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華殿內，布置得莊嚴肅穆。皇后端坐在上首的鳳座上，身上穿著繡著金鳳的朝服，頭上戴著九鳳朝陽冠，妝容精致，威儀十足。

清漪侍立在皇后身側，手里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賞賜給新人的首飾。

“本宮已經知道了那日御花園的事兒，也派人細細地查過了。”

皇后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冰冷，不帶一絲溫度，臉色也陰沉得嚇人，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本宮還以為，皇上只是一時興起，見色起意。韓蘇柔也是身不由己，被迫無奈。如今才知道，原來是本宮看走了眼，是本宮自作多情了！他們兩個……竟是早有私情，暗通款曲，背著本宮做了這等見不得人的勾當！”

皇后說到這里，語氣中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可見她心中有多么憤怒。

她把韓蘇柔當成親閨女一樣看待，費盡心思，想要撮合她和太子。誰知這女人竟然是個白眼狼，表面上裝得乖巧懂事，背地里卻和皇上勾搭成奸！

皇后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而且還是當著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的面扇的，讓她顏面掃地，無地自容。

但她到底是一國之母，即便心中再惱怒，再恨不得將這對狗男女千刀萬剮，在人前也絕不能失了儀態。

所以，面對前來拜見的韓蘇柔，皇后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語氣平靜如水，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說了幾句場面話，賞了些東西，便將人打發了回去。

拜見了皇后，便算是過了明路，可以侍寢了。

當晚，養心殿的太監總管福安親自來傳旨，說皇上翻了韓蘇柔的牌子。

這個消息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面，在后宮掀起了軒然大波，一時間，暗流涌動，人心惶惶。

原因無他，只因今天是十五。

按照宮里的規矩，每逢初一、十五，皇帝都應該宿在皇后的瑤華殿，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也是皇室的體統。

可今晚，陛下倒是急著寵幸新歡，連規矩體統都拋諸腦后了，這讓皇后的臉往哪兒擱？讓天下人怎么看皇后？

這一夜，瑤華殿和沁芳閣的燭火都亮了一整夜，徹夜未熄。瑤華殿里，皇后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沁芳閣中，春宵帳暖，紅燭搖曳。

第二日一早，旭日東升。

各宮的嬪妃們梳洗打扮，早早地便來到瑤華殿，給皇后請安。

眾人面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心中卻各懷心思，或是幸災樂禍，或是兔死狐悲，或是暗自揣測……殿內的氣氛壓抑而沉悶，像是有一層無形的陰霾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

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韓蘇柔的身影，連個傳話的人都沒有。

眾人面面相覷，竊竊私語，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古怪。

又過了足足一刻鐘，沁芳閣那邊才姍姍來遲一個小宮女，說是皇上體恤韓蘇柔侍寢辛苦，龍體欠安，準她免了今早覲見，讓她好生歇息。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可誰聽不出來其中的貓膩？

“皇上體恤嬪妃，原是好事，也是皇上的恩典。可身為嬪妃，怎能恃寵而驕，連宮規都不放眼里？這不是恃寵生嬌嗎！”

性子直爽、向來心直口快的華妃再也忍不住了，率先開了口，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滿和嫉妒。

“可不是嘛！按祖制，按宮規，伺候龍床后就能封妃。侍寢次日一早，理應來給皇后娘娘請安，以受教誨，聆聽訓誡。咱們當初剛進宮的時候，也不乏受皇上體恤的，可誰敢真的不來？誰不是寅時就起身，趕著來給皇后娘娘請安？這都是份內之事，是規矩，也是本分，全憑自覺。”

另一位資歷較老的嬪妃也附和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酸意和不忿。

新人頭一晚承寵，本就非同小可，意味著從此以后，后宮又多了一位爭寵的對手。更何況，這位新貴人一來就得了皇上的青眼，獨占圣寵，風頭一時無兩，這讓她們這些“老人”情何以堪？

眾嬪妃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一肚子酸水，如今可算是逮著了機會，自然要好好說道說道，發泄發泄心中的不滿。

“這位蘇貴人倒好，頭一回侍寢就敢不來請安，還讓皇上替她免了請安。這哪里是體恤，分明是恃寵而驕，目無尊卑！太沒規矩了！這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不把祖宗規矩放在眼里！”

一時間，殿內議論紛紛，嬪妃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都覺得韓蘇柔太過放肆，太過囂張，簡直是無法無天。

也難怪她們如此群情激憤。這些年來，后宮一直風平浪靜，相安無事。皇上雖然后宮嬪妃眾多，卻很少留宿，即便來了，也是雨露均沾，從未專寵過哪一個，大家的日子都還算過得去。

如今冷不丁地來了這么一位，不僅讓皇上親自安排住處，甚至為了她連祖宗規矩都不顧了。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與往日那個沉穩自持、恪守禮法的皇帝判若兩人，也難怪眾嬪妃會如此憤慨，如此不安。

“夠了，都別說了，成何體統！”

鳳后這才發話，一聲厲喝，打斷了眾人的議論。

她語氣嚴厲，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蘇貴人年紀尚小，又是頭一回進宮，不懂規矩也是有的，情有可原。今兒這些話，在本宮這里說說也就罷了，出了這個門，誰要是再敢胡言亂語，嚼舌根子，仔細禍從口出，傳到皇上耳朵里，仔細你們的皮，到時候，別怪本宮不講情面！”

說完，皇后拂了拂衣袖，示意眾人退下，各自散去。

嬪妃們心中雖然不服，卻也不敢再多說什么，只得收斂了臉上的表情，規規矩矩地行禮告退，魚貫而出，各自散去。

待眾人走后，偌大的瑤華殿內，只剩下皇后和清漪二人，空蕩蕩的，顯得格外冷清。

皇后吩咐身邊的嬤嬤，讓她去庫房挑幾樣上好的首飾，撿那貴重的、稀罕的，給沁芳閣的蘇貴人送去，就說是皇后娘娘賞的。

“娘娘……”

嬤嬤有些遲疑，腳步頓了頓，欲言又止，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按照宮里的規矩，新人在第一次侍寢后，中宮是要賞賜些東西，以示恩寵，籠絡人心，也顯示中宮的賢德大度。可這賞賜，通常都是在新人來請安的時候當面給的，哪有像現在這樣，人沒來，賞賜倒先送過去的道理？

“蘇貴人既不來請安，已是對娘娘不敬，失了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