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一清晨，校園里比往常熱鬧許多。學生們拖著行李箱陸續走進校門，輪子碾過水泥地面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沈航站在校門口，看著自己那個被媽媽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突然有些忐忑。
“發什么呆呢？“
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沈航回頭看見張錦辰單手拎著一個黑色行李箱，另一只手還提著一個運動包。陽光穿過樹葉間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襯得他嘴角那抹笑格外明亮。
“誰發呆了，我在想宿舍在幾樓。“沈航嘴硬道，伸手想接過張錦辰的運動包，“我幫你拿？“
張錦辰卻故意把包往身后一藏：“不用，某人不是說怕我打呼嗎？怎么現在又這么熱心了？“
沈航耳尖一熱，正想反駁，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陣喧鬧聲。李澤言和賀林川一前一后走來，李澤言肩上扛著個夸張的大號登山包，看起來能把整個人裝進去。
“你們看！我帶了游戲機、零食、還有...“李澤言興奮地展示著他的“家當“，賀林川在后面無奈地搖頭，手里拎著兩個規整的行李袋。
“學校規定不能帶游戲機。“賀林川提醒道。
李澤言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啊？那晚上多無聊啊！“
“可以學習。“賀林川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地說。李澤言夸張地捂住耳朵：“不聽不聽，賀老師念經！“
沈航和張錦辰相視一笑，四人一起朝宿舍樓走去。
宿舍樓是翻新的老樓，外墻刷了嶄新的米黃色涂料，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溫暖。推開宿舍門，一股淡淡的油漆味混合著新家具的木香撲面而來。
“哇！比想象中好多了！“李澤言第一個沖進去，把登山包往靠窗的下鋪一扔，“這張床歸我了！“
賀林川無奈地搖搖頭，把行李放到他對面的下鋪：“行行行，你睡這兒，我睡你對面。”
沈航環顧四周——五張上下鋪的鐵床分列兩側，中間是兩張長條書桌。墻面雪白，天花板上的節能燈明亮卻不刺眼。每張床邊都貼著嶄新的姓名標簽，沈航的目光很快鎖定了靠門那張下鋪——“沈航“，而上方赫然貼著“張錦辰“。剩下的一張不知道干什么，大家決定用下層來放行李箱，上鋪先空著。
“看來我們真是室友。“張錦辰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后，呼吸輕輕拂過他的耳廓。沈航的脊背瞬間繃直，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嗯...挺好的。“他含糊地應著，假裝忙著整理行李來掩飾發燙的臉頰。
張錦辰把行李放到靠門的上鋪，轉頭看向沈航：“你睡我下鋪？”
沈航抿了抿唇，故作鎮定地“嗯”了一聲。
收拾完行李，大家趕回教室上課。一上午的課程，沈航聽得心不在焉，總想著宿舍里的新環境，想著晚上要和張錦辰當室友，連老師點他回答問題，都差點結巴。好不容易熬到放學，又上完了三節晚自習，同學們又涌回宿舍，宿舍區瞬間熱鬧起來。李澤言一進宿舍就咋呼：“空調遙控器呢？我要制霸這個夏天！”賀林川無奈從他書包夾層掏出，數落著“你就不能規整點”，兩人笑鬧著開啟空調，冷風卷著新漆味漫開。
張錦辰把書包放在床上，轉頭問道：“先去洗漱？“
沈航點點頭，從行李箱里翻出洗漱用品。洗手間在走廊盡頭，幾個男生正擠在那里刷牙，水花四濺。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突然感覺有人從身后靠近——
“怎么不進去？“張錦辰的聲音貼著耳畔響起，溫熱的呼吸拂過頸側。
沈航渾身一僵，結結巴巴道：“人、人太多了......“
張錦辰輕笑一聲，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樓下還有個洗手間，我帶你去。“
手腕傳來的溫度讓沈航心跳加速，他任由張錦辰牽著，穿過昏暗的樓梯間。
兩人洗漱完畢回到宿舍。李澤言拿出手機偷偷打游戲，賀林川在預習明天的課。張錦辰把洗漱用品擺在盆子里放到床底下后靠在下鋪床頭看書，燈的光暈映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
