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半個時辰,將書中內容熟悉一番,做到心中有數之后,開始翻箱倒柜抄家式尋找。
還真讓他從臥房床榻底下的木箱子里,找出來三枚感覺不一樣的銅錢,和一只篆刻鳥獸紋的精巧青銅鈴鐺法器,鈴鐺內里塞著麻布,以免碰撞發出聲響。
另外還有一疊紙人,描畫精細,男女老少皆有。
但是與田良山寄魂的那張“皮”紙人相比,要遜色不少。
何紹安小心翼翼研究著銅錢和小鈴鐺。
銅錢拿到手中頗有份量,不像田良山留下的那根紫竹拐,給他些許觸電的酥麻感覺,銅錢正反兩面雕刻山水和符文,每一枚紋飾皆有細微不同,看著像是一套古幣。
琢磨一陣,找不到使用法子,便將銅錢收進左邊口袋,留待以后再說。
拿掉兩指大小鈴鐺內塞著的麻布,拎著銅鈴細柄打量片刻,何紹安輕輕晃了晃鈴鐺,銅珠碰撞,發出清脆悅耳鈴音。
何紹安立刻察覺紙軀內的靈魂隨之一陣細微波動。
他對這件法器產生了興趣,不敢再盲目嘗試。
打開柜子通道,飄然鉆入地下密室。
走進書房,翻找著書架上那一排田良山的讀書筆記。
對于田老頭有兩分佩服,瞧瞧人家的學習態度,一絲不茍,規規矩矩,方便他這個鳩占鵲巢的家伙按照書脊標注,一下子找到寫著“法器探尋篇”、“符咒秘制篇”的書冊。
按照目錄索引,從兩本書冊里尋到記錄“破邪釘”、“蕩魂鈴”和“血煞符”的內容。
那三枚銅錢,不知田良山從哪里找來,“法器探尋篇”有單獨一頁記載,田良山嘗試了無數次,沒摸索出驅使法子,擱置在箱子底下好些年了。
破邪釘和血煞符的使用不難,有特定咒語和手法。
何紹安修煉長生術之后,不說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多看兩遍便能記下來。
從右邊口袋小心取出用紙人卷起的破邪釘,這玩意用精鋼打造,輪流浸泡過雄黃、黑狗血和秘制人中黃,通體暗黑,一遍遍加持破邪咒語煉制而成。
即便是法師中了一釘,處理不及時,估計也有幾率得破傷風。
照本宣科背誦破邪咒不難,要翻腕甩出破邪釘,擊中對面墻壁上的一個斑點,才算小有成就,何紹安連丟了七八次黑釘,一次都沒有釘到墻壁上,不是黑釘打橫碰撞亂飛,就是釘頭撞墻,沒有一次釘尖擊中墻壁,準頭更是慘不忍睹。
何紹安默默收起黑釘,不經過幾個月的練習,他施展不出飛釘破邪。
這次要對付的邪祟,比腦子缺根弦瘋癲的磨盤鬼正常多了。
如果將黑釘綁成狼牙棒,反而累贅,容易暴露自身。
血煞符成品僅剩一張,何紹安記住咒語,這是他唯一能夠快速上手的物品,可惜不能丟一張先彩排看看效果。
何紹安拿著蕩魂鈴,這小玩意有兩種使用方法。
最簡單的是用力搖晃,讓法器本身發出的鈴音,影響或傷害邪祟。
但是不分敵我,必須提前將耳孔塞住。
否則會造成自己暈乎乎的,離得稍遠的對手屁事沒有,還要幸災樂禍罵一句“蠢死了”的惡劣后果。
其二是用法力激發鈴音,可以將音波集中一個方位,對邪祟造成的殺傷力倍增。
田良山所學一般,不能做到法力外放,所以第二種法子也沒經過驗證,祖傳下來的蕩魂鈴只能委屈壓箱底了。
何紹安試著將寒氣灌入鈴鐺,嘗試十數次之后,鈴鐺上的鳥獸紋有微弱青銅光芒一閃,“鐺”,鈴音在書房來回激蕩,把何紹安震得退后兩步,頭暈目眩,差點扔掉手中鈴鐺。
