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爬上宿舍樓的米黃色外墻時，沈航被李澤言的驚呼聲吵醒。他揉著眼睛坐起身，看見李澤言趴在窗臺上，脖子伸得老長：“快看！校門口那個帥哥是誰？”賀林川推了推眼鏡，繼續低頭整理筆記：“新生入學，你少大驚小怪。”

沈航套上拖鞋準備去洗漱，卻在經過張錦辰床鋪時頓住——上鋪空蕩蕩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他下意識攥緊了牙刷杯，直到張錦辰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發什么呆？”帶著晨露氣息的風掠過耳畔，沈航轉身看見張錦辰額前碎發還沾著水珠，手里拎著兩袋早餐。

“給。”溫熱的豆漿塞進他手里，沈航的耳尖瞬間發燙。李澤言不知何時湊過來，盯著張錦辰手里的袋子：“偏心！為什么只給沈航帶？”“因為某人昨晚打翻水杯早上的地是我墩的。”張錦辰挑眉，李澤言立刻縮著脖子躲回床鋪上。

上午第一節課上課前老師抱著書來到班級告訴大家：“今天有一名新同學來到我們班，希望大家可以和睦相處，進來吧。”老師向門外打招呼，新同學慢慢走進來。那個男生打扮時髦，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沈航瞳孔微縮——是趙祎。之前在網吧一起玩的人。

“大家好，我是趙祎，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處。”趙祎朝教室里揮手，目光掃過張錦辰時突然挑眉，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

座位安排下來，趙祎如愿以償坐在張錦辰后排，趁老師轉身時伸手戳他后背：“怎么樣，驚不驚喜，開不開心。”

“行啊，偷偷來也不告訴我？”張錦辰回頭。趙祎嘴角勾起一抹笑：“驚喜不是更有趣？”兩人壓低聲音交談，沈航握著筆的手不自覺收緊，在草稿紙上劃出凌亂的線條。

“對了趙祎，你之前說你是自己回來的，你是怎么繼續上學的？”

趙祎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看著張錦辰：“我爸說不想學做生意的話就好好上學，就找關系花錢把我弄來了，還說，你就是學不會也得給我坐三年。”

“那你可夠受的了。”張錦辰看著面前這個生無可戀的苦瓜蛋子調侃了兩句。

“行了，不說這些了。”趙祎看到張錦辰身旁的沈航來了興趣：“這不是之前和我們一起去網吧的那個小朋友嗎？你們兩個住一個宿舍？該不會……”趙祎一臉壞笑的看著他們倆。

沈航的手指死死攥住作業本的邊角，感覺耳尖瞬間燒了起來。張錦辰卻神色自若地把趙祎的手挪開：“少貧嘴。”可趙祎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這個話題，一邊往前挪桌子走一邊故意拉長聲調：“哎呀，一起上網，現在還住一個宿舍，關系不一般啊！”

“怎么，我們宿舍還有一個空鋪，要不要來？

“好啊，不過，你就不怕我當電燈泡嗎打擾到你和沈航嗎。”張錦辰看著他那張調侃的臉沒有再理會他。

趙祎見張錦辰不再接話茬，眼珠一轉，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晚上網吧通宵？新開的那家「星辰」網咖，配置超頂，我請客！”他手肘捅了捅張錦辰，又朝沈航擠擠眼：“小朋友要不要一起去？”

張錦辰轉著筆挑眉：“你剛來就想翹晚自習？膽子不小啊。”話音未落，后排的李澤言“騰”地站起來，課本嘩啦散落一地：“我也要去！

趙祎被嚇了一跳，水杯差點掉地上：“錦辰，他是誰呀？”趙祎看著面前這個比他還要外向的男生。

“他是李澤言，我舍友。他想去的話就帶上他，多他一個不多反正。”

“那好，咱四個一起，我問問陳文棟來不來。”說著從包里偷偷拿出手機。

“你膽子也太大了吧？第一天來準備翹晚自習就算了你還帶手機？”張錦辰看著他像變戲法一樣從包里拿出手機和耳機驚嘆道。

“這算什么，你看這個。”說著趙祎把包打開從桌子下面遞過去，里面是一臺全新的iPad。

“你還挺厲害的，別讓老師發現了，不然有你好受的。”

“安啦——。”

“文棟回消息了沒？”

“回了，他說去，我訂個五連坐。”

“那好，晚自習怎么辦，咱們怎么出去？”

“怕什么！”李澤言“嗖”地從后排竄過來，眼睛亮晶晶的，“讓賀林川幫咱們點個到，我們提前溜出去，下晚自習前再回來，神不知鬼不覺！”

賀林川放下筆記本，冷淡地掃了他們幾個人一眼：“我為什么要幫你們干這種事？”

“川川——”李澤言立刻湊過去，討好地遞上一根辣條，“你最好了！就當是幫我們一把！而且我保證，回來給你帶宵夜！”