沈航縮在下鋪，拿起一本書假裝看書，余光卻不自覺地往張錦辰身上瞟。
“看什么呢？”張錦辰突然低頭，對上他的視線。
沈航手一抖，書差點砸到臉上，結結巴巴道：“沒、沒什么！我就是……在看古詩。”
張錦辰輕笑，合上書翻身下床，坐到沈航床邊：“宿舍第一天，感覺怎么樣？”
沈航往墻邊縮了縮，心跳加速：“還、還行……”
李澤言突然從對面探出頭：“喂！你倆偷偷聊什么呢？帶我一個！”
賀林川一把將他拽回去：“別打擾人家。”
張錦辰笑了笑，起身關掉了宿舍的大燈：“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黑暗中，沈航聽著上鋪傳來的細微動靜，悄悄攥緊了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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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沈航被一陣窸窣聲驚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借著月光看到張錦辰輕手輕腳地爬下梯子。
“怎么了？”沈航小聲問。
張錦辰似乎沒想到他醒了，頓了頓才說：“吵醒你了？我去趟衛生間。”
沈航“哦”了一聲，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睡意卻消散了大半。
幾分鐘后，張錦辰回來，發現沈航還睜著眼睛。
“睡不著？”他低聲問。
沈航點點頭，又搖搖頭：“有點認床……”
張錦辰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習慣就好。”
沈航僵住，心跳如雷，好在黑暗中沒人看得見他通紅的臉。
“沈航。”張錦辰突然低聲叫他。
沈航一怔，小聲回應：“……干嘛？”
“晚安。”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沈航心跳加速。他抿了抿唇，輕聲回道：“……晚安。”
夜色深沉，少年們的心事在黑暗中悄然滋長。住校的生活才剛剛開始，而屬于他們的故事，也正緩緩展開……
凌晨兩點，宿舍樓靜得能聽見空調外機的嗡鳴。沈航在睡夢中被窸窣響動驚醒，朦朧間感覺床鋪在微微震動。他揉著眼睛坐起身，借著走廊透過門縫的微光，看見對面床鋪的李澤言正弓著身子，手機屏幕的幽藍光照在他通紅的臉上。
“李澤言？”沈航壓低聲音，喉嚨里還帶著未散的困意，“你在干嘛？”
李澤言猛地一顫，手機“啪嗒”掉在被子上。他手忙腳亂地摸索，慌亂中打翻了床頭柜上的水杯，水流在地面蜿蜒成銀線。“沒、沒干嘛！”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試圖用被子蓋住手機，“我就是……看小說！”
沈航盯著李澤言發紅的耳尖，突然反應過來，耳后也跟著發燙，“你……是不是在看那種東西？”
李澤言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結結巴巴說不出完整句子：“我、我就……就看一眼……”他突然撲過來抓住沈航的手腕，眼里滿是哀求，“祖宗！這要是傳出去，我還怎么在學校混？”
沈航抽回手，別開臉不敢看他。正僵持間，上鋪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響，張錦辰的聲音裹著困意從黑暗中傳來：“怎么回事？”
李澤言瞬間僵住，像被按了暫停鍵的木偶。沈航看著他慘白的臉色，鬼使神差地說：“沒事，李澤言……起夜不小心踢到東西了。”
張錦辰沉默片刻，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疑惑：“早點睡。”隨后翻了個身，床鋪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李澤言長舒一口氣，癱倒在床上，手機還藏在懷里。他沖沈航比了個“謝謝”的手勢，聲音輕得像蚊子：“兄弟，救命之恩來日必報……”
沈航沒理他，轉身回到自己床鋪，心臟還在胸腔里狂跳。黑暗中，他聽見李澤言小心翼翼收拾水漬的聲音，以及逐漸平息的粗重呼吸。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面投下細長的銀線，恍惚間，他分不清這夜的悸動，究竟是因為那意外的發現，還是張錦辰半夢半醒間的一聲詢問。
窗外的蟬鳴漸漸微弱。少年們的心跳聲與呼吸聲，在這個嶄新的夜晚，悄悄重疊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