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檀回到綴錦閣時，鬢邊的珠花硌得耳后生疼。

她反手扯下那串碎玉流蘇，任其跌在妝奩上叮當作響——方才蘇夫人當眾退婚的話還在耳邊炸響，可她此刻滿心都是系統面板上那串跳動的紅數字，它閃爍著，好像一顆小心臟。

密室的機關在妝臺第三層抽屜的暗格里，她指尖剛觸到雕花牡丹，后頸便沁出薄汗。

前世她在這閣里住了十八年，竟從未發現青鸞昨日塞給她的信箋里，還藏著半枚青銅鑰匙。

多么可笑。

當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檀香混著霉味涌出來，她借燭火照亮墻面，系統面板正浮在半空中，原本明晃晃的“反派值120“像被潑了墨，數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掉。

“119...118...“她指尖抵住太陽穴，系統提示音比往日更刺耳，“檢測到雙核心沖突，能量即將歸零。“冷汗順著脊背滑進中衣，她突然想起前世滿門抄斬前夜，也是這樣的心慌——那時她以為是裴家要滅口，如今才知，原來更早的危機已蟄伏在系統里。

窗欞外傳來三聲鴉鳴。

蘇檀抄起案上的青瓷茶盞，對著窗外連敲三下。

不過半刻，青鸞的身影便從檐角垂落，月白勁裝掃過窗紙時帶起一陣風，吹得系統面板晃了晃。

“查裴硯最近動向。“蘇檀攥緊袖口，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尤其是...他是否接觸過類似系統的東西。“

青鸞的眉峰微挑，指尖摩挲著腰間短刃：“姑娘可知，青蚨閣的情報從不對無關人等泄露？“

“我和他，從來不是無關人。“蘇檀望著系統面板上跳動的倒計時，聲音輕得像嘆息，“求你。“

青鸞盯著她眼底的血絲看了三息，忽然甩下腰間的銀鈴。

清脆的響聲里，她低聲道：“三日前攝政王夜探皇宮密庫，守庫的老太監說，他在找'歸源匣'。

那是前朝術士用來...封存神魂的法器。“

歸源匣？

蘇檀的瞳孔驟然收縮。

前世她在裴硯書房見過一幅古畫，畫中匣身刻著九只銜尾蛇，裴硯曾說那是“最危險的禁忌“。

如今系統異動、雙核心警告，難道都與這匣子有關？

“謝了。“她將隨身的翡翠平安扣塞進青鸞掌心，“若查到更多，來綴錦閣后巷的老槐樹下找我。“

青鸞接過平安扣時，指腹觸到內側刻的“檀“字，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她旋身躍上屋檐，月光將身影拉得細長，很快便融入夜色里。

第二日未時，蘇檀的帖子便送到了攝政王府。

“調香？“裴硯捏著灑金箋，青玉蛇紋扇半掩著唇，“蘇姑娘昨日剛鬧了退婚，今日倒有閑情雅致？“

“小道消息中聽聞攝政王最愛沉水香。“蘇檀垂眸撥弄腕間的珊瑚串，聲音甜得像浸了蜜，“我新得幾味西域香材，若調壞了就不好了...總要找個能擔待的人試香的。“

裴硯的指節在扇骨上輕叩兩下，不知想到了什么，末了低笑出聲：“好。酉時三刻，我帶兩壇桃花釀來。蘇姑娘可要一起呀。“

綴錦閣的暖閣里，香爐正騰起淡青色的煙。

蘇檀望著爐中緩緩燃燒的香餅，指尖微微發顫——那是她昨夜用系統獎勵的“迷夢散“混了沉水香，特意調的。

這藥能讓人卸下心防，前世她用它對付過多少人，可以說是最好用的藥。

現如今卻要拿來對付裴硯。

門簾被風掀起時，冷香先涌了進來。裴硯著月白暗紋錦袍，腰間玉牌撞出清響，手中的酒壇還沾著晨露。

他在她對面坐下，抬眼時目光掃過香爐縹緲升起的煙，眉峰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這香...“他執起酒壇倒酒，琥珀色的酒液濺在白瓷盞里，“聞著有迷夢散的味道。“

蘇檀的手頓在香鏟上。她原以為可以拖半柱香時間，沒想到裴硯這么快便察覺了。

“檀檀。“他突然伸手覆住她的手背，掌心的溫度透過帕子滲進來。

“我重生不是為了復仇的。“迷夢散的藥效在他眼底漫開，原本像淬了冰的眼尾竟泛起薄紅：“我是為了修正一個錯誤。那個系統...是我，是我費心為你造的。“

茶盞“啪“地摔在地上。

蘇檀猛地抽回手，碎片扎進掌心的痛都不及耳中轟鳴的響。

她望著裴硯眼底的坦誠，忽然想起前世臨刑前，他也是這樣望著她，說“等我“。

原來那時他便計劃好了？

原來她以為的金手指，不過是他親手系在她腕間的線？

系統面板在她視網膜上炸開紅光：“核心沖突即將爆發，記憶清除進入倒計時——“

“檀檀？“裴硯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他俯身拾起一片瓷片，指腹擦過她掌心的血珠，“疼么？“

蘇檀望著他眼里重新凝聚的清明，忽然覺得冷。

原來迷夢散對他根本沒用，或者說...他早就在等她問這一句。

“你還不知道。“他將她的手包進掌心，體溫透過帕子灼得她心慌，“你是我唯一的漏洞。“

窗外的玉蘭樹被夜風吹得沙沙響。

蘇檀望著系統面板上不斷跳動的倒計時，忽然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原來這局從她重生那日便開始了，而她自以為的掌控，不過是他精心設計的溫柔陷阱。

更深處的黑暗里，歸源匣的封印正在松動。

系統面板的紅光在視網膜上刺得生疼，蘇檀盯著倒計時上跳動的數字——00:09:58。

“叮——檢測到宿主未綁定任務，反噬將在倒計時結束后啟動。“機械音混著前世臨刑前的慘叫聲在耳畔炸響，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滲出來洇濕帕子。

裴硯說系統是他造的，可此刻這東西正用最原始的恐懼鞭笞她的神經。

“接任務。“她咬著牙開口，系統面板瞬間跳轉，“破壞蘇府與周家聯姻，獎勵反派值+10，完成度達標可兌換'解憶丹'。“解憶丹...能解記憶篡改？

她想起前世刑場前裴硯說的“等我“，喉間泛起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