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的空氣里浮動著鐵銹味,是奧迪斯傷口滲出的血被風卷起來了。
路路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看著卡萊爾的巨斧帶起破空聲,在奧迪斯頭頂投下陰影——那陰影像張開的巨口,要把這個拼命維持結界的少年整個吞進去。
“不!”路路的喉嚨發緊,可他的呼喊被騎士們的戰吼淹沒了。
卡萊爾的斧刃擦著奧迪斯耳側劈在青石板上,碎石飛濺,其中一塊擦過路路的臉頰,火辣辣的疼。
魔法學院的防線徹底崩了,水元素構筑的屏障在騎士們的沖鋒下碎成星芒,低年級生抱著頭往看臺下鉆,中年級生的火球術歪歪扭扭地砸在騎士甲胄上,連個凹痕都留不下。
“退到演武場邊緣!”西羅的聲音突然穿透混亂。
路路這才注意到魔法學院的首席正扶著石墩站起來,他的法袍前襟浸透冷汗,發梢沾著未散去的冰屑——顯然剛才為了維持大范圍防御,他透支了太多精神力。
此刻西羅的指尖泛著青白,卻強行凝聚出一團幽藍的光,那是風系的“鼓舞之語”。
“以星辰之名,回應同伴的呼喚!”西羅咬破舌尖,血珠濺在光團上,光團瞬間炸裂成千萬銀蝶,撲向每一個魔法師。
路路感覺有暖流順著后頸竄進靈臺,原本混沌的精神力突然清明了些。
幾個癱坐在地的三年級生顫抖著舉起法杖,冰錐術、火焰箭開始有章法地朝著騎士陣列攢射。
“好機會!”路路攥緊腰間的短刃——那是菲麗離開前塞給他的,“得去幫西羅,他現在最虛弱。”他貓著腰避開橫沖直撞的戰馬,靴底碾過碎掉的魔法水晶,脆響混著騎士的罵聲在耳邊炸開。
西羅的位置在演武場中央的石臺前,此刻正被三個騎士圍堵,其中一個舉著釘錘的壯漢已經逼近到五步內。
“小心!”路路的喊出口的同時,壯漢的釘錘已經帶起風聲。
他拼盡全力撲過去,手肘撞在西羅后腰,兩人一起滾進旁邊的花池。
釘錘擦著路路發頂砸在石臺上,火星濺得他眼皮生疼。
西羅的法杖滾出老遠,路路壓在他身上,能清晰聽見對方急促的心跳——像擂鼓,又像某種瀕臨破碎的希望。
“你......”西羅的聲音帶著喘息,抬頭時額發垂落,遮住了半張臉。
路路這才發現他眼角泛著紅,是精神力透支后的應激反應。
但下一秒,兩人同時僵住——一柄淬毒的短刃正插在西羅剛才站的位置,刀刃上的綠霧滋滋腐蝕著石板。
“刺客!”觀戰區傳來驚呼。
路路順著短刃來向望去,騎士學院隊列后方,那個戴羽飾頭盔的騎士正緩緩摘下頭盔。
陽光照亮他輪廓分明的臉,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勾著冷冽的笑——竟是騎士學院的插班生皮爾斯。
“原來那道劍氣是他發的。”路路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想起前幾日在圖書館,皮爾斯曾用那種審視獵物的眼神看過西羅,“他的目標從來不是奧迪斯,是西羅......”
“魔法學院的首席,死在這里才有趣。”皮爾斯的聲音像淬了冰,他抽出腰間的細劍,劍身上流轉著暗紫色紋路——那是魔紋劍,專門用來克制魔法師的法器。
西羅的臉色瞬間慘白,他試圖凝聚水球,可指尖剛泛起藍光就消散了,“精神力......完全使不上......”
“砰——”
一道青色風刃突然劈開皮爾斯的攻勢。
眾人抬頭,只見演武場上空浮著個身披墨綠長袍的男人,他的兜帽壓得很低,卻擋不住眼底的冷光。
男人抬手時,袖口露出一截銀色腕甲,上面刻著六芒星與蛇纏繞的圖騰——那是禁術師的標志。
“皮爾斯·霍克,”男人的聲音像石板摩擦,“騎士學院什么時候開始收容弒親者了?”
全場寂靜。
路路聽見旁邊有低年級生倒吸冷氣的聲音,皮爾斯的細劍“當啷”掉在地上。
他的臉瞬間漲紅,又迅速褪成死灰,“你......你怎么會知道......”
“三年前,北境霍克家族滿門血案,兇手是個用魔紋劍的少年。”男人的兜帽微微抬起,“當時我在現場,替你父親收的尸。”
觀戰區炸開鍋。
霍爾王子的臉黑得像鍋底,他猛地扯住身邊騎士的衣領:“不是說查過他的出身?!”那騎士抖如篩糠,說不出話。
而高臺上,卡斯達隆二世的茶盞重重磕在案幾上,茶水濺濕了龍紋錦緞。
他身邊的巴奈特總管壓低聲音:“陛下,暗衛回報說......調查被人動了手腳。”
“請外援很正常。”奧利維亞公主端著銀杯輕笑,指尖摩挲著杯沿的玫瑰浮雕,“畢竟魔法學院也不是第一次......”她的目光掃過場中戴兜帽的男人,尾音突然消散在風里。
路路盯著那個神秘魔法師,總覺得他的身形有些熟悉——像極了在傭兵團營地見過的某個背影。
但不等他細想,男人已經落在演武場中央,靴底碾碎了半朵被踩扁的石蒜花。
他轉身看向皮爾斯,右手緩緩抬起,指尖泛起幽藍的光,那是風系高階咒術“風之束縛”的前兆。
皮爾斯下意識后退兩步,撞翻了身后的兵器架。
金屬碰撞聲中,男人的聲音清晰傳來:“現在,該算算舊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