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州衛(wèi)指揮使衙門，肅殺之氣彌漫。

衛(wèi)指揮使郭威高坐堂上，一身甲胄，面色陰沉。

兩側站著幾名身材高大的軍士，手按刀柄，眼神不善地打量著陳文達。

郭威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陳副使想要核查軍備賬目？”

陳文達面色平靜，緩緩道：“案情相關，還請郭指揮使配合。”

郭威卻說道：“陳副使在按察司當差多年，不會不知規(guī)矩吧？”

陳文達反問道：“不知郭指揮所言規(guī)矩，是何規(guī)矩？”

“軍備乃軍機要務，核查勘驗，非有兵部行文勘合不可妄動！”

郭威說著話，指了指陳文達手中的公文：“張部堂不過是暫署布政使，專為審郭振彪謀逆案而來，他這代理布政使印信管的了地方錢糧民事，幾時能調派得了我衛(wèi)所的軍機賬冊了？”

陳文達神色不變，迎著郭威挑釁的目光，朗聲道：“郭指揮使此言差矣！”

“張部堂乃陛下欽命總督郭田謀逆通敵大案的欽差大臣，有便宜行事之權！”

“查軍備賬目，非為越權干涉軍機，實因案情所需，牽涉平定州衛(wèi)指揮使衙門涉嫌為逆賊提供庇護，私售軍械！”

“此乃謀逆重案要案，既是奉旨查辦逆案，凡有涉案之疑，無論涉及何司何衙，皆有查驗之權，此乃欽差辦案之本分！”

郭威聽到這里，笑了笑說道：“我與那振武衛(wèi)指揮郭振彪都姓郭，但是沒有任何關系，八竿子打不著，你怎么查到我這里來了？”

陳文達當即說道：“下官剛剛說過，此乃案情相關！”

郭威搖搖頭：“你總要讓我知道，究竟是何案情，何相關，否則怎么給你查？”

陳文達并未回答，反而語氣強硬道：“此乃公事，自當公辦，下官奉欽差之命查案，別說調閱賬冊，便是拿下指揮使問話，亦在張部堂權責之內！何須兵部勘合？”

“郭指揮使百般推阻，莫非是怕帳目不清，抑或是心下有鬼？”

郭威當即惱火，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放肆！小小按察副使，安敢污蔑衛(wèi)所主官？”

“我看你持著這狗屁不通的令諭，分明是假傳欽差命令，意圖窺探軍情！攪亂地方！罪同謀逆！”

“來人！”

“在！”

兩側甲士齊聲應喝，鋼刀瞬間出鞘！

郭威獰笑著道：“將這個居心叵測的奸細拿下！”

陳文達騰地站起身，怒道：“我看誰敢！”

郭威冷冷道：“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那些膀大腰圓的軍士立刻上前，將陳文達按住。

陳文達用力反抗，卻動彈不得，無奈大喊道：“郭指揮，你如此抗拒檢查，是要造反嗎？”

“哈哈哈……”

郭威頓時仰天大笑起來，然后從身上拿出一張紙條，在陳文達眼前晃了晃，問道：“你可知這是何物？”

陳文達被人按著，臉憋得通紅，說道：“不知！”

郭威將紙條緩緩展開，上面只有八個大字：“此人不除，你我皆亡！”

陳文達看完，瞳孔猛然收縮。

這些字跡……分明是張忻的親筆！

他立刻明白了，說什么查賬，就是要除掉自己！

郭威說道：“陳副使，冤有頭債有主，要殺你的人是張忻，可怪不得我！”

陳文達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無力感，緩緩閉上眼。

此時此刻，他想到那天晚上，那名刺客說過的話……

砰！砰！砰！

突然之間，一陣火銃聲響起！

郭威猛地站起身，問道：“什么情況？誰人在放銃？”

砰！砰！砰！

門外銃聲大作，還伴隨著一陣陣慘呼聲。

“來人，快來人！”

郭威終究是衛(wèi)指揮使，當下反應過來，是遇襲了！

可是，正當他準備組織人反擊，一聲震天的響聲在門外爆裂開來……

轟隆！

爆炸聲震耳欲聾，指揮使衙門那兩扇包銅的厚重柏木大門，竟如同紙糊般被從外猛烈撞開，木屑紛飛，塵土彌漫！

“呸！呸！”

郭威和其他人同時被沖擊波掀翻，然后掙扎著爬起來。

煙塵未散，只聽呼啦一聲，數十名身著黑色勁裝的精悍身影涌入大堂！

這些人裝備極為怪異，背負弩匣短弩，腰跨狹長戰(zhàn)刀，手臂綁縛小型臂盾，崗沖進來，便以極其標準的戰(zhàn)斗隊形散開，占據每一個關鍵位置，無差別覆蓋全場！

數十具已然上弦的勁弩平舉，對準包括郭威在內的所有人。

為首一人大踏步上前，身材魁偉，正是神機營百戶馬重山！

郭威又驚又怒，問道：“你……你是誰？”

馬重山隨意抱了抱拳：“卑職神機營前哨百戶馬重山，見過郭指揮使！”

郭威趕忙道：“神機營？你們要做什么？”

馬重山嘿嘿一笑：“當然是平叛，所有人聽著，放下兵器，拒者格殺勿論！”

堂上所有衛(wèi)所軍官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郭威。

郭威大怒道：“反了你了，這里是山西，可不是你們神機營的地盤，來人啊，給我拿下！”

那些軍官聞言，紛紛拔出刀，便要反抗。

“跪下！”

馬重山大喝一聲，隨后只聽噗通噗通的聲音，所有拔刀的軍官都被神機營軍士按倒在地上。

郭威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那些神機營的人，動作極其迅速，只一個照面，便將人打翻在地，再無抵抗的的能力。

要知道，這些人可都是武將！

馬重山目光如電，冷冷掃過所有人，最后看向陳文達。

“尊駕可是山西按察副使陳文達？”

陳文達點頭道：“正是本官！”

馬重山揮了揮手，示意人將陳文達放開。

“陳副使受驚了，我等奉旨前來，協(xié)助陳副使查案！”

陳文達驚詫道：“奉旨？奉誰的旨？”

馬重山笑著道：“當然是陛下的圣旨！”

陳文達撓了撓頭，又問道：“陛下怎么知道我來平定州查案？”

“陳副使就不要問了，陛下自然都知道！”

馬重山并未作解釋，而是轉過身來，說道：“平定州衛(wèi)指揮使郭威，勾結巨賈，私販軍械火器通敵謀逆，證據確鑿，來人，拿下！”

郭威趕忙大喊道：“你們神機營，有什么權利抓人！”

馬重山從懷里摸出一份文書，丟了過去。

“郭指揮使，認識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