻鉆入洞口。就在機關門即將關閉的剎那，一只青銅巨手硬生生插了進來！

“找到......你們......”青銅將的頭盔擠進門縫，赤紅火焰幾乎貼到范小劍臉上。

范小劍舉起斬龍劍刺向那團火焰，劍尖卻“叮”的一聲被頭盔擋住。

千鈞一發之際，蘇小蠻突然睜眼。此時她的左眼已經完全變成青金色，瞳孔豎直如龍。

她抓住范小劍握劍的手，火焰胎記順著接觸點蔓延至他手腕。

一股灼熱力量涌入劍身。斬龍劍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劍格晶石中隱約浮現一個紅衣女子的虛影。

劍尖刺入青銅將頭盔的縫隙，這次毫無阻礙地穿透了那團赤紅火焰。

“啊——！”青銅將發出不似人類的嚎叫。

頭盔內的火焰劇烈搖晃，迅速暗淡。他抽回手臂，機關門終于閉合。

范小劍癱坐在地，大口喘息。蘇小蠻再次陷入昏迷，但斬龍劍上的異象并未消失——晶石中的紅衣女子清晰可見，容貌與蘇小蠻一模一樣，只是眼神冰冷得可怕。

“你是誰？”范小劍低聲問。

女子沒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通道深處。

與此同時，范小劍掌心的青金色珠子突然發熱，妹妹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她是我......也是你......”

莫名其妙的話語后，珠子徹底消散，化作一縷青金色霧氣鉆入斬龍劍晶石。

紅衣女子的影像隨之消失。

沒時間思考了。范小劍背起蘇小蠻，繼續沿著古老通道前進。

這里的空氣陳腐但干燥，墻壁上的刻字顯示這是前朝修建的應急通道，已經廢棄多年。

走了約莫一刻鐘，前方出現岔路。正當范小劍猶豫時，右臂的石化部分突然傳來刺痛——是妹妹的玄武血脈在指引方向！

轉向左側通道，地勢逐漸升高，最后被一扇銹蝕的鐵門擋住。

鐵門上用朱砂寫著“禁”字，已經褪色成淡粉。

范小劍用斬龍劍撬開門鎖，推開門的瞬間，刺眼的火光迎面撲來——

他們竟然回到了主祭壇下方！透過格柵地板，可以清晰看到上方的血鼎和五帝虛影。

更可怕的是，這里是個封閉空間，沒有其他出口！

范小劍屏住呼吸，慢慢后退。就在這時，頭頂傳來黑羽衛統領的聲音：

“火鼎完成度九成，金鼎已開始覺醒。午時舉行最后一批童祭，子夜前必須完成。”

“玄武余孽還未捕獲”另一個聲音回答，“青銅將還損失兩個。”

“無妨。”統領冷笑，“只要火鼎完成，玄武血脈不過是錦上添花。準備啟動滅世程序第一階段。”

范小劍的龜甲突然發燙，掏出來一看，上面的玄武星圖正在瘋狂閃爍，投射出一行小字：

“滅世程序：四鼎成陣，玄武祭天。”

還未等他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祭壇上突然騷動起來。血鼎劇烈震動，鼎身上的裂縫再次擴大，青金色光暈如噴泉般涌出。

五帝虛影同時出手壓制，卻見那些光暈在空中凝聚成一個小小的龜形印記，正是范小荷胸前的標記！

“該死！”領暴怒，“那個玄武崽子在反抗！加強星鏈！”

鼎衛們手忙腳亂地調整星鏈，卻見龜形印記突然爆裂，化作無數光點灑落。

這些光點如有生命般鉆入祭壇地面的縫隙，緊接著，整個祭壇開始劇烈震動！

“地脈反噬！”金帝虛影首次露出驚慌，“玄武崽子在引動地脈！”

范小劍恍然大悟——妹妹在用最后的力量制造混亂！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右眼中的冰晶樹圖騰急速旋轉，穿透層層地板看向地底：妹妹釋放的光點正在地脈中穿行，所到之處，青黑色的污染被短暫凈化，形成一條條青金色通路。

其中一條通路正好延伸到他們腳下！

范小劍毫不猶豫地將石化右臂插入地面。手臂如熱刀切黃油般沒入石板，接觸到下方流動的青金色光流。一股磅礴力量順著手臂涌入全身，石化癥狀迅速消退，右眼視力暴漲數倍——

此時的他“看”到了整個皇城地下的星鏈網絡，看到了五口巨鼎之間的能量流動，甚至隱約看到地底最深處那個巨大的、非人的存在......

“就是現在！”他抽出右臂，皮膚上的青金色紋路如活物般蠕動。

握緊斬龍劍，劍身感應到玄武血脈，青光暴漲。

一劍劈向頭頂格柵！

金屬斷裂的巨響被祭壇上的混亂掩蓋。范小劍抱著蘇小蠻躍上祭壇，借著煙塵掩護沖向最近的出口。

五帝虛影正忙于穩定血鼎，只有幾個鼎衛注意到他們。

“快！攔住他們！”統領厲喝。鼎衛們沖上前來，眉心長針射出赤紅光束。

范小劍揮劍格擋，斬龍劍與光束相撞迸發出刺目火花。

令他驚訝的是，劍格晶石中的紅衣女子再次出現，她張開嘴，竟然將那些光束全部吸入！

“這不可能！”統領震驚地后退，“離火之靈怎么會......”

