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公主殿下說得對，富貴險中求，這聯儲錢莊做的都是鋌而走險的買賣，可這背后可是有皇后娘娘，還有魏國公府站臺，公主殿下都敢押注，咱們這點身家算什么？”

“駙馬爺梅殷坐擁淮安幾十萬大軍，前些日子還傳駙馬投了燕王，呸！全是謠言！”

“眼下公主殿下今日出面力挺朝廷的錢莊，這意思還不明白嗎？朝廷輸不了！”

“對對對！有寧國公主和梅駙馬在背后，這朝廷就穩如泰山！買！必須買！”

人群瞬間沸騰了。

之前的疑慮、擔憂，在寧國公主這尊大佛的現身和真金白銀的沖擊下，土崩瓦解。

一股狂熱的氣氛重新點燃，比之前更甚。

人們爭先恐后地涌向柜臺，揮舞著銀票、銀錠，叫嚷著要存錢、要買股憑。

馬驍和伙計們瞬間忙得腳不沾地，臉上樂開了花。

徐妙錦也暗暗松了口氣，親自上前，開始有條不紊地接待幾位重量級的皇親國戚和豪商。

茶樓雅間內，馬靈蕓也是被這一幕給看呆了，難以置信地看向朱允炆：

“這寧國公主殿下她怎么會來？”

對于寧國公主的到來，馬靈蕓覺得十分意料之外。

畢竟她對此一無所知，更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朱允炆放下茶杯：

“自然是朕請來的！”

“陛下請來的？”

馬靈蕓更驚訝了：

“可……可梅駙馬那邊……”

馬靈蕓的言下之意，就是梅殷那邊，早就投了朱棣。

朱允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梅殷擁兵淮安，坐山觀虎斗，既不給朱棣借道，也不與燕逆決戰，無非是想待價而沽，兩頭下注！”

“可眼下，朝廷在鐘山贏了，朱棣的兵鋒被朕擋在了江北！他梅殷難道還看不明白？”

“淮安被燕逆大軍圍困，他名義上歸順，朱棣就真能信他？能放過他？他梅殷和寧國，如今只有朕這一條船可坐！”

“今日，寧國公主若不來表這個忠心，不來分這杯羹，那才是真的蠢到家了！朕派人稍加點撥，她豈有不來之理？”

“朕這個姑姑，比誰都清楚，朕若敗了，她寧國府頃刻間便是齏粉！今日這一萬兩，不是情誼，是她梅家的買命錢！”

朱允文這話，沒有一點人情味。

很通透，很現實。

廖鏞和秦逵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與嘆服。

馬靈蕓更是心潮澎湃，她發現，而今的陛下對人心、對時局的把握，已臻化境！

樓下，聯儲錢莊的生意徹底火爆起來，喧囂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

朱允炆心情大好，招呼道：

“今日錢莊開張也算順利，當浮一大白！就在此小酌兩杯，同賀一番！”

廖鏞立刻吩咐茶樓伙計上酒菜。

幾杯薄酒下肚，馬靈蕓臉上泛起紅暈，看著樓下自家弟弟意氣風發的樣子，心中歡喜。

而秦逵跟了朱允文這些年，也是打心底想著朱允文這錢莊能辦成功。

而廖鏞這邊，則是沒想那么多，一個勁喝著酒，在朱允文面前，一點也不露怯。

喝一杯酒，看一眼朱允文，然后咯咯咯笑一笑，然后繼續喝。

回到乾清宮，夜色已深。

燭光搖曳，映著朱允炆沉思的面容。

馬靈蕓端來溫水，擰干帕子，動作輕柔地為他擦拭臉頰和雙手。

溫熱的觸感傳來，朱允炆閉著眼，享受這難得的片刻寧靜。

“皇后！”

“而今這錢莊的臺子搭起來了，鑼也敲響了，看客也來了不少。接下來，該殺豬了。”

馬靈蕓擦拭的動作一頓，抬起明媚的眼眸：

“這么快就要動手了？”

“那這第一刀，砍向誰？”

“最肥的那頭?！?

朱允炆睜開眼，眼中寒光一閃。

“那些鹽漕商戶，才是趴在朝廷命脈上吸血的碩鼠！他們背后，是朝中某些人的錢袋子！”

他坐直身體，手指在御案上輕輕敲擊。

“這股憑看似紅火，尋常商賈百姓買個幾十上百股，撐死了也就幾百上千兩。要喂飽朕，還要支撐朝廷大計，這點銀子，杯水車薪?！?

“所以還是得瞄準那些真正的巨富，他們有錢，更要臉面，要讓他們心甘情愿，把大把銀子掏出來！”

“不同的刀子割不一樣的肉。”

馬靈蕓放下帕子，挨著朱允炆坐下，認真聽著。

“這第一頭肥豬，就是周家！兩淮鹽場的大鹽商，周鶴年！”

“周鶴年？”

馬靈蕓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周家在江南鹽業的勢力盤根錯節。

這周鶴年也算得上是一方巨富。

“你讓馬驍，找個機會，私下約見周鶴年。告訴他，市面上賣的那些股憑，都是小打小鬧，分的是薄利。”

“真正能分到大錢的，是聯儲錢幫兜售的一百兩一股的股憑，分紅是五五分賬！”

“而且眼下就有一個天大的機會，鐘山大戰繳獲了的燕逆大批軍械輜重?！?

“朝廷沒有處置掉，而聯儲商幫則是已打通關節，準備將這些燙手山芋秘密倒賣到江北?！?

馬靈蕓眼睛一亮。

朱允炆繼續道：

“就說等這一批貨秘密倒賣到江北……”

“到時候，利潤翻倍不止，而打點軍中關節、疏通沿途關卡，需要前期投入五萬兩銀子。問他周家，有沒有魄力吃下這個大項目？”

“五萬兩？！”

馬靈蕓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不是太多了？周家能信嗎？”

朱允炆嘿嘿一笑。

多？一點都不多！

這歷史上，根據記載，這周家到了永樂一朝，可是被抄出近五十萬兩家當的肥豬。

五萬，只是開胃小菜！

朱允文目光灼灼。

“信不信？由不得他！只要他貪，就一定會咬鉤！一旦他這五萬兩真金白銀投進來，他就上了咱們的船，想下？門都沒有！”

馬靈蕓若有所悟：

“陛下的意思是……”

“五萬只是開始！”

“等他銀子進了賬，過個十天半月，讓馬驍再去找他，一臉晦氣地說，那批軍械倒賣出了岔子！被錦衣衛盯上了，正在嚴查！要想把事情壓下去，得趕緊打點錦衣衛上上下下……再要五萬兩！”

“??？又要五萬？”

馬靈蕓驚愕。

“對！就是要讓他肉疼，讓他騎虎難下！”

“他不掏？好，前面那五萬兩就徹底打了水漂！他周鶴年縱橫商場幾十年，能甘心？他賭性一起，必然咬牙再掏！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嘛！”

“這么一來，十萬兩到手了！”馬靈蕓算著賬，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