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江流快要望穿秋水的時候，在越來越昏暗的天色掩護(hù)之下，白汀澈悄悄地過來了。

早上的時候，江流就得到了眼神的暗示——

過年的禮物，她還另有準(zhǔn)備。

把人迎進(jìn)屋后，江流才坐下就迫不及待地看向白汀澈。

只見她從身后把裹成一團(tuán)的圍巾拿了出來，放到桌子上。解開后，里面是兩本小冊子。白汀澈拿起上面的一本，倒轉(zhuǎn)方向后，推到了江流面前。

江流一看到這書的樣子，就認(rèn)出了它是先前自己從黑市上買來的手抄本。

雖然沒有來得及翻閱，但書的名字還是給江流留下了印象——

叫《少年往事》。

江流好奇地問道：

“這是干什么？”

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白汀澈輕聲說道：

“這本書的內(nèi)容我覺得還可以，跟其它那些教人做壞事的不一樣。你可以看看，解解悶?！?

江流沒有繼續(xù)追問，白汀澈是不是把那些手抄本都看完了，還有所謂的壞事到底指的是哪些。高興地收下了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說道：

“好啊，我這里有意思的中文書不多，看外文小說現(xiàn)在也還覺得費(fèi)勁，翻翻這個小冊子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白汀澈接著又把另一本比剛才的手抄本還要薄的小冊子，也推到了江流面前。

看得出來，這個本子是通過穿針引線的方式，手工裝訂起來的。使用粘起來的多層牛皮紙作為封面，還沒有寫上書名。

把它拿到手上，一翻開江流便看到了扉頁上那娟秀的字跡——

給江流，

祝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

署名只有一個“白”字。

接著翻到第二頁，卻是俄國大詩人普希金的一首名作——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整首詩已經(jīng)被白汀澈譯成了中文，用楷書工工整整地抄寫在發(fā)黃的稿紙上。

江流驚訝地問道：

“這是你自己翻譯的？”

能夠完成這樣的事情，白汀澈也覺得頗有成就感，語氣中抑制不住的自豪，開心地介紹道：

“剛開始的時候，我只是譯著玩的，稿紙也是從你這里拿的。攢了幾首之后，才想到要弄出一個小集子來。

選了普希金的幾首，加上其他詩人的，總共21首。送給你，算是過年的禮物，也是對你努力學(xué)習(xí)的獎勵。

背面還有跟中文對照的原文呢！”

江流翻過來一看，果然如此。難為她想得這么周到，便感激地說道：

“你太厲害了！花了不少功夫吧。”

還沒等白汀澈謙虛上兩句，江流又嬉笑著問道：

“怎么是21首啊，不應(yīng)該是25首嗎？”

這話問的，白汀澈是一頭霧水。疑惑不解之下，反問起來：

“21首詩有什么問題嗎，為什么應(yīng)該是25首？這些數(shù)字都有什么講究？”

“二一……二五……”

“我沒聽錯啊。二十一和二十五?！?

江流心想，平時聰慧的白汀澈這個時候怎么腦子不太靈光啊。還是說，他本人思維太過跳脫，太不純潔了。接著忍不住提醒道：

“你不是讀過紅樓夢嗎。史湘云把賈寶玉叫成了什么？”

“……愛哥哥？”

“哎——對了！

‘二’不就是‘愛’嗎？”

“你！”

這才醒悟過來的白汀澈，心里又是生氣又是無奈，面對舊疾復(fù)發(fā)又開始胡說八道的江流，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別生氣。只不過想開個諧音的玩笑而已。哪知道你這么遲鈍，害得我要把話講的這么白?！?

見他還抱怨起來了，白汀澈更是氣得想笑。但是她已經(jīng)總結(jié)了經(jīng)驗，決定以不變應(yīng)萬變。

一邊作勢要離開，一邊說道：

“懶得跟你猜謎……

反正東西我也送到了。走了！”

江流趕緊拉住她。

將剩下的花生瓜子混同一些紅棗核桃，把一個書包大小的袋子裝得滿滿的，還有凍梨和凍柿子，全都交到了她手上。

用的是徒弟孝敬師父的名義。

白汀澈欣然接受，眼睛笑得瞇了起來，嘴角的弧度像一只暗自竊喜的小松鼠。

不過既然是謝師禮，她還是努力止住了笑意。

盡可能地板出一張嚴(yán)肅的臉，但實(shí)際上還是可愛的模樣，殷切地囑咐道：

“你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省得老是想些有的沒的……”

江流謹(jǐn)遵師父的教誨，恭敬地把她送出大門?？粗厝r那雀躍的身影，江流嘴角含笑，心中卻不由得想到——

浮華若夢，人生無聊。

不想這些，還能惦記點(diǎn)兒什么呢？

回到屋里，看到牛皮紙的封面光潔一片，江流忽然產(chǎn)生了題寫書名的沖動，也好讓它與其它的書區(qū)分開來。

這樣一來，這本小冊子也就算是兩人共同勞動的結(jié)晶了。

想到這里，江流在揮手之間，令符墨符筆迅速就位。接著在封面靠右的位置，寫下了豎排的四字書名——

《俄詩選譯》。

收起筆墨，看著這四個黑里透紅的大字。那神韻，端是疏闊俊朗，清雅別致。

滿意極了的江流，打算日后不時地以靈力來蘊(yùn)養(yǎng)，讓它保持最初的模樣。

寶貝詩集被江流先放到了一邊。

倒上一缸子茶水，他首先翻起了失而復(fù)得的手抄本——

《少年往事》。

能夠獲得白汀澈的推薦，那里面的文字當(dāng)然是純潔無瑕的，甚至稱得上清新唯美。

書如其名，它講的是一對少年男女的故事。

在風(fēng)景優(yōu)美的海濱城市，兩人先是偶然邂逅，機(jī)緣巧合之下變成了同學(xué)。

少女的爽朗性格，快速地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在即將消逝的少年時光里，各處地方都留下了他們無憂無慮的足跡。

漸漸地，兩人開始面對成長中的不同煩惱。在小伙伴的幫助下，他倆還像過家家一樣，玩起了離家出走的戲碼。

風(fēng)雨之后，少女選擇往更遠(yuǎn)的地方走去，孤身一人，登上了駛向歐洲的大船。投靠自己的外交官父親，追求更多的自由。

懵懂少年佇立碼頭之上，借助著小提琴的聲響，隨風(fēng)送走思念與惆悵。

淡淡的哀愁遠(yuǎn)去。

關(guān)于往事，只剩下美好的回憶……

這本書讀完，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

正所謂，時光一去不復(fù)返。

吃完飯，江流便抓緊時間修煉。

在這大年初一的夜晚，他要趕在睡覺之前，加一點(diǎn)兒班。

萬一以后遇上人生的什么波瀾，也好擁有更多的手段，避免像那少年一樣留下遺憾。

此時的屋外，風(fēng)云漸漸再起。

隨即，大雪飄揚(y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