趙祎也跟著起哄：“就是就是，事成之后請你喝奶茶！”

賀林川沉默了一會兒，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下不為例。”

暮色籠罩校園時，四人溜到了教學樓的夾道里。趙祎把校服外套反穿，棒球帽壓得極低，活像個偷溜的不良少年。李澤言興奮得直搓手，連沈航都被氣氛感染，心跳隨著腳步加快。唯有張錦辰始終警惕地觀察四周，時不時拽住要蹦跶的李澤言。

「星辰」網咖果然如趙祎所說，霓虹燈管在玻璃門上勾勒出銀河圖案。推開隔音門的瞬間，機械鍵盤的脆響與游戲音效撲面而來。五臺連座電腦前，陳文棟已經占好位置，瞥見他們身后的沈航，笑著打了個響指：“小朋友，又見面了！

張錦辰習慣性地把沈航按在自己身邊的位置，自己在旁邊坐下調試耳機。趙祎突然伸手勾住他肩膀，故意把腦袋湊得極近：“我說錦辰，你護崽子的樣子真像老母雞。“話音未落，張錦辰抬腿踹了他的電競椅，趙祎連人帶椅滑出去半米，引來鄰座一陣側目。

“哎呀，開個玩笑嘛——干嘛這么認真。”趙祎把椅子拉回來坐下。

鍵盤敲擊聲與歡呼此起彼伏，李澤言為搶人頭撞翻了可樂杯，陳文棟單手操作還能抽空吐槽戰術。沈航漸漸放松下來，在張錦辰的掩護下連拿兩個“五殺”，直到老板進來喊：“九點了，有沒有要包宿的——。”

“完了！”李澤言一聲嘶吼，“還有十五分鐘下晚自習。”幾個人聽見這句話如同五雷轟頂，四人瞬間作鳥獸散慌忙起身逃跑。晚風卷撲在臉上，沈航一路跟著狂奔，卻在轉角處被絆了一下。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反而跌入一個帶著洗衣液清香的懷抱。張錦辰穩穩托住他的手肘，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看著點路。“

四人狂奔回校門口時，天邊僅剩最后一抹絳紫色。沈航喘著粗氣跟上張錦辰的步伐。剛翻墻進去忽然被拽進昏暗的拐角。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躲一下。”頭頂的月光被張錦辰的身影完全遮擋，遠處傳來巡查老師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碾過他劇烈跳動的心臟。

巡查老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沈航這才驚覺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張錦辰松開抵在墻上的手，指腹不經意擦過他發燙的耳尖，“走，回宿舍。“

四人貓著腰穿梭在操場的陰影里，月光被云層遮蔽，只有李澤言運動鞋與塑膠跑道的摩擦聲格外清晰。他突然腳下打滑，整個人踉蹌著往前撲，趙祎眼疾手快拽住他衣領：“祖宗，消停點！“

推開宿舍門的剎那，暖黃燈光傾瀉而出。賀林川正翹著腿坐在床沿，嘴角上還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們再不回來，我就得去網吧給你們收尸了。

“我的媽！“趙祎夸張地捂住胸口，癱在椅子上直喘氣，“教導主任的手電筒差點照我臉上，我魂兒都要嚇飛了！“說著隨手把包甩在桌上，摸出皺巴巴的零食袋：“川哥辛苦，辣條犒勞！“

賀林川嫌棄地推開：“留著喂流浪貓吧。“他抬手指向窗臺，保溫桶在月光下泛著微光，“李澤言，宵夜呢？我可餓了一個晚上。”

“哎呀，跑得太急忘得一干二凈！”李澤言撓著頭賠笑，突然變魔術般掏出兩杯熱氣騰騰的奶茶，“騙你的，管夠！”

九月下旬的校園還是有點熱的。沈航在一旁整理凌亂的校服。余光瞥見張錦辰默默把空調溫度調低兩度。這細微的舉動，讓他心頭一暖。趙祎不知何時湊到他身邊，擠眉弄眼道：“沈航，剛才翻墻的時候，某人可是......”

“閉嘴。”張錦辰眼疾手快，一條毛巾精準砸中趙祎腦袋，宿舍里爆發出一陣哄笑，趙祎抱著腦袋，卻仍一臉壞笑。

沈航抱著換洗衣物走向浴室，關門瞬間聽見李澤言咋咋呼呼的聲音：“下次我們去通宵！我還沒玩夠呢！“賀林川毫不留情地吐槽：“先把這次的驚險經歷消化了再說吧。

熱水沖刷著臉頰，沈航卻怎么也忘不掉剛才在墻角的那一幕。張錦辰溫熱的體溫，近在咫尺的呼吸，還有那句帶著關切的“躲一下“，像藤蔓般纏繞在心頭，讓他原本平靜的心跳再次亂了節奏。水汽氤氳間，他的臉愈發滾燙，分不清是熱水的緣故，還是內心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