用左手反撐著石桌穩住,緩了片刻,運功消除音波造成的攻擊影響。
心頭一陣竊喜,好寶貝啊。
端詳著平復的蕩魂鈴,灌入其中的寒氣已經消耗殆盡。
何紹安回想著剛才激發鈴音的過程,很快便發現鈴珠才是關鍵。
再接再勵繼續嘗試多次,吃了不少鈴音無差別攻擊苦頭,終于掌握鈴珠擊打鈴鐺壁方位的訣竅,至少能夠避免將自身置于鈴音攻擊最強范圍之內。
不過想要將蕩魂音集中攻擊一個方位,還需要練習許久。
他在猜測,田良山應該可以通過寄魂紙軀的方式,用魂力代替法力使用蕩魂鈴。
或許是嫌棄太麻煩,也或許吃了苦頭沒找到訣竅,田良山將一件好寶物擱置了。
歇息一陣,用麻布塞住鈴鐺。
把鈴鐺收進袖內,以便能夠隨時拿出。
查看找出來的那疊紙人,選了六張分別塞進左右兩邊口袋。
其它的十多張紙人留在書房柜子里。
何紹安又試著驅使田良山留下的那張有小破口的皮紙人,與他現在所用紙人,感覺大同小異,不影響他施展法術,遠較其它普通紙人好用,唯一的缺陷是有些漏氣。
等今后有空暇,翻書找一找皮紙人的修復方法。
修補完善后,到時可以留作備用。
他不會無端端殺人煉制“皮紙”,但是使用別人留下的皮紙人,沒有丁點心理負擔。
準備妥當之后,何紹安來到前庭。
日頭已經偏西,估摸著是未時中。
天地間陽氣最盛之時,狗子都躲樹蔭下吐舌頭。
與閉門歇息的繩鬼仔細交代幾句,何紹安飛出院墻,尋著背陰處潛行,一路繞到村莊南邊,遠遠地看到濃煙從山梁那邊升起,人聲嘈雜。
何紹安沿著山谷摸到對面陰涼處,山坡上有十二三個漢子,砍伐剩下不多的雜樹灌木,遍地潑灑著狗血,已經干涸凝固成黑紅色。
幾顆低矮盤結的野桃樹,和其它雜樹堆在山坡上,燒得噼里啪啦炸響。
“都加快點進度,爭取申時初能夠收工回家。”
田滿春往挖出的樹坑里灑一把糯米,又加一把香灰,高聲叫道。
七太公交代是酉時前必須回村,為了穩妥起見,他把時間提早一個時辰,免得出甚么岔子。
有年輕漢子回應:“滿春叔,回頭去你家里吃酒,瞧瞧這一身臭汗出得,褂子都濕透了。”
“去去去,臭小子,族長吩咐的辛苦差事,讓我牽一個頭,你們一個個的去族長家蹭酒喝,我可不伺候你們。”
“滿春叔,咱們破的哪路邪神啊?”
“是啊,為了破邪,咱家黑狗都遭殃了,說一說嘛,別蒙在鼓里。”
有四五個漢子不死心,再次提起話頭笑嘻嘻打探。
他們大概猜到這回大張聲勢破邪,是與滿春叔家里孫子撞邪有關。
村頭到村尾,嚼舌根的人多,芝麻大點屁事都藏不住,早就傳得家喻戶曉了。
而年輕人膽子大,火氣足,精力旺,喜歡干些刺激的事兒。
好奇心更重,大白天的不怕鬼。
田滿春拿手指向殺了狗子的堂侄兒,將話頭岔開,笑道:“我等下沽一壺酒,帶幾樣醬菜,大家都去有富家吃狗肉打牙祭,‘狗肉滾一滾,神仙站不穩’,咱們有口福了,哈哈哈。”
有幾個吃貨砸吧著嘴滿口附和,話風一下子偏向。
氣氛熱烈,很快歪到沒邊了。
隱形藏在樹枝叢中的何紹安,仔細觀察對面山坡情況,試圖通過蛛絲馬跡找出邪祟的藏身位置。
渾然不知頭頂高處,山梁背陰荒坡上,有一株蜿蜒伸展枝多葉少半死不活老桃樹,枯皮隆起,形似一雙眼睛,默默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流露出淡淡蕭殺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