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她們不敢出來,晚上才敢爬出來從冰箱里找吃的喝的,輕手輕腳地上廁所,再爬到床底下休息。
周穗始終不能睡著,她偶爾打個盹就會猛地驚醒,每每這個時候都會被嚇出一身冷汗。
夜里睡不著,白天更是不敢睡,周穗熬得眼睛通紅,疼痛難忍,周安抱著她的腦袋讓她靠一會,周穗這才緩緩睡了一小會。
她是被香味刺激醒的。
泡面的香味。
醒來的時候,沒看見周安,她瘋了似地沖出去,在廚房看見周安,小小的人正站在椅子上等泡面。
杯面被她用牙齒咬開,加了熱水進去,調料包她不會放,幾乎全部咬開倒了進去,還找本書壓在上方。
周穗卻慌地不行,把那杯面猛地扔到垃圾桶:“誰讓你做的?”
周安被嚇了一跳:“姐姐……”
周穗不停地拿書扇風,急得聲音都變了調:“香味會把人引來的……”
周安眼淚一下被嚇了出來:“姐姐。”
“沒事,沒事,暫時沒人知道,我們不會有事的,我把東西扔掉了,我們……”她話沒說完,聽見外面傳來清晰的男聲。
“你聞到什么味道沒有?”
她心臟一窒,抓住周安的手就往房間里躲。
周安捂住嘴巴不敢出聲,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滾。
周穗把她抱進懷里,兩個人一起躲進床底下,后來,她猶豫了片刻,又爬了出來,周安害怕地伸手抓她。
周穗眼淚簌簌往下落,她不停地搖頭,聲音很輕地安撫她:“姐姐沒事,你別出來,不管發生什么事都別出來,姐姐不會有事。”
周安捂住嘴,哭得臉都憋紫了。
門外的人進不來,最后翻窗進來了,是兩個人,從垃圾桶里翻找出杯面之后,確定房間里有人,于是四處尋找。
周穗抓著匕首站在房間里,身體因為害怕不停地顫抖。
“女人哈哈哈,我確定是女人!”外面傳來男人興奮的喊聲,“你看,長頭發。”
房間門轟地一聲被踹開,周穗看見兩個陌生男人站在面前,嚇得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
“走大運了。”其中一個男人看見周穗的相貌時,露出驚艷的目光來,“太合我口味了,我先來。”
“不行。”另一個也看上了周穗,死活不讓。
兩人吵了一會,窗外很突兀地響起槍聲,周穗低頭看了眼自己,滿身的血,她顫抖著看向前方,門口站著的兩個男人被打爆了腦袋。
她幾乎是兩手抱著自己的腿,用盡全身的力氣爬進了床底下,抱住了嚇暈過去的周安。
沒一會,有穿制服的軍人從外面進來,大概是查看這兩個人有沒有死透,對方把房間查詢完之后,這才匆匆離開。
周穗一直沒敢出來,周安醒了之后,就一直不敢開口說話,連姐姐也不喊,像是被嚇傻了。
周穗自己也被嚇得不輕,死人就躺在她們的房間里,鮮紅的血從門口往里淌,幾乎快淌到床底下。
她不敢看向那兩個死人,更不敢出去,眼淚都是悄無聲息地流下來,再被她用手背擦掉。
邢明是夜里來的。
才進屋就聞到濃重的血腥味,他以為周穗姐妹出了事,眉頭擰得緊緊的,到了門口看見兩具男性尸體,跨過尸體,他走到床前,半蹲下來掀起床單看向床底。
周穗握著匕首,目光驚懼地指著他,拿匕首的手臂不停地發抖。
“是我。”邢明伸手遞過去,“可以出來了。”
周穗隔了很久,才挪動發麻的雙腿,整個人撲到他懷里。
她顫抖得厲害,牙齒都在打顫。
“你怎么……”她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身體哆嗦得不成樣,“這么久才回來……”
“抱歉。”邢明大掌扣住她的后頸,把人摟得更緊了些,“我來晚了。”
楊哥很狡猾,當著底下幾個人的面說占領通信大廈,等幾人都快到了,他臨時改了主意,去了一家偏僻簡陋的酒店。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短短兩天時間,楊哥換了四個地方,最后交易仍是以失敗告終。
不知道條子怎么發現的,樊羅半路被打中了肩膀,貨丟了不說,來交易的兩個人也被抓了。
劉斌樊羅邢明幾人站一排,楊哥抽著煙,從幾人面前一一走過,目光毒蛇似地逐一掃過一張張面孔:“條子怎么會知道?”
樊羅搖頭:“楊哥,我真的不知道,我還受傷了。”
“你說。”楊哥停在邢明跟前。
邢明掀起眼皮,瞳仁平淡無波:“不知道。”
楊哥朝他臉上呼出一口氣,轉了方向,背對著眾人說:“都滾。”
“楊哥,我覺得還是太冒險了,以前雖說到處都是人,但是人多也是一種掩護,現在好了,滿大街找不到幾個活人,我們就像個活靶子。”劉斌留下來,皺著眉說,“我覺得,還是應該聽邢明的,等戰爭結束再交易。”
“盯著樊羅。”楊哥把煙丟在地上,用腳碾了碾。
劉斌知道他這是懷疑樊羅是內鬼,心下一驚,點點頭應了聲:“是。”
邢明看到劉斌出來時的第一反應,就知道楊哥的心里想法,他垂下眼睛,斂下所有情緒,在和幾人抽完一根煙后,沖劉斌說了句:“我出去一趟。”
劉斌知道他是要去找周穗,沖他一笑:“你放心去,楊哥那我給你打掩護。”
邢明沒想到,不過短短兩天時間,竟然讓周穗碰上這種血腥場面,那兩人不知道是假冒居民的敵軍,還是趁亂作惡的居民,被救援的軍隊當成敵軍給掃射了。
邢明將周安夾在腋下,另一只手牽著周穗,趁著夜幕將兩人帶到了三樓。
周安隱隱有發燒的跡象,邢明翻出退燒藥給她吃了,讓她躺在床上休息。
周穗一直跟在他身后,她被濺了一身的血,身上是散不盡的血腥味。
邢明帶她到洗手間,拿打火機照明,調整了水溫,隨后把花灑遞給她:“我在門口,有事叫我。”
他還沒來得及出去,就被周穗拉住了手。
“能不能……”她的身體還在不受控地發抖,聲線都是顫的,“別走?”
邢明知道她被嚇壞了,點了點頭,背倚著洗手臺站在那。
房間漆黑沒有開燈,只能聽見衣服簌簌的聲響,周穗把衣服脫掉,靠在瓷墻上,窗外傳來槍聲那一刻,她像是驚弓之鳥,猛地竄出來。
邢明擔心她撞傷,一把護住她。
觸手那一刻,他才發現,周穗已經脫光了衣服,他的大手正摟著她纖細的腰。
“安安……”周穗摸黑往外走,她今天被嚇得不輕,身子骨都是抖的,卻還惦記著房間里的妹妹。
邢明拿打火機照明的那一瞬,看見她光溜溜的身體,他單手扯掉身上的T恤,從后罩在她腦袋上,幾下扯下來給她穿好,帶著她進房間查看。
周安躺在床上睡得很熟,只額頭出了點汗。
周穗趴在床沿喘了口氣,隨后腿一軟,滑坐在地板上。
“邢明。”她吸著氣喊他,昏暗的房間里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聽見她帶著鼻音的聲音,無助又可憐,“我……站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