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是金枝玉葉，何必還主動給她送東西去？這不是……自降身份，太抬舉她了嗎？傳出去，旁人還以為娘娘怕了她呢！”

嬤嬤猶豫著，還是把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和不解。

鳳后一言不發，臉色晦暗不明，像是籠罩著一層陰云，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嬤嬤，你就照本宮說的去做吧，不必多言?！?

清漪見狀，知道皇后心中自有計較，便輕聲開口，打破了沉默，替皇后解了圍。

“蘇貴人年輕不懂事，失了禮數，那是她無知皇后的話像一記悶棍，敲得清漪心頭一震，那些深藏在宮闈深處、不為人知的秘辛，此刻正一點點揭開面紗。

“瑤兒...”

皇后輕喚，聲音飄渺，帶著化不開的憂愁。

“太子選中的人，將來注定是皇妃?？蛇@皇宮，又豈是女子該來的地方？是做嬪妃，還是...皇后？”

她抬眼，目光緩緩掃過空蕩蕩的大殿，那里，曾是嬪妃們聚集的地方，如今卻只剩一片寂寥。她自嘲地笑了笑，聲音里盡是難以言說的失落。

“嬪妃，終究屈居于皇后之下。即便是位高權重的貴妃，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名頭好聽些的妾。至于皇后...”

她的話語停頓了一瞬，似乎在斟酌用詞。

“想做皇后，這心，得大，還得狠?！?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她心底深處挖掘出來，帶著沉甸甸的重量。

“大到能容納整個后宮的爭風吃醋，狠到能親手為自己的丈夫安排其他女人。不僅要勸他雨露均沾，還要照顧好他所有的妾室，甚至...包括她們生下的孩子?！?

皇后像是陷入了回憶，眼神有些迷離。

她想起，先前那些妃嬪們還能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哪怕心中不悅，也能發發牢騷。若是得了皇上寵愛的，還能撒嬌使小性子，酸溜溜地說上幾句，也算是一種閨閣情趣。

“可身為中宮...”

皇后的語氣陡然一變，盡是苦澀，眼角也泛起了濕意。

“無論心里有多苦，多痛，都得藏著掖著。人前，永遠是端莊賢淑的皇后，不能有半句怨言。再不痛快，也得裝出一副大度的模樣。所有的苦，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清漪緊緊靠著皇后，輕輕握住她的手，想給她些許安慰。

“本宮啊...”

皇后輕輕撫摸著清漪的頭發，眼中滿是疼惜。

“這輩子，算是被困在這四方城里了。正因嘗遍了這宮里的苦，才更不愿你重蹈覆轍。本宮不求你未來的夫婿有多顯赫，只盼著你們能和和美美，過普通人家的日子，享受那...人世間的天倫?！?

皇后的話，既飽含著對清漪的期許，又透著幾分對自身命運的無奈。

清漪聽著，心里一陣陣發酸。

誰能想到，這光鮮亮麗、母儀天下的背后，竟藏著如此多的辛酸與苦楚。

...

此后半月，皇帝像是著了魔，獨寵韓蘇柔一人，夜夜留宿沁芳閣。

短短十五日，韓蘇柔便由貴人晉升為蘇嬪，這速度，簡直令人咋舌。

各種賞賜更是源源不斷地送入沁芳閣，綾羅綢緞，奇珍異寶，堆得庫房滿滿當當。

這一系列的操作，讓整個后宮都炸開了鍋。

——

京城繁華的街道上，濟世堂醫館內，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紫蓮作為京城里少有的女醫，醫館每天都擠滿了前來求醫問藥的病人，她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除了在醫館坐診，她還得時常出診，去一些大戶人家給女眷看病。

這天，紫蓮跟著一位仆從，從側門進了一座高門大院。

繞過幾處回廊，來到后院正房，一位穿著華貴的年輕婦人正坐在那里等候。

紫蓮上前，正要行禮問診。

兩人的目光不經意間交匯...

都愣住了。

“紫蓮？真的是你！”

那婦人先回過神來，驚喜地叫出聲。

“您是...吳小姐？”

紫蓮有些局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她與這位吳小姐，閨中時有過數面之緣，甚至還曾在詩會上比試過才藝。

“你...怎會在此？”

紫蓮定了定神，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呀，嫁人了，夫君是梁家的大公子?！?

吳小姐笑得甜蜜，滿臉都是幸福。

紫蓮倒也不覺得意外，吳小姐出身名門，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她沒想到會在這里，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正說著，一個挺拔的身影邁進了屋。

男子一身錦袍，頭戴玉冠，氣度不凡。

吳小姐連忙起身，拉著他的手。

“夫君，你快瞧瞧，這是誰來了？”

紫蓮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吳小姐這話...難道她丈夫也認得自己？

杜公子走到近前，目光落在紫蓮身上。

看清來人后...

紫蓮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是他！

雖然只見過幾次，但紫蓮記得，這位杜公子曾對自己表達過好感。

只是那時，她身邊圍繞著太多優秀的男子，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

京城里姓梁的人家數不勝數，可偏偏...就是這么巧！

紫蓮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窘迫得恨不得立刻消失。

“夫君，你猜她是誰？”

吳小姐并未察覺到紫蓮的異樣，依舊興致勃勃。

“這你都不記得了？她可是當年丞府府的三小姐，茅紫蓮！”

杜公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紫蓮強壓下心頭的慌亂，從藥箱里取出聽診器，故作鎮定地擺弄著，試圖轉移注意力。

“咱們紫蓮，當年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呢?！?

吳小姐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擅長插花和調香，每次雅集，都能拔得頭籌，把其他貴女都比下去，可風光了。”

她語氣一轉，帶著幾分惋惜。

“只是可惜，后來丞府府遭了難...對了，聽說皇上開恩，沒有讓盧家女眷入教坊司，這些年，你都在哪兒呢？怎么...做起了醫者？”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哦，我倒是忘了，你以前就懂些醫術。這么說來，倒也不錯，至少...有門手藝傍身，如今也算派上了用場?！?

吳小姐自顧自地說著，似乎并未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么刺耳。

紫蓮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曾經的才女，如今的醫者，這其中的落差，讓她無地自容。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公事公辦地詢問吳小姐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