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巷子口圍過來不少看熱鬧的人。

“嘶！這李家母女借了寺里面的印子錢，還欠了顧氏的機戶錢，這還驚動了顧家大東家親自來！”

“圓通法師也親自來了，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不一定，沒看見人李家那邊站著的那年輕人，后面跟著不少打手呢。”

“那又如何？人圓通法師后面的大香客，不是朝廷大員，就是京城富商。”

“顧氏那就更別提了，人家老爺在可是出將入相的人物，領兵打仗的，你幾個混混都不夠看的……”

一時間，圓通和刁二兩人一聽周遭的議論，更加來勁了。

“施主，回頭是岸，這眼下燕逆作亂，城內管得嚴，你私調錦衣衛，被查到，只怕大禍臨頭，功德若是不早修，大難臨頭抱佛腳……”

圓通那光溜溜的腦袋晃個不停。

“嘿！我說，你這人，我顧氏織坊，背后那可是顧成顧老爺子，顧老在朝為官為將。”

“你別說托關系調錦衣衛，你就是調一支明軍過來，我不帶吭氣的。”

刁二更是直接站到了顧亮面前，想要積極表現一番。

朱允文眉頭微蹙。

“狗叫？！”

“廖鏞！把這兩個話多的剁了！”

聞言，圓通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一臉陰笑。

“殺我？你有這個膽嗎？”

刁二更是神氣，撩起袍子，拔出一個小匕首。

“玩命？小看你刁爺了。”

“還調錦衣衛，我看這些錦衣衛都是假的吧？”

刁二剛才還以為朱允文是哪個官宦子弟呢的，能調來幾個錦衣衛。

現在見朱允文久久不說話，更是覺得朱允文沒有背景。

可下一刻。

嗆啷一聲，幾個錦衣衛繡春刀出鞘半寸，雪亮的刀光在空中劃出兩道凄厲的弧線。

“噗嗤！”

“噗嗤！”

兩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

方才還叫囂最兇的圓通和尚和刁三，脖子上同時噴出大股鮮血，眼睛瞪得溜圓，似乎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便直挺挺地栽倒在泥濘的地上，抽搐幾下，沒了聲息。

血水迅速洇開，刺目的猩紅與污濁的泥水混在一起。

朱允文彈指一揮。

兩具尸體瞬間消失，幾個錦衣衛提來一捧土，直接撒在了血跡上。

這一切，處理的十分行云流水。

“啊！”

李漱玉嚇得尖叫一聲，死死捂住嘴。李采薇也臉色煞白，渾身顫抖。

周圍的百姓本就被這陣仗嚇得躲得遠遠的探頭探腦，此刻更是爆發出驚恐的騷動。

“殺……殺人了！”

“天爺！他們把圓通大師和刁管事殺了！”

“完了完了，這李家惹上潑天大禍了！顧家背后可是顧成，那可是咱們小老百姓想見都見不到的人物。”

“這年輕人是誰啊？膽子也太大了，在這給這母女逞能，那顧家能放過他？李家母女這下死定了！”

“圓通法師乃是佛門中人，他都敢殺，真實造孽啊。”

“就怕這年輕人走了，這李家母女遭罪了，人寺里面的人，還有顧氏織坊的人，能不報復嗎？”

……

這圓通法師，在這西城，也算是名聲在外。

而刁三作為顧氏織坊的人，主要負責西城這塊的機戶，認識的人自然不少。

周遭的議論聲嗡嗡作響，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廖鏞立刻對著巷口使了個眼色。

幾個便衣錦衣衛迅速散開，如同驅趕蒼蠅般，將那些圍觀的棚戶區居民驅散得干干凈凈。

巷子里只剩下濃重的血腥味和死一般的寂靜。

顧亮徹底懵了。

他看著地上還在汩汩冒血的兩具尸體，又看看朱允文那張毫無波瀾的臉，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絕非等閑。

“你……你究竟是誰？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這京師，這般肆無忌憚？還有王法嗎？”

“這幾日燕逆進犯，城內戒嚴，你私調錦衣衛，還殺了人，這朝廷是要治重罪。”

顧亮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色厲內荏。

朱允文終于將目光落在他臉上，帶著一絲冰冷的審視：

“你就是顧成那個不成器的侄子，顧亮？”

顧亮心頭劇震，對方竟然一口道破他的家世！他強作鎮定：

“你既然知道我是顧家的人，還敢殺我的人？”

“我告訴你，今日別說是錦衣衛，就是京城的禁軍來了，我顧亮也不怵！我叔叔是顧成……”

“顧成？”

朱允文打斷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錘，敲在顧亮心坎上。

“顧成左軍都督，奉旨率軍討逆，卻在真定一戰兵敗被俘。太祖爺待他不薄，他卻不知廉恥，轉身便投靠了燕逆朱棣。”

“這等人，你也敢提？一條燕逆的狗罷了。”

“而你，現如今的身份，是一個叛國逆賊的侄子，你非但不藏著點，還敢打著顧成的身份在京城叫喚？”

“你這個顧氏織坊，在朕的京城里，也敢如此囂張跋扈，魚肉百姓？”

“朕？”

這個字眼如同驚雷，在死寂的巷子里炸開、

顧亮如遭雷擊，渾身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他難以置信地瞪著朱允文，嘴唇哆嗦著：

“你剛才說什么？朕？”

旁邊的廖鏞猛地踏前一步，一記重肘狠狠肘擊在顧亮面門上。

顧亮痛得眼前發黑，悶哼一聲彎下腰去。

“狗東西！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廖鏞的聲音冰冷，充滿了鄙夷和殺意。

“在你面前的，乃是當今陛下！”

“你提顧成？你提顧成他爺爺都沒用！”

隨著廖鏞的話音，周圍所有便衣護衛同時扯掉外面的粗布短褂，露出里面清一色飛魚服、繡春刀的錦衣衛裝束。

顧亮最后的僥幸被徹底碾碎，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褲襠一熱，一股騷臭味彌漫開來。

“不是……這錦衣衛提我干甚？”

“不是，你是陛下？那不對啊，犯不著抓我啊！”

“即便是我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對，那也該是衙門來拿我啊？”

“哪里能驚動天子，你怕不是……”

而今就在這時候，顧亮就看見一旁的廖鏞的一個巴掌扇了過來。

“他娘的，你還分析上了。”

“吾乃錦衣衛指揮使廖鏞，這是錦衣衛腰牌，你認不認？！”

顧亮像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看著廖鏞拿出來的腰牌，人都傻了。

一時間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

“陛下！饒命啊！”

“這我犯啥事了啊，不光驚動錦衣衛，還驚動陛下？”

想剛才，他還在家里跟小妾玩鬧呢。

迷迷糊糊間，就被人從床上拎了起來，帶到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