話未說完，祭壇地面突然塌陷。血鼎傾斜，鼎內青黑色液體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澆在暴露的地脈上。

更驚人的是，塌陷處露出一截石碑——與玄武碑材質相同，但碑文更加古老！

范小劍的龜甲幾乎要燃燒起來。本能告訴他，這塊碑極其重要。他冒險沖向塌陷邊緣，右眼快速掃描碑文：

“......五帝非人，乃五行精魄所化......”

只來得及看到這一句，一道青銅巨斧就當頭劈下！范小劍勉強舉劍格擋，卻被震得虎口開裂。最后一個青銅將不知何時繞到了身后，巨斧再次舉起——

“叮鈴——“

清脆的鈴聲響徹祭壇。一個灰色身影從穹頂躍下，破爛袈裟在空中獵獵作響。

是瘋乞丐！手中青銅鈴鐺迎風而長，眨眼間變成一口小鐘大小，鈴身上的“玄冥“二字清晰可見。

“玄冥鐘鳴，萬鼎俱寂！”瘋乞丐高喊，將鈴鐺擲向血鼎。

鈴鐺在空中分裂成十二個，每個都精準套在一根星鏈上。

鈴聲由清脆轉為渾厚，如古剎晨鐘般震蕩開來。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所有星鏈同時僵直，五帝虛影動作遲緩如陷泥沼，就連傾瀉的鼎液也凝固在半空！

“走！“瘋乞丐一把抓住范小劍，“玄冥鈴只能維持十息！“

三人沖向出口。身后傳來五帝虛影憤怒的咆哮，但已經晚了。

當他們沖出最后一道拱門時，整個祭壇區域轟然塌陷，煙塵沖天而起。

皇城警鐘大作。范小劍跟著瘋乞丐在迷宮般的巷道中穿行，蘇小蠻被老人扛在肩上，輕若無物。

轉過不知多少個彎后，他們終于甩開追兵，從一處隱蔽的狗洞鉆出皇城外墻。

護城河外的樹林里，瘋乞丐終于停下。小心翼翼地將蘇小蠻放在樹蔭下，然后轉身盯著范小劍，目光清明得不像瘋子。

“第三百六十七號。”他嘶啞地說，“你比你哥哥們強。”

范小劍喘息著問：“你到底是......”

“玄冥衛最后的傳人。”瘋乞丐扯開胸前破布，露出一個與范小劍龜甲上一模一樣的玄武星圖，“也是你第三百四十二號兄長。”

范小劍如遭雷擊。瘋乞丐——不，玄冥衛繼續道：“當年實驗體共三百六十七個，只有十二個活到成年。我是幸存者之一，奉命監視五帝動向。”

他指向皇城方向。煙塵中，赤紅光柱依然聳立，但頂端纏繞著青金色光暈——妹妹留下的印記。

“你妹妹很聰明。”玄冥衛說，“她用玄武血脈暫時污染了火鼎，延緩了凝實速度。但我們最多還有二十天”

“二十天后會怎樣？”范小劍問。

“滅世程序啟動。”玄冥衛的聲音低沉，“四鼎成陣，玄武祭天。五帝需要純凈的玄武血脈完成最后一步——喚醒地底那個東西。“

范小劍想起在地脈中看到的巨大存在：“那到底是什么？“

玄冥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蘇小蠻：“斬龍劍里的女子，是初代南離族長的女兒，也是第一任火靈宿主。她被五帝囚禁在火鼎中，靈魂被分割成兩半——一半在劍里，一半在鼎中。“

范小劍頓了頓：“而地底那個，是比五帝更古老的存在。五帝不過是它的......“

一聲微弱的呻吟打斷了他。蘇小蠻蘇醒了，她的左眼恢復正常，但火焰胎記已經蔓延至左臉頰，形成精美的青金色鱗片紋路。

“南......淮.....”她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玄冥衛點頭：“對，必須去南淮山。青木令能暫時壓制火鼎侵蝕。”他從懷中取出一塊龜甲碎片遞給范小劍，“帶上這個。到了青銅樹下，你會明白一切。”

范小劍接過碎片，發現與他原有的能嚴絲合縫地拼在一起。拼合后的龜甲上，玄武星圖完整呈現，旁邊多出一行小字：

“玄冥歸位，四圣齊聚，鼎破天驚。”

遠處傳來號角聲。玄冥衛警覺地站起：“黑羽衛開始全城搜捕。你們必須立刻動身。”

“你不跟我們一起走？”范小劍問。

玄冥衛搖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得回去。你妹妹需要內應。”他掏出另一個青銅鈴鐺——與之前那個一模一樣，“記住，玄冥鈴是鑰匙，也是枷鎖。慎用。”

說完，他轉身走向皇城，背影在晨曦中漸漸模糊。

范小劍低頭看向手中的鈴鐺，發現鈴舌竟是一顆青色的種子——與賣茶老翁給的那顆如出一轍！

蘇小蠻虛弱地坐起來：“我看到了......火鼎內部......有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

范小劍想起斬龍劍晶石中的紅衣女子：“那是初代南離族長的女兒。玄冥衛說，她被五帝......“”

“不。”蘇小蠻打斷他，眼神異常清明，“那不是別人。那就是我——三百年前的我。”

晨光穿透樹林，照在兩人身上。遠處，一隊黑羽衛正沿著官道向南移動，隊伍中押送著數十個鐵籠，每個籠子里都關著孩童。

金鼎的召喚，已經開始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