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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開始隨軍北伐

“王修!”劉裕斬釘截鐵道。

他下達命令:

“立刻!

一,去御史臺舊檔庫,給我找出桓玄亂后,會稽罰沒田產(chǎn)的所有原始籍冊!尤其是那些涉及虞氏、孔氏等族的!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二,密調(diào)一隊精干吏員,拿我手令,由你親自挑選可靠之人帶隊,即刻奔赴山陰!目標(biāo)就是桑林莊及周邊那幾個舊塢堡!”

他明確步驟:“抵達后,先以‘厘清前朝遺留官產(chǎn)歸屬’之名封鎖。然后給本王仔細地‘清點’!重點‘清點’他們的糧倉!

發(fā)現(xiàn)任何不在冊的私建倉廩和巨額囤糧,就地封存!”

他交代應(yīng)對:“告訴他們,糧,本王‘暫借’充軍!如果有異議,讓他們拿地契和當(dāng)年赦免后清晰的官產(chǎn)交割文書來建康找我理論!

拿不出來,就是侵占官產(chǎn),囤積居奇,其心可誅!”

“喏!”王修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激動和興奮。他深深看了劉義符一眼,眼神充滿了震撼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

大公子真的不一樣了。

劉裕緩緩踱步到劉義符面前。

有一種發(fā)現(xiàn)璞玉被驟然打磨出耀眼光芒的震動。

終于,劉裕伸出手,拍了拍劉義符肩。

“病了這一場。”劉裕的聲音低沉緩慢,“倒真讓你……開了竅。”

他沒有說更多,但那兩下拍肩,比任何褒獎都更有力。

劉義符垂首:“兒惶恐。只是多翻了幾本舊書?!?

“舊書?”劉裕笑一聲,“翻得好。繼續(xù)翻。尤其是那些積了灰的。”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劉義符獨自坐在廳中。

成了!

不僅僅是一個建議被采納,而是他第一次真正切入了父親最核心的困局,提供了一把精準(zhǔn)而鋒利的鑰匙。

王修離去時那震撼的眼神,父親最后那兩下,都清晰地告訴他:他不再是那個可有可無、只知玩鬧的大公子了。

一種無聲的、卻無比堅實的“爽”,在他心底蔓延開來。

一種棋局落子、撬動大勢的確認。

他知道,自己終于在這盤的棋局中,贏得了一席之地。

北伐要開始了。

山陰“官產(chǎn)”封糧的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

雀兒帶來的消息變得謹慎而碎片化:

“公子,外面好像有點風(fēng)聲。說會稽那邊動靜不小?!?

“王長史好像還沒回來?!?

“謝主簿又來了。這次在書房待了很久?!?

劉義符對此心知肚明。

虞氏、孔氏等大族吃了悶虧,糧被強行“暫借”,豈能善罷甘休?

建康的瑯琊王一派,更會抓住此事大做文章。

父親面臨的朝堂壓力,此刻恐怕正在急劇攀升。

但父親沒有召見他,也沒有任何新的命令傳來。

風(fēng)暴在醞釀,而他暫時處于風(fēng)暴眼,維持著一種表面的平靜。

幾天后,王修風(fēng)塵仆仆地回來了。

這位長史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但眼神深處卻跳躍著一種異樣的亢奮。

他沒有立刻去見劉裕,而是先來到了劉義符的書房。

“公子!”王修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股熱氣,“事成了!糧,已封存入庫,正在加緊轉(zhuǎn)運!虞氏那幫人,臉都綠了!拿著些模糊不清的老契想理論,被我們一句‘等厘清官產(chǎn)歸屬后再議’堵了回去!”

他壓低聲音,難掩激動:“公子此計,妙絕!為主公分了大憂!”

劉義符平靜地給他倒了杯水:“王長史辛苦。后續(xù)風(fēng)波,恐難避免?!?

“哼!”王修冷笑一聲,接過水一飲而盡,“建康那邊已經(jīng)鬧翻了天!瑯琊王糾集了一幫老臣,在朝會上彈劾主公‘縱容部屬,擅動官產(chǎn),侵擾地方,動搖國本’!措辭極其嚴厲?!?

劉義符問道:“父親如何應(yīng)對?”

“主公?”王修眼中閃過一絲欽佩,“主公根本未親臨朝會!只讓劉穆之先生代遞了一份奏疏?!?

他透露內(nèi)容:“奏疏里,詳列了虞氏等族在‘存疑官產(chǎn)’上私建倉儲、囤積居奇、哄抬糧價的實據(jù)!并言明封存之糧乃‘官產(chǎn)’所出,暫時借以充軍需,待官產(chǎn)歸屬厘清后再行處置。”

他壓低聲音,帶著快意:

“同時……奏疏里還‘不經(jīng)意’地提了一句,說在清查過程中,似乎還發(fā)現(xiàn)了些前朝舊檔里記載不清的、可能與某些朝臣有關(guān)的‘往來’……語焉不詳,卻足以讓那些人心里發(fā)毛!”

劉義符眼神微亮。

父親的反擊,同樣精準(zhǔn)而狠辣。用實據(jù)堵嘴,用模糊的暗示制造恐慌。這政治手腕,爐火純青。

“所以?!蓖跣蘅粗鴦⒘x符,語氣鄭重起來,“主公讓我來告知公子兩件事。”

他傳達第一件事:“第一,糧道梗阻已解。破釜堰的‘蓄水過淺’之法,經(jīng)老河工和水吏反復(fù)核算,認為可行!雖操作繁瑣,但耗費遠低于其他方案,且規(guī)避了潰決之險。主公已下令,調(diào)集人手,即日著手修復(fù)舊堰基址,按此法試行!”

這是一個好消息,證明了他之前思路的價值。

“第二件呢?”劉義符問。

王修傳達關(guān)鍵任命:“主公命公子隨軍北行,授‘參贊軍務(wù)’之職?!彼粗鴦⒘x符,語氣意味深長,“中軍大帳議事,公子可在末席旁聽?!?

劉裕給了他一個虛銜——參贊軍務(wù)。位置不高,卻有了在中軍大帳旁聽議事的資格。

而劉義真卻被留守了。

他知道,這是父親對他前幾次表現(xiàn)的認可,也是一種更直接的觀察。

劉裕的大軍開拔了。

沿著淮水、泗水艱難北進。

劉義符跟隨中軍,騎在一匹溫順的駑馬上,身處龐大的中軍隊伍末尾。

他不再是建康府邸里那個只需關(guān)心書本的公子。

這里是真正的戰(zhàn)場。

隊伍行進得異常緩慢。

路旁,時不時能看到被遺棄的車輛殘骸,或是倒斃的牲畜尸體,腫脹發(fā)黑,引來成群的烏鴉聒噪啄食。

幾個穿著破舊號衣的民夫,正麻木地將一具凍僵的尸體拖向路邊的淺坑。

這就是北伐的路。

沒有詩篇里的慷慨激昂,只有無窮無盡的疲憊和死亡的氣息。

劉義符強忍住胃里不舒服。

看著洛陽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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